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但願海波平
()眼看著戚繼美把箱子都裝上帶來的馬車，揚鞭告辭而去，泰冰兒才不聲不響地走到林風身邊，推了他肩頭一把，低聲問道：「真的就這麼放他們走？銀子不要了？」
林風笑了起來，有些無奈地說道：「冰兒妹妹，我們是和戚將軍做交易哎，你非要把我想成那樣不講信用的傢伙嗎？」
泰冰兒冷笑著道：「戚將軍，戚將軍！你現在怎麼對這姓戚的這麼客氣？不是看在那死丫頭的面上？」
林風知道這位二當家小性子又發作了，可又不能打罵，解釋更是自討沒趣，只會把事情越弄越糊塗，只能岔開話題道：「你帶著胡大山和辛三郎他們，看到戚繼光的那些兵，真的把韓庸的軍隊給打垮了嗎？」
這次行動，林風並沒有讓泰冰兒直接參与，而是讓她領著倭國武士和十幾名常做細作的海賊，在小西山和七寶山附近監視戚家軍和韓庸軍的動靜，免得這兩支軍隊忽然有什麼異動，自己這邊措手不及，可就麻煩大了。
提起剛才那場短促而激烈的戰鬥，從小就在風浪和廝殺中長大的泰冰兒，臉上也不禁有些變色，也沒心情和林風耍小性子了，低聲道：「戚繼光的人果然厲害，他們雖然都是漁夫農民的打扮，可進退號令卻沒半點差錯，手中的長短兵器更是配合的巧妙無比，首領對手下兄弟的控制，差不多就和使喚自己的手指頭差不多，韓庸的軍隊根本就不是對手。。。」
林風心說，就憑韓庸帶來的那些傢伙，連自己都未必打得過，能和戚家軍過招就怪了，不過他並不是想知道戚家軍有多神勇，而是想知道別的，比如說韓庸的部下大概被殺了多少？這關係著戚繼光到底是怎麼個態度的問題。
聽到林風的問題，泰冰兒卻哼了一聲，彷彿有些不過癮般地說道：「戚繼光的人打得雖然熱鬧，可卻沒打死幾個，韓庸在小西山的軍隊很快就潰敗了，七寶山的四百人也沒抵抗多久，都往逃回廣州城去了。」
林風點了點頭，心裡卻已經知道，戚繼光現在還不敢真的和那位總督大人翻臉，畢竟是人在屋檐下，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過分啊。。。
就在林風船隊駛離海鹽村的時候，戚繼美也押著十幾箱白銀回到了軍營，將銀兩交割完畢后，便來到了戚繼光的大帳。
四支粗大的蠟燭在大帳的四周點燃，明亮的火光下，這位戚家軍的主帥正在書案前寫字，在他身旁磨墨的卻是一直嚷著要跟著去的戚栩琳，這位大小姐剛從風鶴出來，就被戚繼光派人給抓了回來，並下了三個月的禁足令，不許她出門半步。
想著這麼長時間都要無聊的呆在家裡學什麼刺繡，戚栩琳想跳的心都有了，把她害成這樣的林風更是被罵了幾千遍，見到戚繼美終於回來了，戚栩琳連忙放下手中的青石硯台和墨塊――這些玩意似乎比握在大小姐手裡，似乎比山文甲還要重，湊上前問道：「二哥，怎麼樣了？那些狗官和姦商的走狗都抓到了嗎？」
戚繼光淡淡地說道：「小妹回來，我字還沒寫完。」
戚栩琳重重地哼了一聲，嘟著嘴走回岸邊，勉強磨起墨來，好容易等戚繼光寫完最後一個字，便急不可耐地問道：「二哥，你怎麼老是掉我胃口啊，到底怎麼樣了？」
戚繼美見戚繼光放下手中的毛筆，才恭恭敬敬地上前半跪為禮，說道：「將軍，你交給我的事情已經辦妥，十萬兩銀子已經和庫房交割完畢。」
戚栩琳歡呼一聲，連連搖著戚繼美的肩膀道：「好！好！這下軍餉就不用發愁了！二哥，你這下可立功了！可惜大哥不能獎賞你。。。」
說到這裡，戚栩琳喜色中不免有些憤憤不平，哼聲道：「那些狗官，不但剋扣我們的軍餉，居然和姦商倭寇勾結，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二哥，你把他們都抓住了嗎？是不是都關在外面？」
戚繼光皺眉道：「小妹，這裡是軍營，你要胡鬧的話，回家找你嫂子鬧去，別在這裡耽誤我和繼美談正事。」
