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血色西域 第34章、延安夜話潤心田

齊小燕說哥，我們在西藏這邊的事，應該算是做完了吧？安平說是的，我們該回中原了。小寧說哥，我們按張大哥說的去延安嗎？安平說是的，去延安。小寧說沙里狼，你們跟我們去延安嗎？沙里狼說當然，我們是你的僕人，主人去哪，我們就去哪。齊小燕說沙里狼，要我看你們不能去延安。沙里狼說為什麼？齊小燕說延安是共產黨八路軍的天下，那裡講究一切人平等，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人，到那邊你們就不能再是小寧的僕人了。還有，你們這些人當了那麼長時間土匪，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慣了，共產黨八路軍生活非常艱苦，你們會受不了的。沙里狼說我們雖然當過土匪，卻是什麼樣的苦都能受的。不管怎樣，我們都一定要一直跟著主人。

眾人收拾起東西，擇路向北而行。扎嘎與安平等人告別，迴轉林芝。眾人走了大半天，才終於見到一些人煙，大都是在山間游牧的牧民。所帶金銀沒有丟失，跟牧民們買了馬匹駱駝，再走就方便多了。沈立東經常打開電台，一天晚上終於跟張傑聯繫上了。張傑說他現在是八路軍一個團的參謀長，正帶領隊伍在山西一帶與日軍作戰，他會在一段時間后回到延安，安平等人到達后，他會對他們進行安排。之後的一段時間，他會跟沈立東保持聯繫。

第34章、延安夜話潤心田

走了一個多月出西藏進入青海境內，邵青和坂井蓮子的傷都基本上痊癒了。這天晚上眾人坐在借住的蒙古包外的草地上，一邊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一邊說話。坂井蓮子說趙安平，感謝你們不記前嫌，一直照顧我。我的傷已經好了，想一個人先走了。坂井柔說姑姑，為什麼一個人先走？坂井蓮子說我想加快速度，先回滿洲奉天，然後儘快回到日本。坂井柔說我覺得你應該跟我們一起去延安，你現在應該多看一些東西，多了解一些中國的情況。坂井蓮子說可是去延安，像我這樣的人肯定是不受歡迎的。齊小燕說不會，你就放心吧，我們的堂主張傑大哥說過，共產黨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講究所有人一律平等。坂井蓮子說那是不可能的，這個世界上人和人之間從來就沒有過平等。

安平說蓮子姑姑，我也不同意你一個人走，也想讓你去延安看一看。張大哥在電報中說，現在全國各地有志於抗日救國的人每天都有很多去延安。連已經在國外住好幾代的中國人都有很多到了那裡，那裡現在已經成為中國抗日救國的中心。張大哥聽說你跟我們在一起，還特意說起一件事，就是延安有一個反戰同盟，裡面已經有很多日本人，有的是戰鬥中被俘的，有的是特意從日本趕來的，他們和中國人並肩戰鬥，目標是消滅日本***，消滅日本****。張大哥的意思是如果你願意，可以去那裡看一看，或者可以在那裡工作。坂井蓮子說不不不，我不可能做那樣的工作。我以後可以不對抗中國人，但我不可能幫中國人打日本人。安平說那也沒關係，你可以啥工作都不做，只是過去看看，張大哥也有這樣的意思。

邵青說蓮子姑姑，以前我們是死對頭，我們大家說起你，那真是恨得咬牙切齒。可是其實我們恨的不是你個人，而是百合幫，或者說是這場戰爭的發動者。你不要有任何顧慮。我覺得去延安看看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機會，你不應該錯過這樣的機會。

齊小燕說蓮子姑姑，還是跟我們去吧，在延安那邊任何人都能得到尊重，你也一樣會得到尊重的。小寧說姑姑，去吧，我們在一起走這麼長時間，大家都覺得你挺好的，都有點兒捨不得離開你了。

