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我回來了 十四

其實，那一天，當那隻垂死的麒麟闖入時，她可以選擇直接殺了他。後來，她明白很多事之後，便意識到，她沒動手，是因為在她心裡，沒把那裡當做是自己的私有地。

所以，在她眼裡，那也不過是又一個過客。那個地方不屬於任何人，海、大地、天空都有自己的聲音，它們是自由的，意識還很混沌，只知道遵循既定的規則——它們各自的規則、適者生存的規則。

而選擇，會導致事情走向截然不同的結局。

她做的那個選擇，令他有機會說完餘下的話，關於麒麟、黑麒麟、天命，儘是些她不能理解、也不喜歡的東西。

她只喜歡坐在那裡，安靜地等，卻從沒有想過，為什麼要等。

現在，她也依然沒有完全想明白。

經歷了許多的相遇和離別，她意識到，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她沒有心。不明白為什麼人和人之間會存在著「愛情」，那是她無法體會到的一種情緒。

其實，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能夠確定，他就是當年那喚醒自己的金光。可是，那一瞬間，她也忽然領悟到了一些她從未感受到的東西。卻不是感情，而是所謂的「天命」。

一道霹靂在腦中炸開，然後，過去和未來被許多條線串在一起，交錯纏繞，凝結成一株參天大樹。瑩白的光將這裡照的聖潔，她站在這樹下，仰著頭，看的見每片葉子上刻著的那段因果。有些是過去，有些則是未來。

然後，她窺見了終結。

其實，她並不知道那隻麒麟是不是因為想把未能完成的任務交付出去故意騙她，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她會變形，可以變成各種模樣，只是，那並不是麒麟所謂的「化形」。

天界收藏的古籍上關於麒麟的記載也語焉不詳，想來天界的人也沒見過真正的麒麟。

轉生之橋下，無盡的虛海之上，一道身影靜靜端坐。

她抬起手，解開了施加在他身上的咒語。

光一瞬間集中在他身上，無比璀璨的銀色光華，在幽黑一片的虛海之上，像是一輪皎月。光逐漸收攏，麒麟緩緩現出真身。

本來，他那時便該死去了。但她讓他的時間凝固在了那一瞬，直到現在，方才重新開始流轉。

「我不會完成你未竟的天命，只會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去做。」

她想要改變那個結局。

在天尊的誘導下，他們有了那場比試。她知道感情也是一種命中注定，是一種天數，但這種天數卻是可以改變的。他們本來註定是孤家寡人，也許會是知己好友，可姻緣的線卻錯誤地將他們綁在了一起。

她沒有心，不會受到影響，也無法理解這種感情。

這也正是天尊的目的。

他不是想奪走「道」，是想讓「道」隕落。

龍魂不滅，但假如龍心不再燃燒，魂魄便一樣會消散，再也無法重聚。

天尊就是要讓他徹底死心。

她看到了那樣的一日。她並不憐憫世人，卻不希望那道光芒因自己而黯淡。

虛海，傳說落進這裡的魂魄會徹底湮滅，再也無法回頭。只有一種生靈可以穿越這片海，那便是麒麟。

當她在天界古籍上看到這句記載時，便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