戚栩琳知道自己的大哥最怕的就是嫂子，便說道：「好啊，那我就去告訴嫂子，是我認出的倭寇，抓到的線索，拿到了銀子，結果卻被兩個人給踢了出去，搶了我的功勞，看嫂子最後幫誰？」
戚繼光這下卻不理這自信心膨脹到極點的妹妹了，轉頭問道：「繼美，你沒動手？」
戚繼美點了點頭，說道：「是，他們有了提防，附近布置了不少警戒，又有海船接應，我也就沒有發信號，讓戚照華和張大光他們動手。」
戚繼光臉色不變，又問道：「他們發現了嗎？」
戚繼美這次卻有些遲疑，過了片刻才搖頭道：「不清楚，那個倭寇頭子似乎很警惕，沒有露出半點口風，不過我按照將軍你說的，讓他們下次有這樣的生意再來找我們。」
一直在旁邊聽得雲里霧裡的戚栩琳，總算有些明白過來，張開嘴再也合不起來，驚訝無比地說道：「大哥，二哥，你們是想要抓那個姓林的倭寇頭子？」
戚繼光默不作聲，自顧自地在書案上寫了半天，才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海！又是海！茫茫大海成了這些倭寇的避難所。。。要是俞志輔的水軍在這裡的話，今天又怎麼會讓這些倭寇逃掉？」
說到這裡，戚繼光心裡湧起苦澀之意，他自幼就立刻大志，要為大明平定南倭北虜，可卻屢次受挫――並不是敗在戰場，而是敗在掣肘上！雖說是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可要平定海波，你總得有船才行？總不能自己跳進海里去抓海盜？而且現在別說給自己調配價格昂貴的水軍，就連正常的軍餉和大勝后的賞銀，都拖三拖四互相推諉，想方設法的扣住不發，以至於自己居然要用這種手段才能拿到銀子！
「大哥，那姓林的畢竟是在和我們合作，還幫我們拿到了。。。」戚栩琳覺得大哥這麼做，似乎有些不對，雖說對方是無惡不作的倭寇，可畢竟是在和戚家軍合作，這樣下手似乎有些不太厚道，居然破天荒地幫倭寇求起情來。
戚繼光很快就從剛才有些自暴自棄的想法中走了出來，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合作？官兵和倭寇合作？無非是互相利用罷了，韓庸的那些軍隊，憑他們那點兵力是吃不下的，所以林風才會要我們幫忙，既然我們已經幫完了，也拿到了報酬，自然又回到原來的位置，他們還是倭寇，我們還是官兵，自然要殺賊。」
被戚繼光這麼一說，戚栩琳頓時便啞口無言，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可又沒法反駁。
只聽戚繼美又問道：「將軍，韓庸的人我們只殺了十七個，其他的都逃散了，韓庸自己也逃了回去，是否會有什麼問題。。。」
戚繼光沉吟半晌，搖頭道：「不會，我們現在是客軍，並不屬兩廣所直轄，總督大人最多就是心中起疑，不會對我們怎麼樣，而且這事他也沒法大張旗鼓來對付我們，私底下的事情大帥會幫我們解決的，不用擔心。」
戚繼美這才放下心來，話說他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居然和倭寇合作來對付大明官兵，真他媽的荒謬。。。雖說那些大明官兵也不見得比倭寇好到哪裡去，可畢竟是官兵啊，不過大哥也說的對，做事只要能達到目的，用些手段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兩人繼續說了下去，只剩下戚栩琳坐在旁邊生悶氣，眼中卻又有些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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