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血色西域 第33章、真相大白魔酋遁(4)
坂井柔把傷口包紮完畢,摸了摸坂井蓮子的脈,知道她只是特別虛弱,卻沒有生命危險,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坂井柔抱了坂井蓮子的頭,說姑姑,你要活下去,我在這世上,只有你這一位親人了。坂井蓮子說放心,我不會像你爺爺那樣自殺,我會活下去。坂井柔說還請姑姑原諒我。坂井蓮子嘆了口氣,說原諒你也許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試著不恨你。剛才我覺得我要死了,忽然產生一種想法,就是抱著你,親你一下。你長這麼大我沒怎麼管過你,可是其實,我是特別喜歡你的。你爺爺只生了我跟你父親,雖然你爺爺不喜歡你父親,可是我跟他,兄妹之情還是很深的。我真後悔,要是能生個孩子,該多好。不過也沒什麼,以後你就是我的親生女兒。坂井柔說姑姑,你會放棄你之前的想法?
坂井蓮子說我不知道我會不會放棄我之前的想法,可是,我也許不會再參與這場戰爭了。我求你們把我帶回中原,然後我會回到日本,把這麼多年的經歷好好想一想。啥時候你也回日本了,我們生活在一起。坂井柔說太好了,姑姑,說定了,以後我們生活在一起,我照顧姑姑一輩子。
齊小燕說哥,怒劍還活著,怎麼辦?安平拉一下坂井柔,說柔姐姐,你說怎麼辦?坂井柔看了看坂井蓮子,坂井蓮子又嘆息一聲,說殺了吧。坂井柔點了點頭,揀起一支毒箭投向怒劍,怒劍抽畜兩下,氣絕身亡。
坂井蓮子說柔柔,把你爺爺抱過來。坂井柔點了點頭,把坂井太郎的屍體抱到坂井蓮子身邊,然後扶著坂井蓮子在屍體旁邊跪下。坂井蓮子輕輕撫摸著坂井太郎的臉,說父親,女兒不孝,沒能保護你,請你原諒女兒。父親,你和你的得意弟子都死了,以後中興我坂井家族的重擔,就落在我身上了,你放心,只要我能活下來,肯定不會讓你失望。你放心地去吧,以後我會回到日本,把你的靈魂供奉在我們坂井家族的神社,永遠用最高禮儀祭你。坂井柔說爺爺,你一直認為我背叛了坂井家族,背叛了大日本帝國,其實我真的沒有,以後你會想明白的。
坂井蓮子用刀從坂井太郎頭上割下一縷頭髮,小心翼翼地放進懷裡,然後從包里拿出一件衣服,把坂井太郎的臉蓋起來,轉向安平說趙安平,恭喜你們,終於能得到那種非常強大的力量了。安平說姑姑錯了,我們不會要那種所謂的力量。坂井蓮子說你什麼意思?安平說我們從來沒想過得到那種力量,之所以隨你們來西藏,是想阻止你們得到。坂井蓮子說那你現在想怎麼辦?安平說我們會把那個力量之源毀掉,讓它不再害人,讓一些人不再打它的主意產生野心。坂井蓮子說這樣的行為我有點兒不理解。安平說我之前已經說過,我們不會去追求那些不合乎規律的東西。來谷森林的情況姑姑應該看到了,那麼多東西之所以失去本性,就是因為得到了那種力量。我們不想失去我們的本性。坂井蓮子說這石壁的壁畫上,明明有一種辦法,能得到那種力量卻沒有任何害處。安平說我不那樣理解,我覺得人力量過於強大,而且得到的是外部力量,本性必然會發生改變。
坂井柔說姑姑,我覺得安平說得對,很多練武的人就是這樣。我爺爺他老人家如果沒有那麼高的武功,就不會變得像現在這樣。我還記得小時候的一些事,那時他也非常嚴厲,同時卻也有慈愛,可是武功高了,力量強大了,慈愛就慢慢消失了。試想一個人,有了任何人都阻擋不了的力量,本性怎麼會不變呢?姑姑你說實話,如果你得到那種力量,你會怎麼使用它?坂井蓮子思考片刻,說我要是得到那種力量,我會回到中原對抗中國軍隊,會殺很多人,會,會變得更加兇狠吧?坂井柔說那樣你有可能還會產生一種野心,就是控制更多的人,控制更多的事。
