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母子密談
「好飽啊!」朱慈烺吃的還算滿意,低頭摸了摸自己鼓起的小肚子。
見到胃口很好,妙婦滿是欣慰之色,異常關愛地用潔白的絲帕幫兒子擦拭嘴角。
烺哥兒已經知道饑飽了,自己循循善誘加以引導的話,想必不日便能恢復如常了。
朱慈烺喝了兩口茶水,便佒求母后帶他去看望自己的甩鍋老爹,這算是最基本的孝道了。
裝傻子並不耽誤視察敵情,這位不省人事的皇帝目前是太子最大的敵人了。
不用太長時間,他要是能昏迷個十年八年的,大明就真的有救了……
作為太子,朱慈烺暫時還沒有謀害自己親爹的打算。
因為人在做,天在看,應該是連老天都看不下去這位皇帝的所作所為了。
遭了「天譴」之後,崇禎已然安祥寧謐地躺在自己的寢宮乾清宮裡的龍床上,彷彿搖搖欲墜的大明與其再無瓜葛,撒手放棄了萬里江山。
皇后已經下令紫禁城內嚴禁談及此事,可謠言依然在快速傳播,令后邸之主大為光火,責令各主要太監立刻到坤寧宮侯旨。
朱慈烺覺得這時候再勒令為時已晚,便進言:「母后,各派勢力在宮中耳目眾多,此事已過四個時辰,想必早已傳到宮外,當務之急是做另外一件事!」
謠言已經無可遏制,與其亡羊補牢,不如順勢而為,聽到皇帝被五雷轟頂的好消息之後,勛貴和大臣們早已心思活泛起來。
「哦?烺哥兒以為如何?」妙婦親媽聞言頗感差異,微皺秀眉,想要聽聽自己的寶貝兒子到底有何新奇看法。
若是陛下不能主政,只怕烺哥兒就要施太子監國之重任了,面對群臣的眾口鑠金,皇后深恐自己的長子凶多吉少。
此事非同小可,朱慈烺抬頭環顧左右,低聲請示妙婦親媽:「母后先行擺退眾人!」
周皇后雖不看好這個不久前才蘇醒過來的寶貝兒子能語出驚人,可見到長子那般渴求的目光,又於心不忍,便依了烺哥兒所言,只讓喜兒在遠處侯著。
偌大的寢宮一角只剩下母子二人,借著多盞油燈釋放出來的光線,朱慈烺才能看清漂亮母親的那張俏臉,斟酌措辭之後方才開口:「母后,現如今我大明內憂外患,東虜在關外虎視眈眈,關內叛逆層出不窮。若是知道父皇仙游,他們定會捲土重來。當務之急就是掌控住各地軍隊,若想我母子二人能夠轉危為安,就絕對不能予以輕視,不然只能落得漢獻帝之下場!」
只要有軍隊支持,那麼自己這個太子就能坐得安穩,否則就是個名副其實的傀儡了。
從古至今,皇權沒了軍權,便一無是處了。哪朝哪代,誰有兵權,誰才是真正的皇帝。
即便得到了準確消息,那些統兵的大將們都不會輕易改旗易幟,還要觀望一陣子。
一旦自己剛剛有所動作,京師的皇帝忽然醒了,那自己就成了眾矢之的了。
大家都不傻,暫時還不會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出來,可時間長了,那就不一定了。
這就是朱慈烺必須要抓住的機會,稍縱即逝。
聽到如此富有深意的話語,妙婦頓時甚感驚訝地望著自己的兒子:「烺哥兒……」
這就說明烺哥兒不傻了,恢復正常了,皇后怎能不欣喜安慰,一張俏臉也霎時間和悅之色。
見到妙婦用一雙美眸凝望著自己,只得好心提醒一下:「母后?母后?」
就算自己年紀不大便玉樹臨風,也不至於這麼使勁看吧,該不會之前親媽真把自己當傻子了吧?
妙婦親媽聽到烺哥兒的呼喚,這才回過神來,急忙致歉:「母后失態了,烺哥兒無怪!方才烺哥兒說要控制軍隊,可烺哥兒尚且年幼,母后又不諳軍事,怎能如你父皇一般駕輕就熟?」
自己從不涉政,要說管理操心之事,也就是后邸這一方地界,如今要掌控百萬虎賁之師又談何容易?
