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我回來了 十三

貓車在陰間繞了一圈，最終停在轉生之橋下方的虛海邊。

幾乎佔據大半個地平線的半輪圓月將天色照成通透的墨藍色，虛海也是這樣的顏色，看上去顯得有些瘮人。透白螢光的橋就架在在這片海上，和這海水一樣望不到盡頭。

「你真的確定了？」墨墨不禁鄭重地問道。

夜王點點頭。

走過這道轉生之橋，記憶便會消失，她不會再記得事情的原委、始末，這可能會導致結局無法被改寫。

如果說，她這是在逆天而行，那麼或許逆天而行便是天賦予她的使命吧。

「也許真會魂飛魄散。」

當年，他便很想阻止她這樣做。但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能參悟的，他和很多人一樣都不明白，既然夜王明知當年的比試不過是一場陰謀，又為何非得執迷不悟地去堅守所謂的諾言？

夜族不再以人為食，食物鏈少了重要的一環，世間的混亂便越積越多。這也是一種因果。

「我運勢很好，只要有0.01%的可能性，也會100%成功。」夜王瞥他一眼，淡淡說道，「我知道你很困惑。既不能理解他為什麼非得迎來那樣的結局，也不明白我為何非要堅持一件錯誤的事。」她的手緩緩地撫上自己的胸口。

也許，她只是很想明白，很想很想明白。當第一縷金光溫柔地映在她臉上，將她從混沌中喚醒時，看到眼前的萬頃波濤都披上一層金色光華，她第一次有了意識。然而，那道金光只是一掠而過，在隨後漫長的歲月里，都不曾再出現。她坐在海邊等了不知多久，孤寂地坐在那個只有海的世界。

銀色的光輝與她相伴，為了排遣孤獨，她在白色沙灘上種了一棵樹，淋了一滴血。然後，樹上便開始結果子，黃色的像是雞蛋一樣的果子，落地時，殼碎裂開，裡面會蹦出白色的麵糰小人，他們和她一樣，被銀色的光環伺著。

在那個不分日夜的地方，每一天的開始便是小傢伙們破殼而出的那一刻，而當小傢伙們化作光團消失在海中時，便是一天結束的時候。

原本，她或許會一直那樣等待下去。直到有一天，她的世界迎來了闖入者。

那是一頭銀色的動物。她從沒見過這種動物，像是一匹馬，又好像是一頭鹿，額頭上長著一隻既長又尖的錐形的角，鬃毛無風也在飄動，在身後鋪展開一塊綴滿星彩的帷幕。美麗至極。

湛藍色的眼睛盯著她。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但她感覺得到，這動物很虛弱，已經快要死了。

「可算是找到你了。」這動物說道，「從沒見過你這種毛色的……」

毛色？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光溜溜的，沒有什麼毛。

「看來你還不會化形。」

化形？

「你和我一樣，都是麒麟。看上去……你似乎是黑麒麟，或許，是有史以來第一頭黑麒麟吧。」

「麒麟？」她並不認同這個稱呼，「我比你強很多。」

他嘆了一聲，並不否認：「是啊。你比我強得多。如果是你的話，或許可以完成我們的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