坂井蓮子說你們說得對,我其實也是那樣,年輕時武功沒成時,我跟一般的女子沒什麼兩樣,後來武功練得比任何人都強,也就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裡了,對別人開始頤指氣使。不會武功,我也就不會只想著為大日本帝國效力,也就不會那麼沒有人性地摧殘自己。真是遺憾,這麼簡單的道理你爺爺沒想到,我也沒想到。你們還這麼年輕,卻想到了。安平說姑姑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太傷心,以後有柔姐姐陪著你,你會過得很好的。
坂井蓮子說謝謝你趙安平,那麼你想怎麼毀掉那個力量之源呢?安平說這件事要跟桑巴大巫師商量。
這時桑巴大巫師已經在安平旁邊,扎嘎把安平的話翻譯給桑巴大巫師,桑巴大巫師說這件事就跟你們沒有關係了,由我和我的族人來完成。安平說你們怎麼完成?桑巴大巫師說毀掉力量之源的機關確實已經不能用了,另一個辦法是把這個發光的東西打破。安平說就這麼簡單?桑巴大巫師說是的,剛才我又認真研究了壁畫,在那上面,雪山之神有這樣的諭示。我已經弄明白,那個力量之源每時每刻都會散發出巨大的力量,如果沒有外泄之處,時間一長,就會把整個山炸破,所以雪山之神在這座雪峰的南面開一個洞口,讓那些力量緩慢泄出。可是上萬年間,力量還是積累了很多,因為南面那個口看上去很大,裡面卻應該很小,而且有很多東西阻擋。把這裡打破,那股巨大的力量就會突然噴涌而出,把這座山毀掉,力量之源也就完全消失了。
安平說桑巴大巫師,你們把這裡打破,巨大的力量湧出,你們是不是就活不下來了?桑巴大巫師說是的,活不下來了。安平說不行,我們都不能死,我們再想別的辦法。桑巴大巫師說沒有別的辦法。安平說怎麼沒有?有的,我們有火藥,可以做出延時爆炸裝置,大家就可以離開這裡了。桑巴大巫師說那是不行的,你們要想不受傷害,下到山峰之下后,也最少要快速行走兩天兩夜,你們做不成那樣的東西。安平說你放心,我們肯定能想出辦法。
桑巴大巫師說你們走吧,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們得到了雪山之神的諭示,守衛這裡的使命已經完成了。這件事跟你們再也沒有關係,它是我們的事,我們不可能讓你們幫我們完成,也不能讓你們參與其中。你們繼續參與,是對我和我的族人的侮辱。安平說桑巴大巫師,不論你怎麼說,我們都不會讓你們留在這裡送死。
桑巴大巫師很氣憤,說我再跟你說一遍,我們不是在送死,而是在完成我們的使命。你們快走吧,再不走,我和我的族人會立刻自殺。你們跟我們不一樣,你們的使命還沒完成,你們應該去完成你們的使命。只是在你們離開之前我有一個要求。安平說什麼要求?桑巴大巫師說打開這個東西需要有極鋒利又極堅固的刀劍,我知道你們有那樣的刀,留給我們幾把。安平知道再多說已經無用,只得答應,讓特別行動組的幾個人把幾把西夏寶刀留給桑巴大巫師。桑巴大巫師說你們趕快走吧,我們會在三天後把它毀掉。
事實上那種所謂的神秘力量,是很多很多年前一些人留在那裡的一個技術十分複雜先進的核反應堆。那些人不見得來自大西洲,有可能屬於史前的另一個神秘的文明。面向來谷森林那邊那個洞口有能量放出,是對反應堆所散發出的能量的一種緩衝,沒有那樣的緩衝,用不了多長時間,巨大的山體就會被能量沖得支離破碎。事實上從洞口放出的能量中放射性微乎其微,熱量卻很強,所以能把人瞬間燒成灰燼。來谷森林那邊動植物之所以發生變異,是因為那裡幾乎是一個封閉的盆地,那裡的空氣和土壤在漫長的時間裡積累了放射物。所謂漫長的時間,應該是上萬年。安平等人走過來谷森林,甚至接近了那個洞口,確實接受到一些有害輻射,卻還不至於對他們的健康帶來影響。
不論是桑巴大巫師還是坂井柔還有安平等人,那時對原子能都還沒有哪怕一點點了解,自然也就說不出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把反應堆放在那裡的人通過多種過濾,確實能讓強大的力量進入人的身體而不對人造成傷害,可是那樣一來,人在精神上能不能駕馭那種力量,卻是一個未知數。安平他們沒去接受那樣的力量,應該是十分明智的選擇。而如果坂井太郎等人得到那種力量到底會變成什麼樣,是否會影響中日戰爭的進程,是否會影響歷史的發展方向,自然也沒有人說得清。所以說安平等人的西藏之行有可能真正拯救了世界,也有可能根本就是一種徒勞。但百合幫的力量被他們在西藏地區消滅殆盡,並為西藏的一些寺廟保住了很多佛家至寶,卻也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
