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三街雜貨鋪

「老傢伙，你當年為什麼選中了我，還把你的家傳產業交給了我？」

凌只穿著內褲躺在搖椅上，美滋滋地搖晃著手中的高腳杯，思緒回到了二百四十年前。

平靜的小鎮忽然被軍隊攻擊了，軍隊過後，小鎮變成了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戰場」。

「跟我走吧，從今天起，沒人敢再傷害你。」

將臉藏在黑斗篷下的男人站在凌身前。

渾身是傷的凌奄奄一息地坐在牆角，他費力地抬起頭看向那男人。

他很想看清那個男人的臉，過了好一陣他終於認識到這是徒勞的。

「你……是誰？」

「你不用管我是誰，你只要跟我走之後，這世上便再無人敢傷害你。」男人聲音乾澀，「哪怕是諸神與惡魔！」

「好，我跟你走……」

「你總說自己比惡魔還恐怖，但我覺得你和鄰家老爺爺沒什麼區別，除了你不太愛洗澡，身上總是有煤煙味道，還是個老不正經，看到美女就走不動路。」凌喝了口白葡萄酒，「老傢伙啊老傢伙，你說你就走幾天，結果五十年過去了你還沒回來……」

凌又想起老傢伙走的那天對他和龍姬說的話。

「小凌子，從今天起你就是十三街雜貨鋪的店主了，我有三樣禮物給你，第一，我給你看穿世人的洞察，第二，我畢生之所學，第三，儲物間里所有的寶物。」

老傢伙披上了黑色斗篷，掛好佩劍。

「希望你牢牢記住，十三街雜貨鋪雖追求最大利益，但只要和你簽了合同的，就必須做到，哪怕代價是屠一城滅一國也要履行，如果你做不到，就切莫簽下名字。」

「希瑞雅，十三街雜貨鋪和小凌子就勞你多費心了。」老傢伙轉向龍姬，「如果此去能遇上星辰吞噬者家的前輩，我會託人通知你的。」

「遵命。」龍姬點頭道，「爺爺，一路順風。」

「老傢伙啊，我必須要說，您給我的三樣東西我也就用上了一樣。」凌揉搓著那塊深藍色晶石，「您說這晶石就是您的畢生所學，可我怎麼看都覺得這玩意就是一普通的染色玻璃……不過我也不像您一樣，動不動就暴力追債。」

事實是，打接手十三街雜貨鋪以來，凌從來就沒有討過債。

凌看看窗外，嘆了口氣，將晶石再次吸收進體內后從搖椅上跳起，一頭扎在床上，戳戳床頭柜上的三頭犬雕像。

「晚安了，小狗狗。」

翌日清晨，陽光透過窗帘照射在凌的臉上，此時安詳的他居然顯得有幾分英俊瀟洒，這倒是讓龍姬有些不忍心了。

不過她想到昨天達成的交易，還是下定決心要叫醒他。

於是她輕輕推推凌。

見凌沒反應，她加大了力度，凌翻了個身繼續睡。

她再次加大了力度，這次凌有了反應——他的手精準地放在龍姬臉上，揉了揉后咕噥了句：「這妞皮膚真好，不過為什麼有鱗片啊……」

龍姬俏臉通紅，她咬咬牙，銀色龍尾一揮。

凌慘叫一聲，從床上飛下來，在地上連續打了幾個滾才停下。

「誰……誰偷襲我！？」

他一骨碌坐起身，還處在懵圈狀態中，四下張望卻沒有發現站在床邊的龍姬。

「對不起……」龍姬趕忙過去扶起他，「我沒想到會這樣的，凌，你沒事吧？」

「我還以為是誰呢，嚇我一跳……沒事我自己能起來。」凌擺擺手，不要龍姬攙扶自己，「哎呦我的老腰啊……對了，龍姬，今天為什麼這麼早就叫我？」

「昨天不是說要送士兵上前線嗎？」龍姬紅著臉將他的衣服拿過來，「昨晚我飛去前線看了看，羅德蘭的情況不樂觀，所以，咱們還是快些的好。」

「讓我這麼早起床，我一定要恩西斯那混蛋再出點血！」

凌穿著衣服，看到龍姬紅著臉背過身去，便壞笑地說道：「咱們一起長大的，臉紅什麼，你小時候還不穿衣服……」

他慘叫著飛回了床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龍姬委屈地將他扶起來，「不是告訴過你不要捉弄我了嗎？」

「沒……沒事……咳咳……」凌只覺得胸口像是壓了塊大石頭，「咱們吃早飯吧……」

「待會你把尾巴收一下吧。」

凌從背後拍了一下正在煮粥的龍姬——只拍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什麼，霎時一陣冷汗。

他做好了再次飛出去的準備。

但這次龍姬沒有用龍尾掃他，她猛地轉過身，手中抓著一把匕首。

「是凌啊，嚇死我了。」龍姬將匕首插回大腿上的鞘中，她回頭看看自己的尾巴，「怎麼了？我這樣……是不是特別丑？」

「沒有沒有，龍姬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女孩！」凌連忙解釋道，「只是今天咱們要去見的那幫人沒什麼見識，見到真龍，特別還是這麼好看的美女龍，我怕他們嚇得尿褲子，所以……」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龍姬莞爾一笑，「喏，看著……」

