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搖水

「小陽，去樓下提點水上來，缸里沒水了！」

看著趙陽出來，趙母便從廚房伸出頭來道。

「哎！」趙陽應了一聲，便提著兩個水桶下樓去。

一邊下樓，一邊又看了看遠處的內城，眼中滿是羨慕，這若是住在內城就好了，裡邊每家每戶都通自來水通電，哪裡用這麼辛苦的爬樓提水......

「吱呀！」

剛下了兩樓，便見得旁邊一扇門打開，一個身穿夾克西褲，頭髮油亮發光，手裡還提著一個公文包的中年人走了出來。

「吳處長出去啊！」趙陽笑著打了一聲招呼。

「嗯！」聽得趙陽的聲音，這位吳處長傲然地點了點頭，抬著他那有些明顯的雙下巴，一步一步慢慢走下樓去，皮鞋在樓梯上，發出響亮的「霍霍」聲。

趙陽跟在這吳處長身後，無奈地扯了扯嘴角，這樓梯不寬，吳處長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在中間，絲毫沒有讓道的意思，他也只能跟在後邊，慢慢下樓。

好不容易走下樓去，院子里便傳來一聲呼叫聲：「爸，記得給我帶個蛋糕回來！」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

吳處長轉頭看向院子里老式搖井旁正在搖水的一個看起來面容與他頗有些相像的少年，輕罵了一聲，才哼聲道：「好好在家幫你媽幹活，你爸我趕著去內城見崔議員，到時候給你帶個奶油的！」

「內城啊，奶油的，一定要奶油的！」少年興奮地應了一聲。

吳處長說罷，伸手將公文包往腋下一夾，腆著個肚子，搖搖擺擺地朝著外邊走去，一路上碰到鄰居跟他打招呼，都愛理不理地點點頭，傲氣的緊。

看著吳處長遠去的背影，幾個鄰居這會都是一臉羨慕地看向少年，道：「吳明，崔議員要是簽了字，你們家怕是就能搬去內城了吧！」

「哼.....可不是？」吳明得意地輕哼了一聲，道：「等我家搬進內城，家裡有電有水，就不用天天下樓挑水了！」

說完，吳明又大力地搖起水來。

只是他停了這一會再搖，這搖把和搖壺上的鐵蓋，發出悅耳的「鐺鐺」聲，但那出水口的水卻是越來越少，不多時便聽得那搖壺裡傳來了「嘶嘶」的空氣聲，不再有水流出來。

「擦！」看著不過是剛搖出大半桶的水，吳明不甘地怒罵了一聲，正好瞧見趙陽過來，便又得意地冷笑道：「沒水了！」

「啊？就沒水了？」趙陽一驚，大步地走了過去，這若是沒有水了，那自己可要去城邊山崖挑水，可要走好遠。

「應該是沒水了！」

旁邊正在洗菜的一樓張阿姨，抬頭看了看，一邊洗菜，一邊也搖頭嘆了口氣道：「現在咱們這附近的人越來越多，都靠打井取水，早上又是打水高峰期，自然地下水就越來越少，估計要再等幾個小時才會有。」

看著趙陽那迅速陰沉下來的臉色，吳明幸災樂禍地笑道：「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去崖邊挑水吧！」

一邊說著，吳明將勉強打到的大半桶水分到另一桶一些，然後提著兩個桶離去，還一邊嘲聲笑道：「一個窮逼還這麼嬌氣，起得這麼晚，哪裡還打得到水？還大學生，呵呵......」

