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暴露
「嘎?」灌灌豆子眼瞟了瞟葉司南,似乎是想翻白眼,「這裡就你們兩個人,不是你們還有誰?」
葉司南嘀咕道:「那你也不能說本少爺是女的啊,雖然本……打不過她……」說著指了指芷溪。
「哈啊?」灌灌歪著鳥腦袋,看葉司南的眼神活像個關愛低幼兒童的長輩,「你是腦子被禍斗燒壞了,還是覺得小爺我老眼昏花連雌雄都分不清?」
「什麼意思?」
「意思是……」
「好了夠了!」芷溪喝止灌灌,「我們已經知道怎麼出去的,剩下的,不需要你了。」
給我麻溜的滾遠點,免得這多嘴的靈獸把她的秘密暴露了。
灌灌骨碌碌轉著豆子眼,換上諂媚的姿態:「別呀,小爺我這不是看你們兩流落山野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就幫你們一把,把你們平平安安送出去嘛?」灌灌在靈獸中戰鬥力弱的不行,但好歹也是靈獸,對普通猛獸還是有威懾力在。
芷溪看著它不出聲。
灌灌絨毛倒豎:「我,我不多嘴就是。」
另一邊廂,葉司南堪堪消化完灌灌的話,靠著肚子里灌的半缸話本子墨水,瞧著這一人一獸半天,突然得出一個驚悚的結論。
芷溪涼涼地掃了他一眼。「該走了。」
「啊?哦,哦!」葉司南不敢多話。灰溜溜跟了上去。
只是猜想,只是猜想……
灌灌在前面帶路,芷溪跟著,葉司南走最後。二人一雞走了近兩個時辰,一路上只有灌灌在嘰嘰喳喳不停的找話題,芷溪時不時應一句,葉司南時而低頭思考時而盯著前面的人,一臉糾結。
「……小爺我老家在青丘,青丘的主人你們可聽說過沒有?九尾靈狐!在妖域也是響噹噹的大人物!有它罩著青丘,那地兒可真是鍾靈毓秀,人傑地靈……」
灌灌揮舞著肥翅膀,全身上下難掩驕傲。芷溪只在思考這雞拔了毛會有多少肉?
「青丘那裡可是塊寶地啊,靈氣足不說,靠近人界,想下山玩就下山玩,哪用擔心會有凡人闖進來……」
「那麼想念青丘,怎麼還留在這裡?」
一道聲音宛如卵石落水,激起層層漣漪。
聞言灌灌僵在原地。而芷溪立時進入警戒狀態,謹慎地環顧四周。
四周無人,那聲音彷彿藉由內力,直接傳達到兩人耳中。芷溪大膽往前一步。「請前輩現身!」
「哦?女娃娃不錯啊。」
灌灌撲棱幾下道:「老鬼別裝了!出來好好說話!」
「咄!個小賴皮還敢頂嘴!」
雖是在罵,但還夾著些許對小輩的縱容。芷溪若有所感朝一山坡看去,只見一靈獸緩緩踱出。
那靈獸看似羊,卻生九尾四耳,雙目長於背。甫一踏出,便使人生出敬畏。
猼訑……山海經記載的一種靈獸。芷溪看這周身的氣勢,猜測它也許是王獸。
沒有記載猼訑是否吃人……暫且當他們是安全的吧?
葉司南早已呆立不動。一日之內連續見到兩隻靈獸,著實嚇到了小少爺。
灌灌走到高大的猼訑面前站定,不客氣道:「老鬼,你的陣是年久失修了嗎?怎麼就讓兩個凡人進了內山?」
「小東西,怎麼不說是你帶進來的?」猼訑反唇相譏,「只要我在這一天,這護山陣就不會失效!」
「那你看看這兩個人是怎麼一回事?」
看得出來兩隻獸的感情還是不錯的。芷溪本想打斷一下它們,但是考慮到猼訑不知是否會厭煩人類,還是先選擇了安靜。
「我這陣可好好的一點沒壞。」猼訑突然把頭轉向旁邊還站著的兩人,「而且,這兩人身上居然沒有被陣法傷到。」
芷溪猶豫著問:「觸發了,會怎樣?」
「哦,放心,不會傷到你們,只會把你們送出去。」猼訑一步一步走近,葉司南腿一抖,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猼訑背上的眼睛轉了轉,停在芷溪身上突然一縮,「這氣息,不對呀……」
芷溪心裡咯噔一跳,忙拱手問:「不知前輩是何意?」
「凡人之軀,靈根全無,丹田卻有靈力,而且……」兩隻綠眼睜大了些,看得芷溪一顫,「皮肉之中竟隱約有符文浮現?」
芷溪張了張嘴。不明白它在說什麼,但是靈力……她沒有修鍊過,哪來的靈力?
