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寒蟬驚夢（4）

不過小孩子總歸是玩心大。

唐曉翼第二天一覺起來又跑去街上撒野了，早就把昨晚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宅子內的大人們都是面色嚴肅。

昨晚的事情幾乎其他家主都同意了，只有唐朝顏死不鬆口，固執得有些令人髮指。

日本唐家是黑道起家的，單論武力值來說其他旁支都比不過，本家更不好和這座大靠山撕破臉。

只是，今晚就是撤離的時間了。

到夜色降臨時，唐曉翼才意猶未盡地回家。

他拿著糖葫蘆邊走邊吃，嘴裡哼著不著調的小曲兒。他突然聽見有路人驚呼道：「咋冒煙了？哪著火了？」

唐曉翼下意識往遠處眺望，似乎是他家的方向，正有滾滾黑煙冒出。

他腦子一個激靈，想起昨晚唐朝顏的話，撒開蹄子就往家裡跑。

遠遠地看向一群人圍在他們家門口，有他的族人，也有看熱鬧的街坊。而宅子里火光衝天，煙霧籠罩著四周，空氣中粉塵四散，焦灼的氣息撲面而來。

火已經蔓延到了院子里，有族人正在救火。

一些逃出來的族人都站在門口，旁邊凌亂地堆放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應該是臨時搶救出來的財物。

唐曉翼目光焦急地逡巡，沒有發現母親的身影。他心裡一緊。

「曉翼？」喚他的聲音如珠玉落盤，唐曉翼一偏頭與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側的唐朝顏目光相接。

唐朝顏那張好看的臉被大火映得通紅，望向唐曉翼時表情仍舊是淡淡的。

唐曉翼心裡窩火，他咬著牙質問：「唐朝顏，我母親呢？」

「在火里。」唐朝顏面上沒什麼波動，她把頭轉回去，凝視著大火，火光在她琥珀色的眸子里跳動，「就和你昨晚聽到的一樣。為你而死了。」

「我才不信！」唐曉翼對她怒目而視，就要衝進去。他根本沒細想唐朝顏昨晚察覺到他這件事。

唐朝顏單手抓住他的手腕，唐曉翼抬在半空準備擊向她小腹的膝蓋被她另一隻手一按。

沒幾下唐曉翼就被她制服。

唐朝顏把他雙手反剪，淡淡道：「別動。」

「我母親不會死的！」唐曉翼一邊掙扎一邊大叫，「她還在裡面！我要救她！放開我！」

唐朝顏給他喊得心生煩躁，索性一掌把他拍暈。

唐朝顏把少年抱緊懷裡，伸出手揉了揉他擰成疙瘩的眉頭。

是唐曉翼的母親自己坐在房間里點了火。

唐珂已經不在了，他的妻子也死了。這樣也算是報仇了吧？可是她望著大火，為何一點都察覺不到愉悅，甚至她還有一塊地方是空虛的。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太孤單了。不然怎麼會動了收養唐曉翼的念頭？

大概是同病相憐吧。他們都無家可歸了啊。

唐曉翼再度醒來時，身處的已經是陌生的日式房屋。屋內熏著香，絲絲縷縷地飄入鼻腔，唐曉翼精神了幾分。

他從榻榻米上起來，看見自己的一身唐裝被換成了輕便的浴衣。

門外有噠噠噠的腳步聲，門被人拉開。

一身浴衣的唐朝顏走進來，把手裡端著的碗放到桌子上，無視身後唐曉翼如刀子一般的目光。

她背對著唐曉翼，清冷婉轉的聲音在屋內響起：「唐雪安排你住在我這裡一段時間。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姐姐。還有，找我報仇我隨時奉陪……」她頓了一下，「不過在這之前，勸你先養好身體，學好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