「關你屁事！」

趙陽輕哼了一聲，這傢伙打小就跟自己過不去，自從他山大招生考試沒通過之後，這傢伙就越來越看自己不順眼，更是有事沒事給自己找點麻煩。

這兩年仗著他老子在政府謀了個職位，就更是得瑟，簡直人見人厭。

看著這討嫌的傢伙離去，趙陽看了看搖井，想著要去崖邊挑水，這就頭疼，這終於還是不甘心地提著桶放到那那出水口處。

另外提著桶里早已經準備好的一點引水，倒進搖井的搖壺裡，然後用力地抓著手柄搖了起來。

聽得裡邊傳來的「嘶嘶」負壓抽吸聲，趙陽喃喃地道：「上水，快點上水啊！」

只是這搖了三、四下，引水已經流得差不多了，但裡邊卻還是沒有水出來；趙陽不禁地有些失望了，果然是沒有水了。

只是他依然還不甘心地繼續用力搖著，希望能引上水來，正要去崖邊挑水，那可得累死。

旁邊剛剛走上二樓的吳明，聽得下邊的聲音，伸出頭來笑道：「趙陽，別做夢了，沒水了！」

說罷，便又繼續朝著樓上而去。

「閉嘴，吳明！」

趙陽仰頭抬手比劃了一個中指，右手卻是依然不甘心的猛力繼續搖了兩把，心頭暗暗大叫道：「上水啊上水啊，我可不要去崖邊挑水！」

隨著他的呼喊聲，突然趙陽感覺自己的腦子一抽，似乎觸動了什麼一般，然後便感覺自己的手一沉。

「嗯？」正疑惑間，感覺著這熟悉的手感，趙陽一驚，又是一喜：「上水了！」

當下顧不上多想，趕緊用力搖了起來。

隨著搖柄的用力搖動，只聽得「呼啦」一聲，搖壺裡瞬間湧上水來，然後順著出水口，清澈的水浪，「嘩啦嘩啦」地流入趙陽的桶中。

看著那水流出來，旁邊已經洗完菜的張阿姨稍稍一愣，這怎麼又上水了？

那邊剛剛爬上三樓的吳明，聽得下邊的流水聲也是一愣，伸頭朝著下邊看了看，果然只見趙陽正搖得歡快，搖壺裡的水正源源不斷地流入趙陽的桶中。

「有水了？」吳明一愣，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大半桶水，抬頭看了看自己家，這還要上兩層樓，當下只是稍稍地一遲疑，便又趕緊提著水桶朝著樓下走來。

這半桶水可只夠早上用的，若是提滿兩桶，那今天稍稍節省一點的話，就不用再提水了。

剛剛搖滿了一桶，又換上另一個桶的趙陽，看了一眼提著兩個水桶從樓上衝下來的吳明，輕哼了一聲，然後便繼續搖水。

很快的兩桶水便搖滿了，旁邊的吳明生怕水落下去，一把將趙陽的水桶提開，放上自己的水桶，催促道：「快點讓開，等我來！」

趙陽冷哼了一聲，鬆開搖把，但人又是微微一愣，他感知隨著自己鬆手，似乎自己腦子裡又有什麼東西抽動了一下。

「怎麼回事？」正疑惑間，旁邊的吳明朝著他便是一推，伸手搶過搖把：「讓開，好狗不擋道！」

趙陽惱火地盯了吳明一眼，也沒多想，然後提起自己的兩桶水緩步地上樓而去。

但這剛剛上到二樓，便聽得下邊的搖井發出空蕩蕩的「嘶嘶」聲，也沒聽到水流聲，趙陽嘴角一翹，不會吧......

這伸頭看了一眼，果然只見得吳明正用力地搖著搖柄，裡邊卻是沒有一點水出來。

「哈哈......」趙陽心頭大暢，叫道：「吳明，沒水了，你去崖邊挑水吧！」

氣得下邊的吳明將手中的搖柄一甩，伸手提起自己桶里的小半桶水，朝著搖壺裡邊倒了進去，一邊倒，一邊哼聲道：「我就不信，你能搖上來，我搖不上來！」

只是他這小半桶引水下去，搖了半天，依然是沒有任何的水上來，反倒是把引水給流得一乾二淨，讓吳明看著那滴水不見的搖壺，一陣七竅生煙。

看著已經爬上三樓，還伸出頭來朝著他嘿嘿大笑的趙陽，氣急敗壞的吳明，一把提起自己剩下的最後小半桶水到進搖壺裡，再次搖了起來，希望能將水引上來。

旁邊的張阿姨看著直搖頭，端起菜盆轉身便進了自家屋裡去，只剩下吳明在這裡搖了半天，依然一絲水都沒有。

「老老實實去崖邊吧，嘿嘿！」

聽得樓上傳來趙陽的戲虐聲，吳明看了一眼自己已經空蕩蕩的兩個水桶，氣急敗壞地一腳將桶踹翻在地。

「艹尼瑪......」

趙陽提著水走進廚房，廚房這時已經充滿了淡淡的玉米粥香味。

一邊將水倒進水缸里，趙陽一邊驚喜地道：「煮了玉米碴粥嗎？」

「嗯！」趙母點頭笑道：「昨天兩個雞蛋換了些玉米碴回來！你去叫小光起床吃飯，等下就有粥喝了！」

「好！」

等一家人上了桌，趙母端上來兩碗玉米碴粥，自己便去了廚房。

看著小光端著玉米碴粥，喝得香甜，趙陽也悄悄地下了桌，端著自己的粥去了廚房。

看著母親果然站在廚房端著一個裡邊都是雜菜粥的碗，正要吃。

「媽，你吃這個！」一把搶過母親手裡的雜菜粥碗，趙陽將自己的碗遞了過去。

趙母輕輕地嘆了口氣，憐愛地看了看自己兒子，道：「小陽，你們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多吃點，媽媽吃雜菜粥就好了！」

「媽，不要擔心我，我現在每天在學校吃食堂，都是饅頭大米稀飯；天天吃都膩了，我吃雜菜粥就好，你喝這個！」

看著兒子那堅定的神色，趙母無奈苦笑了一聲，端起碗倒回鍋里，然後又端過趙陽手裡的雜菜粥碗，也倒了進去，拌勻了一下，一人重新舀了一碗，道：「好了，這樣大家都吃了！」

趙陽強忍住心頭的酸意，緊抿了抿嘴，伸手接過，用力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