另外還有一件事特別重要,就是安平等人在西藏接觸到了密宗佛教思想,得到了瑜珈修鍊方法,不僅使他們武功明顯提高,還對他們人生的觀產生了重大影響。
安平只得同意由桑巴大巫師和他的族人毀掉那個力量之源,帶領眾人與那些人告別快速離開。邵青和坂井蓮子都無法行走,安平安排沙里狼等人背著她們。從北邊出洞口下峰,路極難走,有時只能在冰雪上一點兒一點兒地向前挪。智明大師警告安平等人不可在冰雪上用刀劍鑿擊,因為那樣極易引起雪崩。有時會遇到極陡的雪坡,就只能向兩邊繞行。眾人出洞口時是上午十點左右,一直走到天黑,腳下終於才沒有冰雪。這時眾人已經二十多個小時沒吃東西沒喝水,在山洞中還經歷了苦戰,都已經到了體力極限,安平只得讓眾人停下休息。已經沒有吃的東西,沙里狼帶人去打獵,很快打到兩隻野羊,眾人生起火,烤羊肉大快朵頤。吃過後誰都不說話,很快就都進入了夢鄉。睡了幾個小時,雖然天還沒亮,安平卻又帶著眾人出發了。
又走大半天,終於來到峰下。峰下是一條寬闊的山谷,谷中有一條河,河兩邊是草地和樹林。向東走出數公里,山谷轉而向北,眾人也只得向北走。好在這樣一來,離那座山峰就越來越遠了。晚上又宿營時,眾人精神比前一晚強了很多,一些人就說起了話。小寧說不講理,不,智明大師,現在我們在西藏的事應該算是完成了,一年時間也快要到了,你還殺不殺我們?智明大師說當然要殺,我如此高僧,說話怎麼可能不算數?小寧把脖子伸到智明大師面前,說真嘴硬,那你趕緊殺吧。智明大師在小寧脖子上摸一下,說還是算了吧,這麼好的小脖子,拿劍砍斷了,還真有點兒可惜。小寧說我料你也不會殺。
齊小燕說智明大師,你說你一大把年紀了,又是個僧人,怎麼老是沒個正形呢?智明大師說我怎麼沒正形了?齊小燕說你自己應該明白啊,你一天天的連句實話都沒有,一說話就跟小寧那個小丫頭打嘴仗。有時還老裝腔作勢,心本來挺好的,卻老裝成惡人。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智明大師說我就是覺得有意思,才那樣做的。一想到把你們這幫小丫頭小小子耍得團團轉,我就覺得特別有趣兒。小寧說我也覺得挺有趣兒的,如果你跟智空大師那樣老是一本正經,我們這一路上就會少很多快樂。
智明大師說好啦,我的使命也完成了,這就走了,以後應該沒有機會再見,我也就不說再見了。小寧說不行不行,你怎麼能走呢?智明大師說我還要到各寺院去繼續學習密宗佛法,還要到各處雲遊,當然也就不能再陪你們了。你們儘快回中原吧,該幹啥幹啥,喜歡幹啥幹啥。有一點我要謝謝你們。小寧說哪一點?智明大師說因為你們,我得到了班智大師所創的那套修鍊方法,它對你們非常重要,對我一樣也非常重要。我在西藏行腳這麼多年,這也算是非常大的收穫。說完身形一閃,轉眼之間已經消失不見。
小寧說真是太氣人了,這樣就走了。坂井柔說智明大師是世外高人,幫我們差不多一年,已經沾染凡塵,再跟我們一起走下去,對他的修行就特別不利。安平說我倒覺得他的生活方式特別好,整天無憂無慮,而且與世無爭。齊小燕說哥,你是不是也想過那樣的日子?安平說等戰爭結束了,我有可能真去過那樣的日子。齊小燕說得了吧,那是不可能的,那時你肯定忙著跟馨兒成親。小寧說我倒覺得我哥跟我姐成親后,可以跟智明大師那樣到處走到處玩兒。齊小燕說我還是覺得不可能,那時他們要過小日子,要生小孩子,應該是回滿洲的房申溝蓋幾間小房子,弄幾畝地,做兩個農民。那時我哥在外面種地,馨兒在家做飯帶孩子,日子過得也能挺快樂。小寧說當然快樂,哥,姐,你們說呢?安平說我也覺得特別好,這件事就這樣定了。馨兒,你說呢?馨兒說我也覺得挺好。
