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灌灌
葉司南沒一會就睡過去了,再醒來時,芷溪在推他。
「我睡了很久嗎?」
「沒有,半個時辰不到。」芷溪示意他起來。「該動身了,這裡不安全。」
在森林中行走,芷溪也算是經驗豐富了。給了葉司南一根木棍做手杖,自己走在前面開路。
走了兩刻鐘左右,芷溪便看到了一處山洞,她示意葉司南在原地等著,自己先去查探。
山洞很乾凈,沒有任何一點標記。芷溪確認無誤后讓葉司南也進來,把子戒中床鋪給他讓他鋪好,自己則去附近尋些柴火。
葉司南一個小少爺哪裡知道要怎麼做?把床鋪隨地一攤,想了想,還拿了幾塊石頭壓腳。
不一會兒芷溪回來了,看著那歪歪扭扭的地鋪挑了挑眉,葉司南紅著臉不敢看她。芷溪沒說什麼,生了篝火,往洞口附近撒上藥粉,回頭把兩個人的地鋪鋪好,自顧自睡了。
葉司南沒法,也躺在自己的床鋪上睡了過去。
一夜過去了。
芷溪被鳴竹驚醒,走出洞外看,可是白天看不見信號,只能靠聲音辨識到位置,大約在洞外十一點鐘方向。
立桿成影識別方向。芷溪叫醒了葉司南。他們離部隊尚不遠,然而出山的方向不確定,只能先跟大部隊匯合。
葉司南問:「不能讓他們來找我們嗎?」
「當初我們團分了幾個小隊進山,這信號是提醒部隊集合的,應該是發現我失蹤了,準備集體展開地毯式搜尋。只是我身上沒有信號箭,不能通知他們。」
葉司南無可奈何。
依舊是芷溪開路,葉司南跟著。為了照顧這個少爺,兩人速度不快。
前進了大約兩個時辰,葉司南先撐不住了。「不行不行,本……我累了,能不能休息一下?」
見芷溪皺眉,馬上又示弱:「我是真的走不動啦,腿都在抖。」
「這才多久就累了?」
「昨天才跟你打一架,今日又走這麼遠的路,我是真的累了,嗓子都干透了!」
芷溪抬頭看了看太陽:「快到正午了。前方六七十步左右有水源,到了那裡就休息。」
葉司南忙不迭道:「好好好,快走。」
果不其然,六十步外真的有一清溪。葉司南急切上前,捧了一捧水便喝。
芷溪取出水囊,蹲在溪邊汲水。
葉司南喝夠了,問:「你怎麼知道這裡有水?」
芷溪頭也不抬答道:「林中有濕氣,越靠近水源越重。」
葉司南瞭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卻被肚子里「咕嚕嚕」的聲音弄得尷尬。
芷溪看了看他,他不好意思道,「早上就吃了一些野果子,實在是……」
芷溪揶揄道:「呵,你不是很想學仙人嗎?不辟穀嗎?」
「這怎麼能一樣?」葉司南叫道,「辟穀是為了修鍊,可若是為了修鍊放棄這大好美食,真真是一生憾事!」
芷溪笑笑「行了,正好我也餓了,我去附近尋些獵物,你在這裡生火。昨天教你的,應該會吧?」
「那是自然!」葉司南彷彿怕她看不起他,抬起傲慢的下巴。
芷溪懶得和他計較。自己往林子里走,不多時便捕到了一隻肥兔子。
拎著兔子回去,正好看到葉司南已經生好了火,正朝她招手:「快來,我抓到了一隻大肥雞!」
雞?芷溪嘴角抽了抽。這林子里哪來的雞?山雞還差不多。不過葉司南這少爺,她還真不覺得他能抓到什麼。
葉司南不知道她在心裡把他想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少年」,招呼她過來,獻寶似的掀開身邊的布料,「看!這雞多肥,夠吃兩天了!」
芷溪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大肥雞」,表情裂了。「你在哪抓到它的?」
「啊?就在不遠,我拾柴火時看它一動不動,就抓來了。」
「你真是……你就不怕抓到帶疫病的雞?」
「什麼?」葉司南大驚失色,「這雞染病了?」
芷溪無奈:「沒有。還有,這不是雞,是灌灌。你抓錯了。」
「灌灌?」葉司南冥思苦想這名字,突然眼睛一亮,「灌灌?是那個灌灌?!」
「對,就是那個灌灌。」芷溪低頭處理兔子,「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靈獸灌灌。」
「果,果然是……真的……」
葉司南激動地語無倫次。一個人在這林子里尋了這麼久,還被芷溪打擊的那麼慘,都快對初衷不抱希望了,沒想到天大的餡餅就這麼砸到他臉上,還給他餵了個飽。
芷溪斜眼,十分嫌棄他一臉傻子一樣笑,開口打擊他:「別得意,這隻灌灌只是昏迷了,不然怎麼會讓你這弱,雞抓到?」
「那也是我的本事!也是我碰到的!」葉司南嘴硬道。
「呵,運氣也是本事?」
「有本事,你也去抓一隻啊!」
「呵呵,我抓過的可比你多,而且,」嫌棄的眼神從葉司南繞到灌灌上,「也比這隻凶的多。」
太打擊人了!葉司南抱著灌灌抹淚。
芷溪心情愉快的處理好兔子架在火堆上烤。然後去看灌灌。「奇怪,怎麼還不醒?」
「受傷了嗎?」葉司南立刻湊過來一起看。
芷溪奇怪他突然關心,不過她不想知道原因。「沒有外傷,外表看不出有什麼不妥。」
「難道是內……」
「那咱們就無能為力了。」
葉司南閉嘴了。
芷溪又不是獸醫,看不出是得病了還是中毒了。只好去捧了水來,潑在灌灌頭上。
清涼的水流到灌灌喙上,雙喙一開一合,水滴被吸了進去,末了灌灌砸了砸嘴,竟口吐人言。
「嗨呀,這水真該死的甜美!」
……
啥玩意兒?
