第三十九章 「贏不了」（下）
……
縱然一躍，拉斐爾刺出這第三條手臂。黑臂隨之散開，成為一束漆黑之矛襲向阿塔拉。
對此，阿塔拉選擇上升拉開距離。好快！但黑色長矛也不遑多讓。
暗色的槍尖急速延伸，企圖捕捉、並穿刺飛走的敵人。但可惜！只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
附在阿塔拉身上的喬弗里發動了法術，不知是自律的、還是由阿塔拉控制的，那張臉在瞬間詠唱完畢。
一陣狂風壓境，阿塔拉腳下出現了球形旋風。猛然偏移近在咫尺的槍尖，將其彈到一邊。
隨後，旋風球沒有就此停下，而是立刻墜向拉斐爾。拉斐爾很靈敏地收招，同時橫向滑開、避開攻擊。
在觀者為他的反應驚嘆之餘，拉斐爾又立即解開漆黑手臂的限制。
像腹蛇一般延長的黑色長矛往地上一鞭，以此為力，灌注雷霆般的迅捷，刺向天空。
漆黑與漆黑彼此交纏而成的超長尖槍，急不可待、毫無保留地向阿塔拉襲去，宛如一道流星。
……
拉斐爾接連不斷，刺了無數次，但阿塔拉本人毫無動作，只是振翅就躲開了所有攻擊。
擦傷也沒有，看起來甚至像拉斐爾故意打偏的。
當然，那不可能的。究其原因，只能是因為阿塔拉太快了。
就像消失、出現，再消失、再出現一樣，瞬間移動。
而且……不會吧，他還試圖接近拉斐爾？沒錯，距離確實縮短了很多。
感覺有些不妙，拉斐爾解開黑槍的攻勢向左迴避。這瞬間、或者說在那之前，阿塔拉憑空消失了。
「能用【祟夜蟲】不假，可你用的也太糟糕了。」
「唔……呃啊……」
……在背後！阿塔拉出現在了拉斐爾的背後。有和拉斐爾類似的黑色線狀生物竄出，刺穿了拉斐爾的腹部。
「【祟夜蟲】，寄生於夜魔，也只能依附於夜魔。它們非常聰明、速度快得驚人，更重要的是極為強韌。體型一點也不大，卻擁有搬山之力，因此，它才會在所有魔蟲中稱霸。」
……泛金的瞳孔對著拉斐爾眨了眨，牙齒訕笑似的喀喀打顫。
「……但你呢？你是怎麼用的？為什麼要擬態成人類的武器？對，因為你發自內心拒絕它們，你不信任它們。從沒有正視過自己，永遠在別人的安排下玩無厘頭的家家酒遊戲。」
眯起眼，阿塔拉將刺穿之物猛然抽離……
「……我的【祟夜蟲】比你強太多，更何況我手上的這隻還是蟲后。」
……
像蛇一般，一條漆黑的生物在阿塔拉的手臂之上遊離。
「不需要變成什麼，它們每一隻都是武器。」
「那、是……！」
拉斐爾轉身，聚合成矛的黑色生物騷亂晃動，似乎想攻擊對方的【祟夜蟲】、或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阿塔拉。
想也知道，拉斐爾失敗了。
在他的攻擊到達之前，阿塔拉身上的〈蟲后〉便大張上下顎，從口腔深處吐出細長的、怎麼看都不像舌頭的物體。
不只一根，有四根之多。形貌凶暴，來勢洶洶。
這攻擊快得幾乎就在一瞬之間，拉斐爾想躲，卻沒有避開。
當然，他確實動了，誰知四根細舌突然轉向，穩穩地刺入了拉斐爾喉頭與鎖骨一帶。
「呃……！」
伸出發抖的左手，拉斐爾握住刺入喉結的細舌。想拔出來，可那細舌紋絲不動。
……
「可別讓我太過失望啊，我可愛的孩子。」
伴隨著阿塔拉的笑聲，那隻【祟夜蟲】也彷彿嗤笑了起來。四根細舌抽離拉斐爾的喉嚨附近，靈活地收入口中。
「……這麼不經打，看起來不就像是我單方面欺負你嗎？這麼做我也不好受啊，畢竟……」
……放開拉斐爾，阿塔拉收回右手，大動作地搖頭。
「……這一點也不好玩。我不是說過嗎？要你取悅我。怎麼這麼不聽話？真是個壞孩子，拉斐爾。」
失去支撐的拉斐爾跟著跪倒，他有聽見這些話嗎……？
「……讓我非得好好處罰你不可，拉斐爾。」
……不知道，拉斐爾就像失去了意識。
雙眼圓睜，臉向上抬起，嘴無力地張著，毫無動靜。
……
這裡好靜。不知為何，靜得難以置信。
作夢也沒想過拉斐爾會無力到這種地步，不是被當作孩子耍，簡直如同嬰兒般脆弱，甚至更糟。
差距就是這麼巨大，這樣的畫面茉莉真的從未想過。在這之前，她一直以為有辦法贏得所有的戰鬥。
既然都一路打進阿塔拉的所在地了，應該會有辦法吧？
拉斐爾一定有辦法贏他，無論再怎麼狼狽。
可是，這幻想已被殘酷地打碎。
什麼也不剩了，希望和力氣都枯竭了。更別說希望只是一廂情願、只是錯覺，說不定打從一開始就不曾存在。
做什麼都是白費力氣。費了那麼大功夫來到這裡，卻只是體會這件事，只有這件事。
……
「這裡真是個令人嘆為觀止的地方。」
不再看拉斐爾，阿塔拉抬首環視雕廊，接著稍稍側頭……
「……你認為頂端有多高呢？拉斐爾？一、二、三……答案揭曉，有八十米，很厲害吧？」
……說著，阿塔拉做作地睜大反射詭異色彩的眼睛。
「……旗弗是很強壯，但從這種高度摔下來，一定不會安然無恙。當然……」
……說到這，本來毫無反應的拉斐爾稍微搖了搖頭。餘光瞄見拉斐爾的反應，阿塔拉便滿意地道出了接下來的話。
「……裡面的人也是，決不會平安無事。」
高高舉起長出鉤爪的左臂，阿塔拉指了指不知是攀在上空還是飄在上空的巨型生物……旗弗。
有指尖摩擦的聲音，那彷彿是一個信號。
「你實在是太令我失望了，拉斐爾。受罰的時候到，按照約定，我將取走他們所有人的命。」
「不……」
仰望著雕廊頂端，拉斐爾想站起來。
原來他還能出聲、還能動起來嗎？這是好消息吧？戰鬥還沒結束，還有餘地。
……然而，那都是錯覺。
離結束已經不遠了，到這種地步，無論做什麼都無力回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