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 鹽幫

二九 鹽幫

就在洪圖腦中電光石火般掠過這一切之時,鬼哥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般,身形詭異的連續扭動五六次,幾枚暗青子打在青石路上,叮噹做響。

洪圖先是一怔,緊接著心中便是一陣狂喜。步下再一個騰躍,又接近了三四丈。

鬼哥只覺剛才身體各處,有什麼東西齊齊跳動,不由自主的便亂顫起來。只是方一停下,全身便傳來一陣陣疼痛。

但容不得他喘息,黑衣蒙面人的鋼刀,帶著一股破空金聲,早迎面劈下。

鬼哥只覺全身乏力,兩隻手臂上又是一陣筋跳,不由自主的向後仰去,同時雙手向中間並來,竟然奇迹般地將鋼刀夾在當中。鬼哥靈台突現一線清明,這不就正是廖大哥那本小冊中的『大合手』?

緊接著鬼哥只覺雙掌一震,微微離開刀鋒,再次合擊,這一刀如此威猛的砍殺,竟被他生生化去,正是五擊第一要『震頓擊』。

正當此時,灰衣蒙面人的短刺迅雷般從身右刺來。鬼哥只覺腿筋又是跳動數次,同時不由的左腿後撤,身體飛也似的向左旋去,竟是一招『游雲式』施展出來。旋身反而右手擊出一拳『破空擊』,雖還隔著尺余遠,竟迫得灰衣蒙面人不得不左掌抵出,與他的破空拳勁對上。

灰衣蒙面人只聽破風聲響,只道這一拳勁必然極強,豈料迎上去竟空空如也,幾乎身軀一個踉蹌,方才站穩。但鬼哥卻脫出了被夾擊之勢。兩個蒙面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目中的駭然。

眼見洪圖與兩個手下已然迫近,黑衣蒙面人用手一托同伴,灰衣蒙面人便順遠遠彈了出去。黑衣蒙面人也是隨後一個縱躍,隱沒入先前埋伏的陷落中。

洪圖此時恰好趕到鬼哥身前,眼見這二人身法頗快,追之無益。又怕對方還有後手,是以只在鬼哥身邊四處觀望。

鬼哥在兩個高手刺客夾擊之下,糊裡糊塗的毫髮未損,心中驚懼之下,更是有幾分狂喜。不過卻猛然覺得喉中腥甜,一口鮮血哇的吐了出來。

洪圖只道他受了內傷,連忙前來詢問。可是略一探他的脈象,神色卻又古怪起來。

鬼哥根本沒有受傷,只不過廖風為他種下的真元,雖能在他危急之時自行催發,但運轉與銜接之上未免生澀。菩提掌如此高深的武學,修鍊便有半點差錯,就很可能走火岔氣,經脈碎斷。

鬼哥剛才看似威風,但其實經脈已經不自覺間,受了一些暗傷。也虧得這幾日他汲取了不少木屬精元,經脈悄然間韌性大增,否則縱然沒有大礙,也非得卧床休養數日不能痊癒。

洪圖只覺這小子內力雖弱,但體內真氣卻正在以聞所未聞的速度流轉,自己的手指也被其經脈一跳,震脫開來。竟忘了說話,一時間呆住了。

鬼哥吐了一口血,隨即就感覺胸中一輕,周身四肢的疼痛也慢慢消失。接過洪圖手下奉上的手絹,擦了擦口角鮮血,這才想起道謝來。

「洪兄,我沒事,多謝相救了。」

洪圖這才回過神道:「聞兄弟只是用力過度,似乎一時岔了真氣。這也難怪,這兩個刺客武功不俗,若換了是我,這般倉促之下,恐怕也無法全身而退。不過聞兄弟的武功,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原來卻是真人不露相啊。」

「洪兄過講了,小弟只是僥倖活命。這兩個人是什麼來路,洪兄有沒有看出,居然是沖著小弟來的。」鬼哥想起此節,心下不免有些寒意。

洪圖神色尷尬,說道:「讓聞兄弟遇險受驚,是愚兄的疏漏。唉,不過聞兄弟,你得罪的人可也不算少了。」

鬼哥訝道:「我?我得罪什麼人了?」

洪圖看了看四周,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屋裡談。」

二人進入茶樓,找了一間秘室,洪圖命兩名手下在外防衛,親手為鬼哥倒上了一杯頂級的冬青茶。

這才嘆道:「聞兄弟,昨日你這禍闖的不小啊。」

鬼哥皺眉道:「怎麼說?」

「蛇王陳忠不但是牛上人的弟子,更是鹽幫幫主,兄弟你將他打成了廢人。你覺得,牛上人與鹽幫肯善罷干休么?」洪圖抱臂而坐,一臉的沉重。

鬼哥一聽這話,不由得心下有火,說道:「那牛老兒以大欺小,姓陳的偷襲於我,想要置我於死地,大夥都看見了。要不是聞某有點運氣,此時早見閻王了。我沒取他性命,他們倒不依不饒,下此黑手。」

洪圖點頭道:「確實如此,可聞兄弟畢竟毫髮未損,陳忠卻成了廢人一個。這些人心狠手辣,講理恐怕是講不通的。而且家父從五會心窩子里,將船塢生意挖了出來,原是要贈予聞兄弟為立足之用的。

