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問吳三桂
這是一支五千人的混編部隊,所有人全部一人雙馬。
臨行前,全部簽署了保密協議。
這種氣氛森然的景像,讓所有的人,都很興奮。
覺的金戈鐵馬,馳騁沙場的生活,馬上就要來了。
和他們一樣,朱由檢也很激動。
但是,和他們預料中前進的方向相反,他們現在要去的地方,是陝西。
方向上的變化,讓隊伍里的氣氛莫名顯得有點壓抑。
男兒自然想要建功立業,可是平叛跟打外面的感覺,卻有很大的差別。
更何況,那群農民,值得讓他們去打嗎?
他們,可是精英。
但無論他們怎麼自詡,皇帝都親自出馬了,他們縱使有再多的閑話,也得壓在肚子里。
沉默的氣氛中,他們很快來到了一個名叫陽谷縣的地方,陽谷縣縣令李明輝,誠惶誠恐的跪在路邊。
三個多月以前,當朱由檢決定親自到陝西去走一趟的時候,改革的重心,就已經初步劃定,那就是藉助民亂,優先完成陝西那邊的土地改革政策。
從來叛亂,都是造成土地荒蕪以及人口銳減的最好辦法。
人口少了,土地自然也就會充分,糧食供給方面的壓力,自然也就會大減。
對於朱由檢來說,這顯然是解決問題的一個良策。
只不過,方法殘忍了一點,所以,當徐光啟的紅薯以及鄭芝龍等人出現以後,朱由檢便不由的產生了新的想法。
人口多,除了通過戰爭等不好的手段去除掉一部分以外,完全可以想辦法,向海外派遣啊。
這樣就算死在路途中的人比較多,總也能夠有活下來的,最起碼,給了他們一個機會。
不過,除此以外,肯定會有不開眼的人存在。
對於這些人,已經漸漸沒有了耐心的朱由檢,終於決定,不在給這群人機會了。
所以,一個半月以前,他開始嚴令這次行軍路線上的各地官府衙門,以一種最強硬的政策,執行新的土改。
第一步,土地產權以國債形式予以購買,第二步,勸誡。
第三步……
朱由檢想著,嘆了一口氣,開口問道:「形式怎麼樣?可有人造反!」
李明輝哆嗦了一下,忍著害怕抬起了自己的頭。
一個半月以前,朝庭突然有公文傳來,嚴令他以最嚴厲的態度,最快完成土地改革以及新的土地分配。
同時如果可以的話,對那些地主士紳家裡們多餘的糧食,進行徵召。
當然,這種徵召有償的。
但是,他一個小小的縣令,哪有那個能力,去解決這個問題。
忐忑不安中,朱由檢面若寒霜的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道:「看來這件事情你沒有做好,那麼不配合的名單,你記下了嗎?」
李明輝的臉上,露出了陰狠的神情。
「記下了陛下。」
李明輝臉上的表情,讓朱由檢猶豫了一下,他能夠看得出來,李明輝想要借著這個機會,惡意報復一些人。
當然,也不一定就是惡意報復。
也有可能是他做那些自己吩咐的事情的時候,被那些傢伙給刺激到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件事情,就是可以原諒的。
想到這裡,朱由檢最終還是沒有忍住,用馬鞭指向了李明輝,指著他說道:「想清楚了沒有,朕現在問你的話,是國事,但是如果你敢再這裡面戲弄朕,蓄意公報私仇的話,朕遲早也會查清楚,到時候殺你九族,朕絕不會手軟。」
聽到朱由檢這句話,李明輝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哆嗦。
連忙躬道:「稟陛下,臣不敢。」
「這樣最好。」
朱由檢想了一下,揮手道:「第一禁衛出發,給你們一個時辰的時間,剿滅叛黨。」
得到了朱由檢的命令,李明輝立刻振作起精神,爬起來道:「陛下,臣願意領路。」
朱由檢點了點頭。
他不知道,自己發布的這個命令,是不是正確。
但是,從即位以來,危機感就一直在籠罩著他。
總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提醒自己,沒時間了!
危險,會來自於哪一方面呢?
朱由檢一直都在考慮這個問題。
后金的話,朱由檢,認為那邊暫時沒有那個實力。
而且他來的時候,湯若望那邊的火炮生產,已經在緊張的進行了。
老窩那裡,士卒重新進行了編組。
而且還給增加了薪資。
關鍵位置上的大臣還有軍官,該換的,也換了。
而且他這一次的出行,這麼大的事情,他都沒有太多的抽調東廠里的番衛。
目的就是為了他們能夠監視朝中的動向。
在這種情況之下,如果朝庭還會亂。
那或許只能說是天意如此。
這個想法,突然讓朱由檢很想笑。
以前那個崇禎帝,天下被推翻的時候,好像也把鍋甩給了自己朝中的大臣。現在自己倒沒有把問題甩給大臣,卻甩給了老天。
人啊,什麼時候才能把問題留給自己,不去瞎找借口呢?