坂井柔一直在照顧坂井蓮子,這時說姑姑,你聽到了嗎?這就是中國人的生活態度,生活方式。坂井蓮子說太落後了,太愚昧了。坂井柔說剛開始我跟你想法一樣,覺得他們沒有追求,覺得他們素質低下,可是時間一長,我就不那樣認為了,那是一種很好的生活方式,自然而然,最為接近人的本性。我原來認為他們那樣生活這個民族就沒有希望,可是很快,我就看出一種力量,那是一種跟他們的生活態度完全不同的力量,極為強大,是從內心深處爆發出來的。那就是他們非常能容忍,可是當他們再也忍不下時,就會不顧一切地擔起一種責任,那時他們會把所有他們認為特別珍貴的東西看得很輕,卻把一種東西看得特別重,那就是責任和道義。
坂井蓮子說你曾經說過你花很長時間想通一些事,就是這些嗎?坂井柔說不止這些,還有很多,比如生命是什麼,戰爭是什麼,人類的命運是什麼,以前大都跟你說過。坂井蓮子說以前你是跟我說過,可是我從來沒認真想過,不過你說的那些話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會花一些時間,認真地想一想。
一直向北,山谷越來越開闊,路越來越好走,眾人的速度也就越來越快。又走將近兩天,終於遠遠地離開了那座極為高大的山峰。這時那座山峰看上去仍然雄偉,卻跟在西藏高原上看許多山峰一樣,不再很明顯地高不可攀了,而且那座山峰旁邊還有很多山峰。眾人知道很快那座山峰就要被炸開了,這天晚上在一片草地上宿營時便一直盯著那座山峰。半夜時分,從那座山峰的上半截閃出一道極亮的光,接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再接下來,腳下的大地劇烈地顫動起來。比任何巨雷都要響不知多少倍的巨響持續足有一分多鐘,大地的劇烈顫動也持續了一分多鐘。
如果那個力量之源不是深深地埋藏在大雪峰的山腹中間,安平等人雖然離爆炸中心已經有一百多公里,仍然會被強烈的衝擊波撕成碎片。它是在山腹深處,不論是衝擊波還是光輻射,都被厚厚的山體阻擋住了,同時又有其他山峰阻擋,也就沒對雪峰四周的東西帶來較大的傷害。
第二天天亮后再朝那個方向看,發現那座雪峰基本上已經消失。眾人心情都非常複雜,覺得那樣一座大山轉眼之間就無影無蹤,實在是特別怪異,特別神奇,也特別殘酷。看了幾分鐘,小寧說哥,那種力量能把那麼大的山炸掉一大半,能讓大地震動那麼半天,實在是特別巨大。就這樣被毀掉,是不是有點兒可惜?安平說如果是在和平年代,想辦法很好地利用,說不定能為很多人帶來很多方便,可是現在是戰爭年代,它被日本人盯上了,想用它來征服中國,征服世界,也就只有毀掉了。小寧說哥,我是說假如啊,假如我們得到那種力量,你說到底會怎樣?安平說不知道,我認真想過,卻沒想明白。
齊小燕說各位,有一件事不知道你們想沒想到。眾人都把目光投向齊小燕。齊小燕說我覺得桑巴大巫師的族人,肯定都已經犧牲了。坂井柔說應該是那樣,他們離那座山峰太近,如果不遷走,肯定已經不存在了。那是一個非常古老的部落,崇拜太陽,月亮,把自己當成雪山之神的僕人,已經在那裡生存數千年甚至上萬年,現在使命完成,也許連他們自己,也覺得沒有生存下去的必要了。他們一直遵守自然法則,生活得其實非常快樂。齊小燕說我們的西藏之行算是非常成功的,最遺憾的,應該是這件事。
坂井柔轉移話題,說安平,各位,其實我們這次西藏之行,已經得到了神秘力量。小寧說你是說班智大師教我們的瑜珈修鍊之法?坂井柔說是的。差不多一年時間,我們的武功進步特別快,更重要的是我們了解了很多佛教的教義,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已經跟之前不一樣了。小寧說我也覺得不一樣了,可是到底怎麼個不一樣,我卻想不明白。坂井柔說你這種狀態很不錯,不知不覺的變化,才是真正源於內心的變化,如果非要說怎麼回事,應該是我們的靈魂更純凈了,對得與失看得更輕了,我們不可能達到佛教所說的萬法皆空的境界,但我們已經懂得凡事不可過分執著。小寧思索片刻,說柔姐姐,你說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