若沒有陳忠這檔事,憑家父和本幫的薄名,自忖也鎮得住他們,不會有什麼亂子。可是如今,反而將老弟推上風口浪尖了。」

鬼哥也是嘆了口氣說道:「大龍頭和洪兄的栽培,是一番美意,小弟是領情的。就算是有人也想混水摸魚,也不能怪在你們頭上。事到如今,不知洪兄有什麼好辦法。」

洪圖壓低了聲音道:「昨晚我與家父及吳長老商議,不知道聞兄弟對鹽幫有沒有興趣?」

「鹽幫?這可是三大幫會之一,哪能輪得到小弟。」鬼哥一驚,但心裡卻不由得也生出一絲期望。

洪圖一笑道:「這雖然是吳長老的意思,但若沒見過兄弟的身手之前,愚兄也覺得不大容易的。但是如今嘛,卻又大不相同了。」

鬼哥聽得有門,連忙道:「說說看。」

洪圖道:「鹽幫是個肥得流油的堂口,雖然是江湖幫派,但其實卻是官府暗中把持。明白的說,鹽幫的背後,是本州的州司衙門。這個州司衙門嘛,又在州丞羅大人的掌握了。墨公子羅直意兄,便是羅大人的二公子。」

鬼哥這才恍然大悟,其實這種官家暗自斂財的手法,並不新鮮。只不過非常秘密,一般人是不能得知詳細的。

「今早墨公子便親自來見我,暗示我鹽幫將要易主之事。而他心中的人選,也恰是老弟你。正是天下英雄,所見略同。不過此事不行則已,一動便需要雷霆之勢,將陳忠原來的勢力盡數抹殺。所以還有幾個難處,要和聞兄弟商量。」洪圖一邊說,一邊看鬼哥的臉色。

鬼哥只覺口乾舌燥,一口一口的喝茶,卻沒有答話。

洪圖暗暗一笑,繼續說道:「第一個難處,若是兄弟想要拜入天劍門,此事怕就不大可能了。天劍門門規森嚴,絕不會允許門下另立門戶。第二個難處嘛,陳忠畢竟是牛上人的弟子,要取爾代之,後患無窮。

但兄弟是喬老的傳人,想必也無大礙。第三嘛,陳忠在鹽幫勢力極大,經營多年,斬草除根絕不容易。若是兄弟武功不濟,一來鎮不住,二來太危險。但這三個難處,如今看來,恐怕都可迎刃而解,就只看聞兄弟如何選擇了。」

鹽幫幫主!鬼哥的心一下子活泛起來。他的志向,本來也就是和長灣那三堂供奉平起平坐而已。什麼名揚天下,嘴裡喊喊還挺過癮,但心裡便覺得不大靠譜。

但這幾日大運連連,幾乎是目不暇接,一下子讓鬼哥有點眼花起來。

可是鬼哥興奮了一會,轉念之間,又感覺壓力山大。

天劍門他壓根也沒想去,這倒是無妨。可是牛上人這老王八是如何反應,鬼哥可拿不準。也許老滿爺從前和他有些交情,但要殺他的弟子,這事可有點懸。陳忠執掌鹽幫十幾年,忠心的手下必然不少,這個位置可是很燙,一般的屁股想必坐不住。

自己有幾斤幾兩,鬼哥心裡還是有數,他可不會蠢到覺得今天的僥倖,就一輩子能僥倖。若是每日要防備旁人的暗算,提心弔膽也就算了,關鍵是防不勝防,這條小命早晚保不住。

加上剛剛的刺殺,鬼哥心裡的恐怕還沒有過去,所以他一杯一杯喝茶,卻始終沒敢答應。

呯!

「什麼鹽幫,全是廢物!」

一隻手掌重重拍在案上,幾隻茶杯連著茶盤,齊齊跳起來半尺高,尚在空中就盡數碎裂。

「公子請息怒,屬下當再尋良機,定取那小賊的人頭。」兩個男子單膝跪地,服色一灰一黑,話音中略有顫抖。

「好了,既然失手了,就下去吧。這小子居然有這般身手,一擊不中,你們兩個也不會再有機會得手了。」這公子說的輕描淡寫,但卻透著一股寒意。

二人應了一聲,起身就要退出。卻驚覺一股勁風迎面而至,可惜來人出手太快,二人只聽一聲脆響,或許還沒反應過來這是自己頭蓋碎裂之聲,便頹然栽倒。

這白衣公子起身笑道:「向前輩好武功。可是楚某這兩個下人,似乎不值得前輩出手吧。」

來人是個身材雄壯之極的男子,比常人幾乎高出一個半頭去,衣袍雖然寬大,卻也隱隱能看出他鐵塔般的身材。

此人哈哈大笑道:「楚還舟,在我面前就不要耍小聰明了,反正你也要滅口,倒不如給老夫練練掌。你師叔呢,怎麼不來見我?」

楚還舟微笑道:「師叔他老人家要親自去請幾位前輩,此刻不在黎州,大概明日就會歸來。還是讓小侄奉茶,給前輩賠罪。」

「哼,親自去請幾位前輩?這是對我向長東不放心吧?」這大漢向長東一甩斗蓬,顯然極為不滿。

楚還舟仍是一副微笑表情道:「師叔請的是至善寺歡喜禪師,回陽觀鶴雲道長,還有孤武山的孤武上人,自然要親自前去,請前輩海涵。」

「請這麼多符士老怪?楚小子,若只是區區一部劍經,恐怕用不了這麼大的陣仗吧?」向長東聽到這幾個名字暗自吃驚,隨即陰沉的問道。

「河伯向長東,果然名不虛傳。若是沒有點葷腥,焉能引這幾隻老鼠出洞。」還未待楚還舟說話,向長東便聽得又一個清朗的聲音從背後門口處傳來。

向長東猛一回頭,面色立刻大變,如臨大敵一般,連退三步。沉聲喝道:「無常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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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鬼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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