坂井蓮子說趙小寧，你是說你們覺得我好？都有點兒捨不得離開我了？小寧說是啊，你這個人其實挺好的。要我看你也別回日本了，等將來戰爭結束，你和柔姐姐也去房申溝，我們大家一直在一起。坂井蓮子說這就怪了，我曾經那樣對你們，你們為什麼認為我好？坂井柔說這也是他們中國人的一個特點。你對他們有一分的真誠，他們就會還你十分。對任何人任何事，他們都能夠寬容。他們的心都是透明的，嘴上說的和內心想的絕對是一致的。這跟我們日本人不一樣。我們日本人嘴上說的和心裡想的大都不是一回事，表面上彬彬有禮，內心的想法卻特別複雜。坂井蓮子說你們真能保證，我去延安能受到歡迎，受到尊重？安平說放心吧蓮子姑姑，我們百分之百保證。坂井蓮子說那好，我就去延安看一看。

過青海進入甘肅，經河西走廊向西，1939年3月的一天，安平一行人終於來到延安。張傑已經把他們的情況向當時主管秘密戰線工作的李克農做了詳細彙報，李克農的意思是暫時不公開他們的身份，以便一段時間后安排他們做一些特殊性質的工作。李克農讓張傑和張麗明出面，組織一個歡迎儀式。張傑和張麗明召集起一些人，搞了一個簡單的歡仰儀式，邊區政府和八路軍司令部都派出了代表，張麗明手下的女兵和一些延安居民還敲鑼打鼓地扭起了大秧歌。

這天晚上張杰特意安排了酒宴，酒是延安當地的酒，菜很簡單，不過是羊肉和雞肉等等，飯是小米飯。眾人開懷暢飲，安平等人詳細地講述了在西藏的各種經歷，張傑則介紹了延安的一些情況和抗日戰爭的形勢。張傑說現在抗日戰爭正處於極端艱苦階段，八路軍已經在敵後建立起好多根據地，正在開展游擊戰爭，部隊沒有任何供給，又不能侵害老百姓，所需一切大都靠繳獲，很多部隊三四個戰士才能有一支步槍。張傑說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所有部隊都沒閑著，每天都有很多戰鬥發生。最近***寫了一本書，叫《論持久戰》，論述了中日之間這場戰爭的形勢，指出中國是弱國，日本是強國，但同時中國又是大國，日本又是小國，只要中國人民團結起來，堅持長期抗戰的原則，最終的勝利一定屬於中國。中國有很大的戰略縱深，可以利用空間換取時間，戰線拉得越長，拖延得時間越久，戰局對日本就越不利。

張傑說各位，我已經安排好了，一段時間內你們就留在延安，一方面了解一下各方面情況，另一方面是去中央黨校學習。之後看形勢發展，上級會給你們安排任務。小寧說張大哥，我們還叫黑虎堂嗎？張傑說黑虎堂當然還是存在的，但在延安這邊卻不能叫黑虎堂。小寧說那有任務了，我們是不是還在一起？張傑說那也不一定，到時候要看任務的性質，上級會根據任務的性質進行安排。小寧說我希望我們還在一起。張傑說你們的對敵鬥爭經驗跟別人不一樣，上級不會讓你們去參與一般性戰鬥，給你們的任務肯定會有特殊性。

安平說張大哥，孫雲海和李松濤還在五台山那邊嗎？張傑說是的，他們的隊伍發展得很快，已經有五百多人，編成一個營，一直在五台山一帶打游擊。馨兒說張大哥，能不能快一些派小寧和小燕姐去五台山，協助孫雲海和李松濤？張傑笑一下，說這件事我可以跟上級建議一下，好讓小寧和小燕早點兒見到孫營長和李教導員。小寧說得了吧，我才不想見那個大笨蛋呢。

之後張傑回到他所屬的部隊，安平等人在延安開始了一種全新的生活。沙里狼四兄妹和手下二十多個土匪沒參加學習，被編入中央直屬隊，穿上軍裝成了名符其實的八路軍戰士。這時韓小奇已經是一個分隊的隊長，沙里狼等人是編在他手下。這些人都身強力壯而且大都有很不錯的功夫，很快成了隊里的骨幹，有時他們會渡過黃河，與正規部隊配合直接參加戰鬥。在所有戰鬥中，都表現得非常出色。

安平等人在黨校學習了很多***的著作，學習了一些馬克思恩格斯列寧的著作，對共產主義，對中國革命的形勢有了充分的了解。最重要的是學習了《共產黨宣言》，對共產黨的了解又進了一步。張傑沒有對坂井蓮子進行特殊安排，一直是由她自己選擇。坂井蓮子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到處觀察，不知不覺間思想發生了很大變化。

