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老黃（二）

對於姓黃的老大爺的事，若雲並沒有與黑貓和小雲說。因為他們兩個一個要在鏡面上忙於恢復，黑貓則告訴他自己要離開一陣子，是以只是若雲一個人知道黃大爺的事。

許是因為若雲見到了自己不為人知的一面，黃大爺對於若雲後來幾天的招呼也開始露出微笑回報了。

只是黃大爺一笑，依稀能夠看到嘴裡掉了幾顆牙，當門的一顆大牙也不見，甚是滑稽。

因為黃大爺對他微笑，若雲只覺得心情舒爽許多。

接下來的幾天上班中，若雲似乎頗為順利，連著招了三個學生報課，開始有獎金拿了。

日子過得充實而有意義起來。

晚班開始不再是八點半，而是有的時候到了九點，甚至更晚。只是每天晚上他晚班回去總能見到黃大爺坐在昏黃的路燈地下，穿著老式的白色無袖背心在那裡修補車胎。

這一日，若雲下班又晚了些時候，沒有見到黃大爺在修補車胎。

若雲看著沒有收拾的攤位悄悄向裡面看去，只見得黃大爺正跟著一個穿著樸素，算不上多帥氣，卻很乾凈的大哥正坐在黃大爺的屋子裡。

那大哥雖然人稱不上帥氣，但是一身英氣逼人。身著綠色體恤衫，下身綠色褲子，腳上鞋子也是迷彩綠色鞋子。還有倚在他旁邊的一個大的軍用背包！

那大哥正從背包里拿出來幾瓶沒有包裝的酒，上面寫著「特供」兩字。

那大哥看上去年齡要比自己大上五六歲，不到三十隻怕也不遠了。

而黃大爺正在屋子裡來回倒騰，一邊倒騰一邊說：「小成啊，你可別嫌大爺這裡臟啊。」

那那年輕大哥則連忙說道：「不會，不會！」

「那你這次來是來看黃萍來了？」

「不是，我就來看看大爺你！」

黃大爺遞給年輕大哥一個瓷缸子，自己拿過一個缸子放在小桌子上。年輕大哥接過來，又一把擰開從背包里掏出來的酒倒滿兩大缸子放在桌子上。

黃大爺接過缸子正準備喝一口，卻抬頭見到若雲站在門外鬼鬼祟祟地看著兩人。

黃大爺笑道：「小傢伙，你今天下班又晚了啊，吃沒吃飯吶？」

若雲連連擺手：「大爺，我吃過了，我就是看到你攤子上沒人來看看你的。原來你在屋子裡啊，那我就放心了，我回去啦。」

那大哥問道：「大爺，這是……」

黃大爺看著若雲笑道：「這是我在這裡的一個小朋友，人還不錯，給我幫過忙的。」

軍人大哥聽到之後馬上起身，一步走向若雲。

原本軍人大哥坐著若雲還只是覺得他沒什麼稀奇，只不過是軍人裝扮顯得英氣了些。只是當這大哥站起身來一步走到若雲跟前時，若雲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叫做「氣勢」的東西。

那大哥一把摟過若雲肩膀說道：「既然是黃大爺的小朋友，那便是我的小兄弟了。你好，我叫張成，是個軍人。」說著伸出一隻手握向若雲，若雲足足比張成大哥矮了一個頭，身子又偏瘦，是以手在他的手裡也如同未成年一般。

他只感覺到大手握住他的手之時溫熱與正直之感隨之而來。

無需任何理由，若雲堅信眼前這個張成大哥是個正直無私之人，玄之又玄，毫無理由。

若雲受寵若驚：「張，張大哥，你好，我叫風若雲。你叫我小雲就好了。」

張成笑道：「好，小雲兄弟，坐下來一起喝一點……」說著不由分說將若雲一把按在桌子旁邊的一個馬紮上，隨即問黃大爺：「大爺，還有被子嗎？」

黃大爺一愣，馬上說道：「杯子沒有，碗行嗎？」

張成連忙說道：「那就拿碗來吧，怎麼樣，兄弟？」說著拍了一下若雲肩膀。

若雲一個哆嗦，而後連忙說道：「不用不用，我吃過飯了。」

張成不由分說，一把按住若雲，一把接過黃大爺遞過來的碗，是一個南方人常用吃米飯的小口白瓷碗。張成看了一眼若雲，只給他倒了大半碗，隨即張成端起自己的搪瓷缸子說道：「來，大爺，小雲兄弟，咱們一起喝一個！」

