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趙匡胤

公元927年，也是後唐天成二年；南吳順義七年；乾貞元年；吳越寶正二年；閩天成二年；于闐同慶十六年；契丹天顯二年；南漢白龍三年；荊南天成二年；東丹國甘露二年；馬楚天成二年；大長和天應元年。

看這一長串的年號，就知道當時神州大地上有多少個稱帝的政權了，這還僅僅是稱帝的，還有那些不服任何「皇帝」管束的軍閥，他們或許佔領一隅之地，可不得不說是當地的土皇帝。

這一年，皮日休七十三歲了，常言道「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當然這是一句迷信的說法，是根據孔子和孟子兩位聖賢的去世年齡慢慢謠傳杜撰而來。

可是呢，皮日休還是覺得心裡慌慌的，整日擔心自己突然死去。

為此，他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

大夫人黃雛菊也已經七十一歲了，二夫人詩蘭六十九歲，巧菊和嫣月也將近古稀，這兩位古稀老人，還時常因為小事爭風吃醋。真是有趣。

面對巧菊和嫣月，皮日休不知為何，心中覺得有些愧疚。幾十年過去了，她們兩個身心上的付出，一點兒也不比兩位夫人少，可她們在家中的地位，卻永遠是妾室。

不過，皮日休對她們的孩子，卻都一視同仁。

如今所有女兒過得都算美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女兒趙穎英年早逝，為此，皮日休對嫣月格外關心些。每每家庭聚會，他都讓嫣月坐在她的旁邊，而且時刻保持嫣月身邊有兩名丫鬟伺候著——永遠不要讓她感到孤獨。

就連小孫子，也必須叫嫣月一聲四奶奶，才允許坐下，嫣月向來聰敏，豈能不知老爺心中對她好，只是時常想起女兒，讓她默默落淚。

「哎呀，這個弘殷媳婦是怎麼搞的？怎麼還不生啊？大孫子都四歲了，老二才剛懷上，也不知道是男是女，真叫人擔心呀。如今，咱們趙家女多男少，陰盛陽衰，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啊。」皮日休倒在逍遙椅上，瘦得彷彿一副骨架，及時如此，他仍然整日喋喋不休，說一些討人嫌的話。

他總這樣說話，時常討媳婦們罵他，可說來也奇，大家就是喜歡圍著他，聽他說些不招人聽的話。

他絮絮叨叨說起來沒完，黃雛菊終於聽不下去了，罵道：「你這老不死的，整日說些不著邊兒的話，你就是一個不中用的，還有臉說兒子呢？」

「你這惡婦，打你十九歲，你便如此潑蠻，如今七十一歲，還是如此，我已經忍了你……忍了你……我算算，你們別打擾我，讓我算算咱倆結婚多少年了。」掰著手指算了一會兒，道：「五十二年！我勒個去，我跟你這潑婦竟然過了半個世紀之多！實乃大不幸也！」

「哎呦，老爺，小姐，你們別吵了，快去看看，兒媳婦要生了！」巧菊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六十好幾的人了，腿腳竟然還如此利索，真叫人羨慕。

傍晚時嚷嚷著要生了，可一直到了子時，孩子才下生。

這次，為了給孩子取名，皮日休坐在外屋，一直不肯回屋睡覺。

突然一聲雷鳴般的哭聲傳來，這新生兒的哭聲大得簡直震懾人心，把打盹兒的皮日休嚇得一機靈。

據穩婆說，孩子剛生下來時，身上帶著香味，因此得一小名，香孩兒。

思索半日，皮日休給孩子起名叫趙九重，想了想，對此名字頗為滿意。隨後便回屋睡覺去了。

這期間，趙家大公子趙弘殷，正在當值禁軍，每三日回一次家，一回到家裡，聽聞又得一子，母子平安，大喜，遂問孩兒名字，杜氏曰：「公爹已給取好名字，叫做九重。」

聞言，趙弘殷一驚道，這名字聽起來太過霸氣，恐壓壞孩子福分，而且九重寓意宮禁、朝廷、皇帝之意，如若讓皇家知道，也是不妙。」

「公爹給取的名字，你還敢更改不成？」

「爹爹一定是年老糊塗了。」趙弘殷皺眉道，「不如這樣，九重喚做小名，意為我現在的官職，正是禁軍頭領，他便是小禁軍頭領之意，因此也可叫小九重。而大名，還是另做考慮吧。」

「那叫什麼名字，你可有想好？」

趙弘殷想了想道：「嗨，說來慚愧，我打小兒只喜歡看些兵書，卻不喜文采，聽聞外公在世時多會寫詩，我卻不如外公了。」

「那你不如去找二娘，二娘文采最佳，聽婆婆說，你的名字也是二娘給取的。如今看來，名字不壓著你，實在吉祥。」

「那好吧，這次我還去找二娘」

趙弘殷來詩蘭屋裡，討求更改孩子大名，詩蘭想了想說：「你父這次可是發下狠話，如若旁人亂改孩兒名字，必要發火兒的。雖然我與他結婚五十二年，可也不好倚老賣老不是，這事兒啊，你要想改，只找我一人恐怕不妥，你還應該徵求你娘親的意見才是。」

趙弘殷笑道：「二娘想得周全，這事兒剛才已經徵求過娘親意見了，她老人家同意更改，所以才來找二娘再做個主。」

詩蘭笑了，道：「你辦事倒也周密。」說罷，詩蘭陷入思考，良久道：「咱們趙家，雖然不缺榮華富貴，卻缺少子嗣，為了討個吉祥，咱們取一個胤字，既然大孫兒叫匡濟，二孫兒乾脆叫匡胤好了，他們這一輩兒的男孩，都犯匡字吧。」

「二娘說得妙極，那麼日後，香孩兒便叫趙匡胤了。」

這事兒大家一致瞞著皮日休，直到孩子百日禮那天，趙弘殷焚香生名帖，皮日休才發現孩子的名字竟然被改掉了。

此時他已老眼昏花，卻是沒看得清楚，待那黃紙符燒成灰燼，他突然問道：「剛才我是不是看錯了，孩子的名字怎麼不太對勁啊，你們用的是篆書不成？」

這時黃雛菊道：「我與你說個事兒，這事兒是我與二夫人共同決定的，你休要發作。」

「什麼事兒？」

「經我同意，讓二夫人給孩子改了名。」

「為何要改？」

「難道你不知，九重這名字與皇室犯忌嗎？」黃雛菊怒氣沖沖地站起來，指點著皮日休的腦袋道：「你這老東西竟是糊塗了，如今我們給孩子改名叫趙匡胤，你願意便受著，不願意也得受著！」

聞言，皮日休驚跳道：「我的天啊，搞了半天，我孫兒竟然是宋太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