三個多月後的一天晚上，之前黑虎堂特別行動組的人聚在一起，坐在一間窯洞的火炕上說話。坂井蓮子說柔柔，各位，我有了一個決定。坂井柔說姑姑快說。坂井蓮子說首先是我有了和以前不一樣的想法。眾人都看著坂井蓮子，等待她繼續說下雲。坂井蓮子說之前我已經說過，我不會再跟中國人為敵，可是那時我那樣說是有些勉強的，最主要的原因，是為了感謝你們沒把我扔在那個山洞裡，而且從西藏到延安，一路上對我照顧得還很周到。現在我發自內心地跟你們說，我絕對不會再跟中國人為敵了，不會再殺害任何一個中國人。小寧說姑姑，那你會不會加入八路軍？坂井蓮子說不會，我不會與中國人為敵，同時也不可能加入八路軍對付日本人，從現在起，我就徹底退出這場戰爭了，這一點請你們原諒。小寧說姑姑放心，我們不會強求你的。不過，你說你有了跟以前不一樣的想法，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坂井蓮子說來到延安已經三個月，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開始的一些日子，我對我看到的東西是懷疑的，覺得那是張傑為了迷惑我特意安排的。那時我對張傑非常不滿，覺得中國人很卑鄙。那時我想，共產黨的保衛部門肯定知道我是一個特別危險的人，對我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掉以輕心放任不管，那樣對我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圖謀，暗中肯定有很多人對我進行著嚴密的監視。有一天為了驗證我的想法，我穿上和服，去了楊家嶺。讓我沒想到的是，我非常輕鬆地就走到了***住的窯洞的大門外，門口有一個站崗的哨兵，朝我笑了一下，問我找誰。我說***主席在裡面嗎？他說在裡面，你要是有事找他，我給你通報。我說你認識我嗎？他說不認識。我說你不認識我，為啥不問問我是誰就想進去通報？他說***說了，凡是來到延安參加抗日的人，都是朋友，都可以見他。我說我是日本人，你難道看不出來？他說看出來了。我說日本人不是你們中國人的敵人嗎？他說大姐姐既然來到延安了，就一定是日本人中的好人。

停了片刻，坂井蓮子說接下來我很快就發現，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根本不是有意安排的。那時我覺得我特別愚蠢，延安有那麼多重要的人，重要的單位，要做那麼重要的事，怎麼可能為我一個人特意安排什麼呢？我發現根本沒有人監視我，你們，還有所有的人，都對我特別信任。不論我走到哪，跟什麼人說話，都覺得特別輕鬆愉快，因為他們都有一種讓我感到溫暖的善意，讓我有一種被尊重的感覺。我還覺得這裡所有的人都有一種樂觀向上的精神，都堅強、勇敢、寬容，對勝利充滿信心。這裡所有的人都不是在為自己做事，而是在為這個災難深重的民族做事。這些日子我到處走到處看，認識了一些人，很多人都知道我是日本人，卻從來不對我另眼相看。我覺得這裡的人有一種思想和信念，是建立在整個人類之上的，已經超出什麼國家和民族的高度。這裡有一種讓人類積極向上的氣氛。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樣的氣氛是我們人類共同的希望。

坂井柔說姑姑，說得太好了，那你對這場戰爭有沒有什麼看法？坂井蓮子說當然有，最後勝利的肯定是中國，而不是我們日本。現在我認為日本發動這場戰爭確實是不對的。日本****走的是一條錯誤的殖民路線。坂井柔說姑姑終於認識到了。我想明白這件些事，用了好幾年時間，你想明白這些事，卻只用了幾個月時間。