張成說著一口喝下一半！

黃大爺面色不動，端起自己的搪瓷缸子也是一口下去半杯盡，面不改色。

而後兩人轉臉看向若雲，若雲一臉苦相，咬牙一端碗，也是一口下去喝一半。

只是若雲畢竟是一瓶啤酒便能醉的人，這一口白酒下去直接被嗆的滿臉紅，而後不斷咳嗽。

張成哈哈笑著拍了拍他後背，笑著說道：「來來，兄弟，吃口菜壓一壓！」隨即遞上一副筷子，讓若雲自己吃菜。

小桌子不大，上面卻有幾樣酒菜。熏腸、白斬雞、花生米、拍黃瓜，還有一盤炒拉皮，通紅的辣椒與拉皮混在一起，一股刺鼻的異香撲面而來。

許是一口酒下去之後若雲已經醉了的緣故，此刻他也不客氣，一把接過筷子，也不客氣，夾了一塊黃瓜放在嘴裡嚼了起來，而後只說了兩個字：「好吃！」

黃大爺看了若雲模樣，咧嘴一笑。

張成卻是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好！咱再來一個！」

若雲此刻已是「胸膽開張」的地步，也不猶豫，端起碗與張成一起說道：「敬黃大爺！」

張成也道：「敬黃大爺！」

三人共同舉酒，又是一大口。

黃大爺與張成拿起筷子紛紛吃菜，若雲卻是放下白碗直吐舌頭。

張成哈哈大笑說道：「大爺，這小兄弟太直了，我喜歡！」

黃大爺摸了摸下巴下的幾撮黃毛鬍鬚，點頭說道：「是個好孩子！」

若雲看著兩人嘴唇張開，卻已然聽不清楚了，眼睛漲紅地笑問道：「大……大爺，成哥，你們說……說啥呢？我怎麼……聽不見啊？」

黃大爺咧嘴笑道：「這是咋了，咋還說話都磕巴了呢？」

張成看了看笑道：「呀，這小兄弟也是個實誠人，酒量還沒到呢，人只怕已經喝到了……哈哈哈！」

若雲看到黃大爺與張成開口笑，迷迷登豋如墜雲霧，卻還保留一絲清醒，大概猜出來了。他們來是在說自己酒量不行！

若雲此時心中豪氣似被酒氣激出，搖頭晃腦之際伸手向上一舉，大呼道：「大爺，成……成哥，我……我還能……喝！」

張成馬上笑著說道：「我知道你還能喝！要不你先歇著，等下咱們兄弟再戰？」

若雲此時別的沒聽到，卻聽到了「再戰」二字，頓時豪氣滿懷，呼道：「戰……戰！」隨即俯身欲吐。

張成眼見如此，伸手就要將若雲扶起。

黃大爺一擺手，將張成按下，隨即一把拉過若雲將之扶出門外。

若雲沖地「啊嗚」一聲，卻什麼也沒有吐出。

黃大爺左右看了一眼，嘴角露出微微一笑，一手伸出對著若雲後背輕輕一拍，在若雲都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一股在月光下呈現的淡黃色霧氣徑直自他後背逸入他的體內。

只是一瞬間，若雲再次「啊嗚」吐出一大口酸水，只是瞬間，若雲神志清明如復！

只是連若雲自己似乎都沒有察覺到異狀，轉身拉起黃大爺，邁進屋內，大呼道：「來來，成大哥，咱們再戰！」

張成面上先是露出疑惑，而後大喜道：「好好！沒想到小老弟你深藏不露啊！來來，黃大爺，咱一起再走一個！」

黃大爺面上帶笑，端起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