朱慈烺寬慰起愁眉不展的漂亮親媽,伸出自己的小嫩手,舉起兩根手指,做了個V字造型說:「此事不難,僅需兩字即可!」
天下諸事,有這兩字助陣,多半都能水到渠成。
周皇后聽了大為新奇,對於兒子如此簡單的見解,心裡有些不信:「哦?烺哥兒說地是……」
「銀子!」
「母后可知民間那句俗語?」
「何句俗語?」
「有錢能使鬼推磨!」
周皇后覺得此話頗有些道理,但此話意境又驟顯市井之色,心有餘悸的同時,便責怪起自己的兒子不修正途:「烺哥兒又是從哪裡聽來的如此粗俗之語?莫非優勢哪個內侍壞了規矩不成?」
她是不相信那些擔任東宮講官的飽學之士會口出如此俗語的,應當是那些平日里不學無術的小太監在閑暇之餘說給烺哥兒聽的,著實可惡,其心可誅,若是讓他們無法無天,教壞太子還能得了?定要予以嚴厲懲處。
見到漂亮親媽自行走上岔路,朱慈烺只得找了個光面堂皇的借口:「母后,此乃仙界的至理名言。此番兒臣仙游,有幸見到了早已升入仙界的太祖皇爺爺。想必太祖皇爺爺此時正在訓誡父皇,責令兒臣先行一步,返回人間,救萬民於水火。」
要是讓朱元璋知道大明江山在兩百多年之後,已經變得如此破敗不堪,東虜鐵騎數次入塞,如入無人之境,連連攻城略地,估計他都要立刻下界,親自統兵征戰了。
聽到如此機密之言,周皇后立刻雙眸閃動,神情異常凝重,極其關切地詢問:「你父皇真在仙界?」
不到一天時間,皇后無時無刻不在殫精竭慮,本是嬌美出塵的面容已然憔悴許多,得到了夫君下落之後,即刻便振奮不已。
朱慈烺急忙起立,恭敬地躬身施禮:「母后在上,兒臣斷不敢妄言!」
非常時期用非常之策,這時候編瞎話也算是盡孝心了,漂亮親媽勿怪呦。
「這便好,這便好!」周皇后輕舒一口氣之後,不禁喃喃自語。
比起驚雷下落之狀與御醫問診的稟告,她更願意相信這個說辭。
朱慈烺見到親媽又神遊天外,只得乾咳兩聲,提出自己的建議:「母后,為今之計,就是要想方設法,多納銀子,方可轉危為安!」
軍餉、賑濟,還有撥給藩王的俸祿,哪樣不需要大把的銀子?
沒錢?那就離從紫禁城裡混蛋為期不遠了。
聽到這裡,周皇后無奈而又落寞地慨嘆一聲,輕聲道:「烺哥兒說地在理,可是你父皇想盡辦法,都未能如願,只得加增三餉……」
給貧苦百姓加賦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所不願意看到的,但若是不如此行事,戶部就拿不出銀子來發軍餉,大明江山便岌岌可危。
作為妻子,她非常理解夫君的難處,只是滿朝文武對此都無解決之道,增加三餉也就順理成章了。
朱慈烺從漂亮親媽的神色上就能看出這位后邸之主對開源節流沒什麼辦法,所以這事只能自己動手,才能豐衣足食,低聲說:「母后勿憂,兒臣自有辦法,屆時母后只要如此這般,便可事半功倍,只是望請母后勿要心慈手軟!」
到時候老子來當機立斷,您老人家在一旁看著便可。
夫君昏迷不醒已經讓周皇后焦頭爛額,對於如何增加進項,妙婦實拿不出有效的辦法,既然兒子早已瞭然於胸,她忙不迭地應允:「烺哥兒若有辦法,自然甚好,母后依你便是!可烺哥兒須知朝廷開銷巨大……」
周皇后倒是要看看自己的烺哥兒到底有什麼辦法可以弄來大筆的銀子,這可不是幾千兩就能解決的事情,一定要讓兒子明白這點。
「母後放心,兒臣明白!」朱慈烺禮貌地點點頭,側身對遠處侯著的妹子揚聲說:「勞煩喜兒姐姐,招提督太監方正化覲見!」
不一會兒,一位頭戴黑色三山帽,身著大紅莽衣,腳踩皂靴的男子從門外進來,碎步抵近,距離母子二人大約四五米處便抖擻袖袍,跪倒在地,磕頭施禮:「奴婢方正化,給皇後殿下、太子殿下請安,祝皇後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祝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莽衣本來只有顯貴者才能穿著,連朝廷的一品大員也難有次殊榮,但內侍嬌姿甚久,傳嗜相沿,到了明末已經無法禁止了。
等到方正化施禮完畢,周皇后才用略帶威嚴的口吻讓其平身:「嗯,起來吧!」
論寵幸程度,這個奴婢遠不如杜勛、高起潛、王心之等人,她暫時還不清楚烺哥兒喚其所謂何事。
陡然得到皇后的召見,方正化心裡頗為忐忑,決然不敢詢問原因所在,只得低垂著腦袋悉聽尊便。
朱慈烺和顏悅色地問:「方公公可有佩刀?」
方正化不明所以,只得如實回答:「奴婢回稟太子殿下,佩刀已放在宮外,奴婢萬不敢帶入宮內!」
朱慈烺背著手,翹首以待地說:「既然如此,那就拿進來讓本宮開開眼吧!來人,將方公公的佩刀取來!」
周皇后已命人增加乾清宮、坤寧宮、慈慶宮這三處的內侍護衛人數,此時母子二人身邊站著不少帶刀內侍,也不怕這廝當場行兇。
傳令之後,小太監從外面急忙入內,走到主子近前,躬身將佩刀舉過頭頂。
當朝太子還是個孩子,拿過佩刀,覺得無比沉甸,並未拔刀,只是握在手裡問:「此刀可快?」
方正化不敢遲疑,立刻施禮稟報:「回稟太子殿下,此刀甚快!」
朱慈烺興緻勃勃地繼續追問:「哦?何以見得?」
方正化平日里也沒少用這把刀砍殺各類標靶,所以心裡非常有數:「回稟太子殿下,奴婢早前試過,此刀削鐵如泥!」
但是東廠的快刀可不是用來削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