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劍與錘

看著檯面上的一根金屬棍和一把鋼刀，崎亞感覺自己腦仁有些生疼。

沉吟片刻，崎劍豪將手中的「加西亞」放回到劍鞘中，指了兩位就近的鎮民上來，負責一左一右握住金屬棍的兩端。

他自己則彎腰撿起鋼刀，留意到略微有些翻卷的刃口，心下腹誹一句。

沒有什麼醞釀吐息，為了達到更好的震懾效果，崎亞手起刀落，如同砍瓜切菜般直接將面前的金屬棍斬成了兩截。

台下又是一陣嘩然。

而台上兩位負責拿「道具」的鎮民，原本做好了被巨力震傷手臂的打算，現在金屬棍已經被斬成了兩截，手臂上反饋回來的力道卻是微乎其微。

「這就是劍豪的實力嗎？怕是比聖扎迦利族長都要強了吧？」

一眾淳樸鎮民的心中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立威的效果顯而易見，接下來再也沒有無畏的鎮民敢於挑戰，這連鋼鐵都能斬斷的怪物了。

崎亞自然樂於清凈，等到中午時分，1、2號擂台的勝利者出爐。

1號擂台，劍豪崎亞；

2號擂台，莽漢庫爾塔。

·

午餐時間，難得和艾譜莉一同在廚娘帕特麗夏的餐館解決了肚子問題。

小惡女雙手托著自己的臉頰，眯著月牙看著崎亞將面前滿滿的一桌肉食都吃完后，這才開口道：

「崎亞，等你當上族長后，打算什麼時候娶我回家？」

「那也要等我先當上族長吧？你兄長可是很強的……」崎劍豪採取拖延戰術，迴避了這個話題。

對於小惡女的安置，在上午時分崎亞便有了決斷。

他準備自己一個人出海，而後將族長的位置和自己的那兩層小樓移交給對方。

由於造船需要一些時間，在航海術的學習及族長位置移交這兩件事上，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他做。

「也是，庫爾塔兄長這幾個月來實力也變強了好多，這事等崎亞你拿到族長位置后再說。」小惡女眉開眼笑道。

·

餐館后廚，自己讓自己失戀了一次的帕特麗夏偷偷抹著眼淚，哭了一陣，便拿起另一隻手中的肉塊狠狠咬上一口。

「帕特麗夏，往後的一個星期可以教我做幾樣簡單的菜嗎？」

崎亞的聲音在廚娘的身後響起。

帕特麗夏轉過身，呆愣愣看著不知何時又折返回來的少年，心中重新燃起愛情的火焰，忙不迭點頭：「好！」

「……」崎亞看著今日舉止有些異常的廚娘，隱約猜到了什麼，心中震驚，繼而惶恐。

但他面上依舊保持著平常時候的樣子，狀若無意問：「帕特麗夏，你今年幾歲了？」

廚娘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上的油膩，帶著些扭捏說：「唔，三十多。」

崎亞鬆了口氣，道：「所以，帕特麗夏你是把我當成兒子來看待的吧？中午看到我和艾譜莉一起吃飯，嗯，談婚論嫁……留下了欣慰的眼淚？」

這話，崎劍豪自己是不信的。

廚娘平日里看他的眼神就像是餓狼盯著羔羊，而且那一句「我開餐館養你」，怎麼也不像是母性泛濫后說出來的話。

可，他這身體才16歲誒，帕特麗夏怎麼下得去手……

老妻少夫什麼的，崎亞想想就有些不寒而慄。必須要糾正廚娘的錯誤觀念！單純的義母或是義姐才是光明大道啊！！

聽到崎亞的話后，帕特麗夏重新燃起的愛情之火再一次被澆滅。

就像是瘋狂追星的女生，忽然得知自己喜歡的男星結婚了，廚娘的眼淚忽的一下就奔涌而出。

她哽咽著聲音，艱難回應道：

「是的……我，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兒子來看的。」

「這是……為娘欣慰的眼淚。」

這時，艾譜莉在後廚門口語氣不善地喊了崎亞一聲，示意對方別磨蹭。

崎劍豪安撫了小惡女一句，而後神色複雜地拍了拍帕特麗夏肉感十足的肩膀，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這種情況下，負責是不可能負責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負責。

