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天·相公（4）

長生一覺醒來，看著破舊的屋頂有些發懵，窗外陽光正驕，透過破開的窗紙，零星灑在地上，日晒三竿，已是很晚了。

那昨夜與今早的事，是夢？不是夢？此刻醒了，還是依然睡著？

他扶著睡得有些發脹的頭下了床，幾乎是帶著審視的目光打量著熟悉的房間，然而同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心下頓時有些空空的。

有個荒唐的念頭在腦中叫囂著：「若只是一場夢，那自己何必執著要醒？」她的嫵媚、她的嬌俏，她脆生生的『相公』與柔軟的擁抱，都成了此刻的求而不得…

是啊，自己分明動了心，才會惱怒於她雲淡風輕的『七日』，貪戀她的一生，不，何止一生？他苦笑，若是可以，他甚至想將她關起來困住她永生永世——這樣的想法讓他有些被自己嚇住，可心底的興奮告訴他，若再來一次，他會的。

可是夢已經醒了啊…

現實打擊得他有些喘不過來氣，越想越是沮喪，心抽抽地疼著，便是不是夢又如何，他是人，她是仙，別是他根本囚不住她，便是她自願與她長相廝守，仙凡有別，終究落得一個散場？

推開門，一束陽光正射眼眸刺得他有些睜不開眼，他連忙用手擋住翕著眼——

「相公——」

少女清涼嬌俏的叫喚甜得讓他心口一頓，他覺得自己大概是幻聽了。

視線漸漸清晰，他簡陋的院子里，猴子、公雞、松鼠蹦來跳去一如既往……一位紅衫姑娘赤著腳抱著一隻紅紅眼的小白兔站在院中間，巧笑倩兮一臉欣喜地看著他，那清麗明媚的模樣看在他眼裡似牡丹初放，心動不已。

他平靜地朝少女走去，接過她手中的兔子，往地上一扔，隨即將她一把摟住，緩緩閉上眼，繾綣一聲：「娘子。」

地上，被主人拋棄的小兔子氣得跳腳，大罵：「你個醜女人，搶我相公還拿我爭寵，壞死了。」

「閉嘴，死兔子，沒看見長生叫的娘子是我嗎？」阿濃得意地朝兔子示威，抱著長生的手攔得更緊了，猴子大叔默默走過來將兔子姑娘抱走…

是了，長生的院子里住滿了一群尚不能化形的小妖精，而且都是些未造殺業一心向善的小妖精，要知道妖精修行不易，采人元氣吞食妖元才是提升實力的最佳方式，只是走入此途便是造業，從此與仙道殊途，可在成仙之前，妖要面臨的危險太多，沒有實力便會成為其它妖的口糧，她能走到今天不過是族中長輩姊妹庇佑自己又長居深山，這群小妖精能安然待在這茅草屋，說不定他的相公，也是個有大機緣大氣運的人。

「娘子，你知道什麼是夫妻嗎？」她的新晉相公將頭埋進她的脖頸里，每一個字，吞吐的氣息打在肌膚上，叫她有些覺得發癢。

「知道啊，看到喜歡的蛇，哦，還有人，成親洞房生小蛇，」阿濃一邊回答，一邊努力適應著身體的異樣。

「呵。」耳邊是長生的低笑聲，那股難耐更分明了，她動了動，卻被他鉗住，「大概在你們蛇族是這樣的吧，但是我是人，人跟蛇不一樣。」

「怎麼說？」

「人們常說，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是你想嫁我而非我求娶，那你是不是應該聽我的？」

阿濃想了想，似乎是這個道理，輕輕『嗯』了聲點點頭。

長生終於鬆開懷抱，給二人留出一拳距離，目光低垂伸手下移，說：「人間的夫妻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