「前輩是……何意?」
猼訑認真地盯了她一會,「看來你自己也不清楚。罷,總歸與邪門歪道無關。」
猼訑口中突出一口氣,分兩股進入芷溪和葉司南體內。「往東邊一直走就能出山,我給你們留了靈力,路上不會有任何靈獸攻擊你們。」
芷溪忙作一揖。「多謝前輩。」
灌灌爪子刨地,難得的安靜下來。
二人同王獸道別,便馬不停歇朝著東邊去。葉司南慢慢理清了靈獸的話后,看芷溪的眼神漸漸不對。幾次話到嘴邊,懾於芷溪的戰鬥力,索性歇菜了。
猼訑給他們指的方向沒錯,二人行進半天,便出了山。芷溪放出信號,不出半日,便同傭兵們成功匯合。葉小少爺沒缺胳膊少腿,大家都非常高興,將他送回家后領了不錯的報酬。
芷溪沒有去送。回到傭兵營地的第二天,也就是葉司南被送回去的那天,這兩人不約而同地病倒了。
這病來勢洶洶,芷溪壓根沒有防備,只能虛弱的躺著床上,讓冷巾子敷在額頭上。
發熱發了一晚上,尋常葯汁喝了不管用。芷溪燒得腦子糊塗,心想來著這麼久,還是頭一次病得如此嚴重。老劉來探望過,嘆著氣道,「莫不是被山中精怪衝撞了?」
他這話不是沒有道理。整個傭兵團就芷溪和葉司南一樣的病症,而且兩人又脫離隊伍過,只怕是碰見了不平常的事。
老劉去鎮上請了一方士。
那時候芷溪已經燒了一天一夜,意識都不清醒,只能感覺到有人把她的手拿出來,二指輕輕搭在她手腕上。
等等,不能……
方士雖半隻腳踏入修道,但醫理方面也有所涉獵。只消片刻便知曉了病人的情況,示意老劉出去談談。
「等,等一下……」芷溪掙扎著睜開眼,「你,別說……」
「哎呦小子你就乖乖躺著吧,別鬧騰了。」老劉把她塞回被窩。
方士皺了皺眉。「小子?」
芷溪死死瞪著方士。然而她使不上力,被按回床上已經精疲力盡,再起不得了。
眼睜睜看著老劉和方士出去。她只能閉上眼。
怕是,要被趕走了。
……
老劉按著方子抓了葯,送走了方士后,轉頭去了團長的帳子,把事情一五一十說了。
團長第一反應是吃驚。
「當真?」
「千真萬確,把過了脈,不會錯。」
「真沒想到,能瞞這麼久……」團長摸了把額頭。
「這孩子也許是無處可去,能不能……」
「給她點銀兩,讓她走吧。」團長不由分說道。
「傭兵團不留女人,何況是她欺騙我們在先。」
老劉還想說什麼,被團長一瞪,只得退下。
芷溪被灌了一碗葯后,燒也漸漸退了。等老劉送來第二碗葯時,她已經能自己坐起來了。
老劉面上還算平靜。把葯放下跟她聊起了病情。原來她和葉司南闖進了王獸的棲息地,雖然不知為何他們沒有被陣法阻擋,但棲息地內靈氣旺盛而純凈,凡人無法承受這樣的洗滌,因而得病。
芷溪瞭然。沉默片刻,老劉便猶豫道:「你,你是個姑娘對吧?」
芷溪渾身一震。
老劉看她不作答,但臉色蒼白,也知曉了答案。心道可惜,接著說:「你也知道,這一行不適合女子,我們團,都不留女人的……」
「是因為女人不如難嗎?」芷溪咬著唇,她還虛著,有氣無力,說出的話卻字字清晰,「就因為,我是女人……我這一年多的努力,你們就這樣否定了嗎?」
「這不一樣,丫頭。不是看不起的問題,這是規矩,不能破例。」老劉耐著性子勸她,「等你好了,我們會給你些錢,你就離開吧。」
見芷溪眼神固執,心知她一時半會接受不了,拍拍褲子準備出去。「等等!」
芷溪堅定地看著他,「你跟我約定過,教導我到兩年出師的!」
「兩年期還沒到,你們不能食言。」
老劉嚴肅道:「若你做不到呢?」
「做不到,我一樣會自行離去。」
她還沒學完傭兵的本事,不能這麼快走,總得……能自保!
老劉見她堅持,想想這段時間她確實如她所說,那股子拼搏勁兒一點不輸於男子,到底還是心軟了。
「且留你一留,我會跟團長說暫時隱瞞你的身份。兩年期一到,甭管學成啥樣,老劉我照趕!」
「一言為定!」
……
芷溪的時間其實並不多。這出暴露讓她不得不憂心未來的去處。
這世界多的是弱肉強食,要想保護好自己,要麼攀附強者,要麼自己當這強者!
七個月內,芷溪發瘋似的鍛煉,咬著牙給自己加訓,拚命去跟比自己壯上一倍的漢子對打。
傭兵們議論紛紛。
知曉真相的老劉和團長只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