朱由檢胡亂的想著,慢慢的梳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他只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無論怎麼示好,士紳地主們的利益,都會被損害到。
既然如此,那麼便不如乾脆一點。
一味的去等待,並不一定就是好結果。
雖然就現在來說,還沒有出頭鳥出現。
但這並不意味著潛在中的暗流,就不會有。
既然如此,反正遲早都要走發動群眾這條路。
早走晚走既然都一樣,那麼倒不如乾脆一點。先給一個面子,如果那些士紳們識趣,那麼就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但是顯然,現在有人不太想給這個面子。
既然如此……
沉默中,朱由檢閉上了雙眼。
靜靜的時間流逝中,第一次被單獨派出去執行任務的吳三桂,帶著一身的寒意,出現在了朱由檢的面前,行禮道:「稟陛下,所有亂黨,均以被斬殺完畢。」
聽到吳三桂的話,朱由檢面無表情的抬起了頭,看著吳三桂問道:「你真的認為他們都是叛黨嗎?」
吳三桂愣了一下,看著朱由檢小心的行禮道:「稟陛下,臣覺的,所謂亂黨,不是指他一定要造反。」
吳三桂說著,眼睛亮了起來:「臣覺的,所謂亂黨,指的那些不遵從朝庭命令,只顧自己利益,卻不想著整個天下的人,他們的行為,其實都可以稱為亂黨。」
雖然吳三桂的話,很有可能在拍馬屁,但是他的話,卻還是讓朱由檢的心情好受了許多。
看著吳三桂,朱由檢突然問出了一個問題:「那麼如果有一天,你的家族所做的事情,也妨礙到了朝庭,或著說我們大明的利益呢?」
吳三桂突然沉默了下來。
過了很久以後,方才緩慢而又認真的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臣願意用手中刀,親手為我大明剷除惡瘤。」
朱由檢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吳三桂,過了很久以後,直到看的吳三桂情不自禁的冒出了細密的汗水以後,方才點了點頭,輕聲的說道:「你倒是挺狠的。」
吳三桂自然不知道朱由檢說這話的意思。
但是很明顯,他剛才的表態,給朱由檢留下了不好的印像。
完蛋了,弄巧成拙了。
不過,我剛才說的話,都是肺腑之言。
吳三桂突然有些茫然。
另一邊,朱由檢其實也知道,自己的心態,多少有些不太正常。
他剛才想的是,也就是面前這個傢伙,追著用弓弦,把大明朝的最後一個皇帝給勒死了。
一個人,就算前朝對你沒有恩,讓你失望了,可畢竟也曾經是效忠過的祖國,你真的有必要投誠投得那麼狠?
在那一刻,朱由檢突然很想殺死吳三桂。
可是,他最終控制住了自己的行為。
然後,他開始反思。
沒有人是天生的壞蛋。
如果一個人的心,一再的變冷,那麼就算再怎麼偉大的人,也有可能會變壞。
而一旦變壞,當他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回頭之時,也許就會再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
從這一方面來思考,自己這麼刺他,真的好嗎?
朱由檢想著,停住了腳步。
背對著吳三桂說道:「這個世界上最難猜的,就是人心。」
朱由檢說著,低下了自己頭:「所以,你可以不稱呼我為皇帝,甚至於,朕都不要求你不會造反。」
「但是,朕真的很想創造一個強大幸福的大明。雖然在這一過程中,朕可能會做錯一些事情,甚至於可能會殺掉一些無辜的人。」
「但正像你所看到的那樣,為了整個國家的強大,朕並不介意損害掉一些自己的利益。」
「當然,在你們看來,也許朕做的這些,還不夠。」
「但如果有一天,朕真的混蛋到讓你們每一人都失望的地步,你們,可以答應朕一件事嗎?」
說完這句話以後,朱由檢扭頭看向了吳三桂,還有他身邊的將士。
吳三桂大驚失色的跪倒在地,俯身叩頭道:「臣罪該萬死。」
朱由檢靜靜的看著趴在地上的吳三桂,慢慢的說道:「如果有一天,你們覺的我們這個國家,真的沒有希望了,可不可以朕,就算你們造反,也不要投降異族,這個要求,你們可以答應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