但又不能就這樣讓自己在鎮中為數不多的朋友一直傷心下去，崎亞的腦中開始盤算起，該怎麼引導帕特麗夏向更有意義的事情投注精力這事。

·

時間很快來到下午，最終決出族長位置的戰鬥即將拉開帷幕。

廣場內，2號擂台已經被拆除，轉而放了幾張長條桌子，弄了個簡單的盤口。

族老會的下轄治安隊負責維持秩序，崎亞看見此時的桌上已經擺滿了一摞摞貝利和零星的金銀珠寶。

崎劍豪在小惡女耳邊低語幾句。

艾譜莉眼神一亮，繼而有些猶豫問：「真的要全押嗎？可我看你今天狀態好像不好誒，而且庫爾塔兄長真的強了好多。」

崎亞點點頭，摸著小惡女的腦袋，以沉穩的語氣道：「放心吧！如果虧了，那我就把整個白沙島賠給你。」

艾譜莉聞言，白了崎亞一眼，而後不甘示弱地踮腳摸著崎亞的腦袋，說：「加油！打贏我兄長！！」

崎亞黑著臉，默默將小惡女的手從自己的腦袋上拿了下來，略微點了下頭，轉身向著擂台上走去。

艾譜莉則忙著回家取自己的全部身家去了。

盤膝坐在擂台上安靜等待了半個小時，一身棕色皮甲，手握重鎚的庫爾塔這才上了擂台，身後還跟著個族老會裡的瘦小老者。

崎亞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

開始在台下密密麻麻的人中尋找著小惡女的身影，想要確認這位半大女生是否已經把事情辦妥。

劍豪的眼力讓他很快就找到了站在邊緣巨石上興奮招手的艾譜莉，大概是攝於對方的身份，足夠容納五六人站立的石頭上只有小惡女一人。

見對方已經有興緻觀看起比斗，崎亞便放下心來。

他自己手頭上的貝利確實不多了，現在有機會順手撈一筆，自然不想放棄這個機會……嗯，在還沒有把真相挑明之前，小惡女的錢就是他的錢。

當兩位族長候選人盡皆站上擂台後，場中的熱鬧程度便達到了最高峰。

受熱情的鎮民影響，族老會的瘦小老者也被調動起了心中的熱血，原本簡單的開幕詞被他用抑揚頓挫的腔調足足念叨了有十多分鐘。

最後，還是一旁的庫爾塔受不了老者叨逼叨逼說個沒完的架勢，將重鎚丟在檯面上，雙手抱胸，打斷道：

「維克多爺爺，差不多就行了，該下去了。」

攝於庫爾塔的凶威，維克多隻敢囁嚅幾下，而後灰溜溜地下台。

等到場中只剩下對戰的兩人，庫爾塔將目光轉向崎亞，以冷酷大舅哥的身份道：

「現在的你，倒是有點配得上我妹妹了。不過為防止你以後對不起我妹妹，我這個做哥哥的，今天要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力量！」

看著眼前的護妹狂魔，崎劍豪勉強扯出一個笑臉，而後一言不發地抽出自己腰間的佩劍「加西亞」。

再真正的力量面前，一切狠話都如同紙糊的牆壁，一戳就破。

真有什麼話要說的話，放在戰勝對手之後也未嘗不可。

見崎亞這麼不給自己這個未來的大舅哥面子，庫爾塔黑著臉提起檯面上的重鎚，晃動幾下后，徑直向著對方所在的位置砸去。

「嘭……！」

重鎚落地，厚重石板搭成的檯面生出一小塊蛛網似的裂縫，崎劍豪輕巧閃躲開這一攻擊，欺身上前，一記樸實無華的劈砍動作落下。

獲得【基礎劍術】后，他主要練習的便是劈砍、橫斬以及前刺這三個動作；

而在將之提升到【初級劍術】后，他自身的控劍水準得到大幅增強，同時解鎖了為數不少的基礎劍招；

但若說收穫最大的是什麼，崎亞認為還是提升至【中級劍術】后，那一次自上而下的精神洗禮。

如今，他不僅可以將所有的基礎劍招信手拈來，還可以領悟萬物的呼吸，斬斷大多數常人看來難以斬斷的事物。

因而，這一劈砍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劍刃上黑灰相間的紋理閃耀著鋒利的光澤。

今時不同往日，庫爾塔覺得自己就算是頭再鐵，也不敢再拿拳頭硬接對方的劍刃。

他果斷選擇放棄了手中的重鎚，為自己贏得抽身後退的時機。同時捏緊左拳，直至手臂處青筋畢露，這才如同一發炮彈般射向崎亞的腦袋。

留意到右側的威脅，崎劍豪瞬間在抬劍格擋與矮身閃避之間做出選擇。

他半躬下身子，身體前傾，腳上發力，擊出了自己的第二劍：前刺。

庫爾塔在這舊力未盡，新力未生的關口，只得在後退的過程中，強行側身閃避，同時伸出右手抓握向對方持劍的手腕。

崎亞忽地收劍後退，一直退到重鎚被丟棄的位置才停下，口中的呼吸悠揚綿長，絲毫看不出有劇烈戰鬥過的樣子。

庫爾塔一頭霧水地停下身子，看向崎亞，不知道對方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崎劍豪用空著的左手撿起重鎚，手上傳遞來的力道很沉，粗略估計怕是不下兩百斤。