山海經記載:「有鳥焉,其狀如鳩,其音若呵,名曰灌灌,佩之不惑……」
請注意,「其音如呵」,「呵」指大聲呵斥。
原來「呵」是指罵人嗎?
灌灌迷迷瞪瞪掀開眼皮,豆子似的小眼睛瞥了瞥身邊石化了的兩人,又不耐煩的窩回去:「哪,哪來的狗,嗝兒,男女……打擾小爺的美夢……」
葉司南第一次見靈獸,還是會罵人的,早就一動不動懷疑人生了。芷溪對灌灌的態度很不悅,提著那對小翅膀把它提起來:「喂,你說誰狗男女呢?快醒醒!」
灌灌不舒服,又睜開了眼,見還是這兩人,掙了掙被夾住的小翅膀:「嗝兒,怎,怎麼?孤男寡女躲在這老林子里,做什麼醜事還不許人說嗎?」
「首先,你不是人;其次,我脾氣不好。」芷溪冷笑了下,「再多說一句難聽的,燉了你!」
「嘎啊?」灌灌一激靈,似乎清醒了些,待芷溪正要準備放下它,肥肥的雞身爆發出一陣狂笑:「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兩個不知死活的凡人還妄想威脅小爺?你們知不知道小爺我可是這個林子的……喂喂喂,你幹什麼?」
灌灌才笑出第一聲芷溪就知道談不下去了,二話不說提著它就往水邊去。看著眼前的世界上下顛倒,翅膀還被綁起來了,灌灌隱約覺得不安。「你踏馬要幹什麼?快放了小爺!不然小爺我讓……」
「閉嘴。」芷溪直接喝住它,「反正靈獸也是肉,而且這麼肥,不吃了都對不起我的胃。」
短刀被拔了出來。
寒光閃得灌灌眼花,肥實的雞身終於抖了起來。「你,你休想威脅小爺!小爺我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區區……」
「錚——」
「嗚哇我錯了錯了錯了錯了錯了!大爺饒命啊小的再也不敢造次了!」
早這樣不就得了?芷溪滿意的收起短刀。對付這種色厲內荏的傢伙,就要不斷試探它的底線。
給灌灌鬆了綁,戳了戳它發抖的肥肚皮——結果抖得更厲害了,芷溪只好收回來。「接下來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明白不?」
「明白明白!」
「為什麼你會睡在那裡?」
灌灌一聽就來勁了。「嚯,要不是小爺我吃多了桑葚,怎麼會被這麼個黃毛小子給逮住了!」
已經回過神的葉司南:「我才不是黃毛小子!」
「黃毛小子就是黃毛小子,毛都沒……」
「啪!」芷溪不客氣的打了它一巴掌,「不許說髒話!」
灌灌委屈地抱頭。
葉司南得意的沖灌灌做鬼臉,芷溪無視他:「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走才能出去?」
「這裡是基山內部,這片林子是靈獸活動的地區,再往裡走一段就是王獸的領地了。」灌灌停了一下,突然好奇道,「不對啊,林子外有結界和迷陣,你們兩個凡人是怎麼進來的?」
「搞清楚,現在是我來問,你來答。」芷溪又打了它一巴掌。她倒是想知道怎麼回事啊,這個世界的結界法陣什麼的時靈時不靈,鬼知道她什麼時候又碰上了?
「唔……」灌灌想哭。
「所以說往哪走能出去?」
「出山嗎?」灌灌小心翼翼問,見芷溪點頭,接著說,「沿著這條河走,看到一顆赤色樹皮的樹時,轉往東南一直走就能出去了。」
芷溪認真記下。灌灌雖然,一開始說話難聽,說到正經事還是正經的。
她拍了拍灌灌的小腦袋:「好了,沒你事了,你可以走了。」
「嘎?不,不吃我了?」
灌灌歡快的撲棱撲棱翅膀,昂著雞頭大笑道:「小爺我就知道天底下還是好人多!」
芷溪嗤笑,作勢要趕它,在旁邊沉默許久的葉司南突然出聲:「對了,你剛剛,為什麼說我們是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