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寒蟬驚夢（3）

唐曉翼夜裡驚醒過來時，窗外雨聲淅淅瀝瀝的。

他睜開眼，好一會兒才適應屋內的黑暗。

唐曉翼伸手往身旁探去，空的。

媽媽去哪了？

他套上鞋子走出去。空氣中滿是清涼的氣息，他駐足眺望燈火通明的議事廳，邁開步子走過去。

議事廳的窗半掩著，唐曉翼偷偷打開一點，踮起腳往裡面望。

主位上是唐雪，唐朝顏立於她身側。她背對著唐曉翼，瘦弱的背影挺直，一襲黑色和服，像一株墨竹。兩側多是一些族裡的長老，唐曉翼的母親跪在中間。

「那些冒險者……是唐珂殺的。」唐雪嘆了一聲，端起桌上的茶盞，卻沒有喝，「如今協會反咬一口，大肆打壓當初參與事件的家族。我打算把本家族人轉移到世界各處，暫避風頭。希望各位旁支家主能不計前嫌收留。」

唐朝顏垂眸，交疊在腰間的手微微發顫。

屋內唏噓聲此起彼伏，有些人的親人也死在滿月事件中，這時都對跪著的母親投去怨恨的目光。

唐曉翼下意識握緊了拳頭。

唐朝顏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這一切，待安靜下來，她才不緊不慢道：「我可以同意。不過我有條件。」

唐朝顏美目流轉，抬起下巴指了一下唐曉翼母親：「她，必須死。」

屋內眾人大驚失色。雖然他們也不是沒有這種念頭，但唐曉翼母親於情是族人，於理，她並沒有參與，只能說是牽連者。

但人在憤怒時會尋找發泄對象，找不到時會下意識轉移目標。這就是所謂的遷怒。

屋內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大家面面相覷。

突然，母親突然重重地磕了個響頭。屋內眾人安靜了一瞬。

母親緩緩地抬起頭來，對上主位上唐雪的視線，唐雪心裡驚了一下。

唐曉翼聽見母親擲地有聲的聲音，一字一句砸在他心頭：「唐珂犯下的過錯，我作為他的妻子本就責任。我願意以死謝罪。」她從袖子里掏出匕首，就要往自己喉嚨上割。

唐雪臉色大變，猛地從位置上起身就要撲上去。屋內一陣混亂，周圍的長老也紛紛上來攔住她。

唐曉翼死死捂著嘴，渾身發抖。

母親被兩個族人架著。印象中一直都很精緻的她此刻頭髮散亂，眼下烏青，淚流滿面，完全沒有一點豪門貴婦的樣子。

唐朝顏目光薄涼，她高傲地揚起下巴：「我的父母都死在滿月中。如果不能為他們報仇，我絕對不會給予螻蟻庇護。」

她望向唐曉翼母親的目光里有一閃而過的鄙夷。

唐雪疲憊地揉揉眉心：「好了，先到這裡。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唐曉翼回過神來。他最後看了一眼那個高傲的背影，咬緊了牙。

唐曉翼在母親回來之前跑回了房間，他躺在床上，死死盯著天花板，像是天花板上有唐朝顏的臉，盯久了能盯出個窟窿似的。

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母親的。

就在這樣的念頭下，小小的少年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