能拎動這東西，還能拿來當武器耍的，整個崎山鎮大概也只有面前的庫爾塔和其祖父聖扎迦利能做到了。

將重鎚試著掄了掄后，崎亞將之丟還給了庫爾塔。

對方身後的觀眾見重物凌空飛來，一時間駭得驚慌失措，四散而逃，直至那名身高兩米的莽漢穩穩將之接住，這才心下稍定。但卻是再沒有人敢靠近擂台兩米處。

「為什麼不直接擊敗我？是因為我妹妹才手下留情了嗎？」庫爾塔疑惑問道。

「……有一點吧。」崎亞信口胡謅。

頓了頓，他接著認真說道：「練劍至今，我的實戰經驗不多，而你是個很好的對手，這是主要原因。所以，我希望這場比斗的時間能夠長一些。」

話音剛落，熟悉的系統機械音響起：

「叮~觸發任務：極限爆發。」

「任務介紹：您面前的對手是萬人當中的強者，您需要在1分鐘時間內爆發自身的全部實力，戰勝對方！任務成功，您將獲贈10任務點，任務失敗，您將被虛弱三天。」

崎亞：「……」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他一定不會那麼快就把武器丟還給對方。

現在重新手握重鎚的庫爾塔再聽到崎亞所說的話后，復又變得意氣風發，正打算說些什麼的時候，對面的崎劍豪已經攻擊而來。

「崎亞，我發現我有些欣賞你了。」庫爾塔一面躲避著對方兇猛的攻擊，一面爽朗道。

崎亞留意著時間的變化，緊抿著嘴，一言不發，一記【千閃】施展而出。

面對密集的劍幕，庫爾塔不退反進，仗著·手長武器長的優勢，將重鎚直直轟出，打算以一條手臂的傷勢，換取這場戰鬥的勝利。

崎亞收了【千閃】，同時側身閃避。

在重鎚貼著胸前劃過時，為避免對方中途變招再攻擊，他搶先一步用空著的左手貼著錘柄將之拍飛出去。

穩住身形之後，崎亞又施放了一記【雨燕】。

手中的佩劍在視覺中像是變成了一條長線，線的一端在崎亞的手上，另一端則是庫爾塔的左臂位置，只一瞬間，他就在對方的左臂位置刺出了一個小洞。

這是留力后，還未完全收住力道的結果。

此時，系統的計時剛剛進行到了46秒，並且依然在堅定地跳動著。

「難道要對方親口認輸？」崎亞暗忖著，看了下剩餘的時間，對著庫爾塔神色如常道：「你輸了。」

庫爾塔看了看自己被刺傷的手臂，倒是沒有反駁的心思，對方既然能在自己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刺傷自己的手臂，那麼把目標更換成心臟、喉嚨、大腦這些致命部位也是一樣。

可，你不是剛說「希望這場比斗的時間能夠長一些」嗎？這麼快就忘了？

帶著疑惑，庫爾塔悶悶說了聲：「我輸了！」

計時定格在53秒。

崎亞在心下鬆了口氣，他發現這破系統沉寂一段時間后，越來越會給他找事了！

一點也不懂得揣摩宿主的心意！！

「叮~任務完成，獲得獎勵，10任務點。」

「劍士，作為一個能瞬間爆發出全部實力的職業，爆發技能必不可少。那是厚積薄發的產物，望宿主能夠早日磨鍊出屬於自己的、真正的爆發技。」

等到系統的機械音落下，台下的嘩然聲也已經沒了一開始那麼熱鬧，崎亞看向有些被打擊到的「大舅哥」，思忖片刻后道：

「庫爾塔，你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裡嗎？」

「在哪裡？」庫爾塔疑惑詢問，絲毫沒有在意左手臂上還在流血的傷口。

「爆發技！」崎亞一本正經道，「你缺少屬於自己的爆發技！」

庫爾塔沉思一陣，而後問：「為什麼這麼說？」

崎亞將手中的「加西亞」放回腰間，面色如常道：「你想一想，自己是不是空有一身力氣，但卻好像用不出來？」

庫爾塔復又沉思一陣，贊同點頭。

崎亞：「這就是缺少爆發技的表現，我曾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這樣一位人物。他和你一樣擁有常人沒有的身體力量，但他被人傳了一套斧技，遇到對手只需三斧就能分出勝負。」

庫爾塔想著那樣的場景，不禁心生艷羨，忙問：「那我該怎麼做？」

崎亞摩挲著下巴，道：

「創造出屬於自己的爆發技，這個島上誰也幫不了你。但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些思路，前提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