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見日

他笑問：「你道是為何？」

「絕不是因為您嫉妒他的光芒。」

「自然不是。我帶著你們這群猴兒在逍遙山避世二十載，又當爹又當娘，樂得看你們精益成長，自己還有什麼光芒可言？光芒都被你們兒時的口水布、尿布給擋住了。」

我想笑，肚子一抽，笑意鼓不出來，成了一聲莫名的噯氣，「所以，究竟是為何？因尋子前輩他並不知道善水劍的秘密。」

「可是，他遲早是要知道的。若有朝一日他當上逍遙掌門，會願意像你的祖師爺爺們一般不計代價地保守這個秘密么？」

「他會的。他亦是個冷心冷肺的人。」

師父哈哈大笑起來，「傻孩子，你還不夠了解他。」

「或許吧。」我沉默片刻，「師父，別再用善水劍了，好么？」

我現在不能告訴您祖師爺爺們根本沒有什麼秘密要守，只消將青、白心法合練，善水劍的陰寒之氣便不至傷害肌體，可隨心所欲為人所用。若告訴您了，您武功更加精益，我還如何與您抗衡？

那一劍，恐怕終究是要刺的。

我只能勸您，「別再用善水劍了，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師父笑著說：「傻孩子，師父沒事。你照顧好自己吧。」

我又跪了下來，「師父，一畫求您了，別再用善水劍了。」

「為師不用善水劍，怎麼保護你們這群猴兒？」

「我來保護，師兄、師弟師妹都由我來保護。」

「傻孩子，胡鬧！」他的語氣了嚴厲起來，「莫要再說了，你去罷！」

「師父！」

「莫要再說了！去罷！」

我說得情真意切，恨不得將肺腑都掏出來，「求求您了，師父！」

「我連妻、子都舍了，你還要勸么？」

我一想，果真如此，萬般無奈地起身，一頭扎進窗柩里的雪景中去，頭也不回。

這事，我自不會就此放手。

走遠了，孤身落在茫茫雪原，覺得這地兒很好，能讓我鬆一口氣。想挖個雪洞住進去，睡上十年八載，醒過來時，大約興風作浪的都已疲乏地平息下去了。

我便這麼在雪地里躺了下來，閉了一會兒眼，也就一會兒而已，還是可憐巴巴地拍乾淨身上的雪站起身。

林子那邊，有人在等我。

那人白衣白鞋，卻無法淹沒在這片大雪裡，因為他會發光。從天而降的光。

「天詞師兄，真的是你。是你引我來這裡的。」

他一動不動，當真像畫中之人。

「師兄，你的傷全好了么？」

他卻一言不發，轉身遁入林中。

我不去追，苦笑道：「這回光天化日之下，你可不能再哄我以為是個夢了。」

我冒冒失失東奔西跑，迷路迷得徹徹底底，扯開嗓子喊了幾聲通寶，不一會兒便聽那小蹄子踏得枝丫亂顫，積雪簌簌下落。

「通寶，沒有你我可怎麼辦呢。走吧，回去了。」

通寶身後跟來了秦尚，一見我便扶額道：「夫人哪裡去了，害我擔心得病更重了。」

「病重就待在車裡別出來。快回去吧。」

「夫人方才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

「去了個雪廬，見了親人們。」

「親人們？」

「得空再細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