她打了個響指，白光閃過後便換上了一身優雅合身的黑色盔甲，與她的銀髮一起，顯得英姿颯爽。

「這真是太棒了！」凌笑道，「只怕是還沒開打，敵人就要被你的氣場折服了。」

「就你最會油嘴滑舌了！」龍姬揚起粉拳給了他一下，「別貧了，快點吃飯吧。」

恩西斯很苦惱，非常苦惱。

他按照凌說的，命令所剩無幾的士兵結成戰陣。

這是最後願意為羅德蘭王國獻身的勇士——三天前洛希人的那次夜襲讓他損失慘重，連軍心都已渙散，手下原本的五千精兵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只剩下這兩千人不到。

面對著滿山遍野的洛希騎兵，他很絕望，焦急地快要發了瘋。

昨天夜裡因為失眠在營地里到處亂走，結果誤打誤撞地就走進了個叫什麼十三街雜貨鋪的地方。

他是聽著學士們的故事長大的。

傳說在被末日煙霧籠罩的憐熙城，第十三街盡頭的那間雜貨鋪可以滿足你的所有需求。

但前提是，你要出得起店家開出的價碼。

他還記得學士們說起這個地方的時候一個個都露出了恐懼的臉色，說那是惡魔攫取靈魂的地方，如果遇上了千萬不要進去。

可自己別無它法。

現在唯一能證明昨晚發生的一切不是夢的，只有口袋裡的那紙合同。

但那上面的字，自己一個都看不懂。

現在，只能祈禱十三街雜貨鋪真的會拯救自己，拯救祖宗留下的江山吧。

太陽忽然被烏雲遮住了，突然間便從艷陽高照變成了雷雨大作。

洛希主將，站在騎兵陣前的大鬍子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暗罵一句該死。

「父親，不能再拖了。」他身邊的小將湊過來，「大雨勢必會對騎兵造成不利影響，雖然羅德蘭敗局已定，但咱們總要避免不必要的損失！」

主將點點頭，手中騎槍一指，號角與戰鼓驟起。

剽悍的洛希騎兵怒吼著朝瑟瑟發抖的羅德蘭步兵發起了衝鋒。

但這批先頭部隊剛剛衝到半路卻不知因何紛紛墜馬，盡數死傷。

「哈哈哈哈哈……」

隨著一陣朗爽的笑聲，凌與龍姬憑空出現在恩西斯身邊。

「螻蟻們，放下武器，我可以讓你們死得痛快點。」凌學著主將的架勢，手中法杖一指洛希騎兵，「不然的話，我會讓你們在地獄也被噩夢驚醒……」

「父親，這是怎麼回事？！」小將皺起眉頭，「那看不見的黑斗篷身上的氣場……」

「路登維斯閣下，我建議暫時收兵吧。」

年邁的法師部隊指揮官卡瑟閃爍到主將身邊。

「恩西斯身邊那男人，恐怕我們不是他的對手。」卡瑟露出了幾分恐懼，「剛剛我都沒有感受到魔法震動，咱們的先頭部隊就……」

路登維斯皺起眉頭，他也害怕了，但他想到皇帝的命令，那被人稱為瘋子的皇帝若是知道自己貿然撤兵了，等待自己的是比死更可怕的下場。

「卡瑟閣下，沒有皇命我不敢擅自撤兵。」路登維斯咬咬牙，「命令你的法師部隊準備開火吧，爭取先殺了那男人！」

另一邊，凌走過去像老朋友一樣摟著恩西斯。

「殿下，我來履約了……你怎麼不開心啊，笑一笑嘛！誒?還不開心啊?」凌忽然拔出匕首，「你要是再不笑的話，我就把你的臉改造一下！」

比起洛希騎兵，恩西斯更害怕的是眼前這個男人。

「啊……哈哈，好兄弟你終於來了。」恩西斯勉強擠出個笑臉，「來，咱們兄弟一起殺光這些該死的洛希人，然後不醉不休！」

「等等嘛，等等嘛。」凌搖搖頭，「不好好玩一下怎麼行呢？」

他幾步走到陣前，指著路登維斯吼道：「對面那個，對，就是你，那幾百年沒刮過鬍子的老賊，我看出來了你是洛希蠢驢的頭頭，下來下來，咱們單挑，如果你隨意出幾個人，我這邊就出一個，如果你們贏了，我就不管這事了，如果我們贏了，捲鋪蓋滾蛋！」

那小將勃然大怒，策馬就要下去和凌單挑，卻被路登維斯攔住。

「小心有詐！」

見路登維斯不上當，他對龍姬使個眼色，龍姬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到陣前，朗聲道：「我做你們的對手！」

這下連路登維斯都坐不住了。

「你們確定要讓這個女人來單挑？」他沉吟片刻，終究還是開了口，「換一個吧，戰爭讓女人走開！」

「可你們也是女人啊！」龍姬反唇相譏，「遲疑這麼久都不敢應戰，連我一個女人都不如！」

那小將跳下馬，對著凌解開褲子撒了泡尿。

他這一舉動引得洛希士兵們一陣鬨笑，聲音震天。

龍姬伸出小指，彎曲著模仿起某種虛弱的器官。

「父親，我來做她的對手。」怒不可遏的小將翻身上馬，拔劍在手，「竟敢侮辱我們洛希鐵騎，就算她是女人我也要她葬身於此。」

不等路登維斯答話，小將拍馬朝龍姬撲來。

龍姬淡淡一笑，甚至沒有拔劍。

寒芒一閃，恩西斯捂住了眼，他實在不忍心看到這樣一位人間絕色香消玉殞。

「殿下，睜開眼吧，龍姬要是那麼容易死，她就不是龍姬了。」凌將他的手撥開，「喏，你看看。」

恩西斯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