坂井蓮子說說實在話，產生這樣的認識，我是非常痛苦的。我作為坂井家族的重要成員，從小所接受的教育都是效忠天皇陛下，都是為大和民族的強大和發展而戰鬥。現在有這樣的轉變，簡直等於脫胎換骨了。脫胎換骨的過程肯定都是特別痛苦的。還有，我一直覺得中國人是劣等民族，是沒有希望的民族。現在看來，這種想法是大錯而特錯了。中國人不是劣等民族，而是一個非常偉大的民族，只不過民族性格跟日本大和民族不一樣。中國人比日本人更光明磊落，更堅強，更寬容，更誠懇，更能忍受苦難。小寧說姑姑，我覺得你應該加入八路軍，跟我們一起對抗日本****。把日本****打垮了，中國人和日本人都能過上平靜安寧的好日子。坂井蓮子慢慢搖了搖頭，說那是不可能的，我知道日本****發動戰爭是不對的，但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直接跟日本作對。那樣在道義上很多人會說我深明大義，在感情上，我卻於心不忍。你們放心，我說話算數，以後絕對不可能再殺害一個中國人，也不會給中國帶來一絲一毫的損害。眾人都有些失望，但也都知道坂井蓮子的想法不可能改變，也就不再說什麼。

安平說蓮子姑姑，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坂井蓮子說什麼事？安平說張大哥離開延安之前告訴過我，讓我們不要對你在延安的活動有任何干涉，最終不論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們都要尊重你的選擇。他說他的判斷是你最終會留下，哪天你下定決心了，讓我把消息告訴他。坂井蓮子說看來張傑還真是用心良苦。雖然我沒有像他判斷的那樣留下，但我的選擇相信他也能夠理解。現在說我的決定，我要回滿洲了。齊小燕說回滿洲？你回那邊做什麼？坂井蓮子說還沒想好，也許什麼事也不做，也許會做一件很重要的事。齊小燕說什麼事？坂井蓮子說還沒想好，所以還不能跟你們說。小寧說姑姑，你還是說了吧，你不說，我們會一直惦記著。坂井蓮子說不用，你們以後該幹啥就幹啥，不要想太多。趙安平，你可以馬上給張傑發電報，把我的決定告訴他。坂井柔說姑姑，要我看你還是留下吧，以後不論給我們安排什麼工作，你都跟我在一起。說不上什麼時候井上百合就會出現，現在我們還對付不了她，有你在，她就會有很多顧忌。還有，就是你現在只剩下我一個親人了，我也只有你了。坂井蓮子說你別再說了，我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我已經說過我不會加入八路軍對付日本人，也就不能直接對付井上百合。坂井柔說那我以後到什麼地方找你？坂井蓮子說等戰爭結束了，你要做的事做完了，可以回奉天找我。如果我不在奉天，那就一定是回日本了。坂井柔說那好吧。

安平立刻讓沈立東發電報，很快張傑回電，讓安平等人尊重坂井蓮子的決定，同時讓他們繼續留在延安等他，他三天後回到延安，安排他們下一階段的工作。第二天，坂井蓮子一個人出發回滿洲。

三天後張傑如期回到延安，帶安平等人見到了李克農。那時就算在延安，也很少有人知道李克農是共產黨秘密戰線的直接領導，眾人看到的李克農也沒有特別之處，軍裝穿得很隨便，面容平易，跟普通農民沒什麼兩樣。李克農招呼幾個人坐在木椅上，說各位為中國的抗日戰爭，為我們中華民族的生存和發展，甚至為世界反***戰爭都做出了巨大貢獻，我對你們是非常敬重的。你們的情況我跟***副主席做過彙報，他對你們也特別重視。可是你們已經來延安三個多月，我因為工作忙，卻一直沒能好好地招待你們。今天一見到你們，卻是給你們安排任務，很有些過意不去。張傑說李部長別客氣，他們閑了三個多月，已經快要坐不住了。李克農說那好，我現在就給你們安排任務。

任務很快安排好，正當眾人要離開時，安平說李部長，有一件事我很擔心。李克農說什麼事？安平說日本百合幫的高手基本上已經被我們消滅了，可是井上百合還在，她肯定會尋找一些人，把百合幫重新組建起來，那樣危害是非常大的，我們不得不防。張傑說這確實是一個大問題，日本的忍者武士行動方式極為特別，一般的戰鬥部隊對他們不熟悉，對付起來就特別難。安平說最為重要的，是阻止他們的暗殺活動。李克農思考片刻，說你們還是按我剛才安排的去工作，同時要特別注意，一旦發現井上百合和百合幫有活動跡象，立刻向我彙報，我會把你們召集到一起，由你們對付。眾人都點了點頭。

很快，黑虎堂特別行動組成員分散到各地投入工作，數年間大都經歷了數不清的驚心動魄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