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寒潭徹（下）

雁過寒潭留空影，默然悠遠，望盡蒼茫。

「這，還沒到底下我就先憋死啦！到底有多深啊？」

剛跳入水的兩人很快又露出個腦袋，白薦一臉慘白，他最討厭的就是水了。

「哎呀，兩位這麼快就完事了？忘了告訴兩位，這裡水深五丈。」

百事通的臉上掛著一成不變的笑容，但心裡卻擔心兩人不靠譜。

五丈，十六米多，也就一個正常人類下潛的極限，白薦多多少少了解過一些關於潛水的知識。

竹清清深吸了兩口氣，抹去掛在頭上的水草，原本紅潤的嘴唇，現在比白薦的臉還白。

「等我緩一下，這水，有點透心涼……」

白薦抓住竹清清的手傳功，一招烈火護心術暫時驅逐了寒冷。

幾分鐘后，兩人做好了準備，再次下潛。

竹清清靠著獨門的吐納術，能在水下憋氣半小時；而白薦好像可以在水裡呼吸，或者說是不需要呼吸，畢竟他沒有心。

為了保險，白薦拿上了那把銹劍。

兩人很快就到了河底，在船的正下方就是那個深五丈的洞，越是靠近洞口，寒氣越大，烈火護心術完全沒用。

竹清清做了個向下的手勢，兩人硬抗著寒氣潛入洞中。

剛進入洞中，兩人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四周的泥壁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冰刺，留給兩人通過的空間極小，兩人只好抱在一起。

白薦的手不小心碰到了竹清清的屁股，竹清清下意識的推開了他的手，手碰到冰刺上，突如其來的疼痛讓白薦一時脫手，銹劍先下去了。

到了十米左右的深度，竹清清的身體開始顫抖，耳鳴，噁心，彷彿就要失去意識。

白薦倒沒什麼問題，這具身體挺強壯的，但他擔心竹清清，正考慮要不要返回再作打算。

十一米……十二米……十三米……

終於，白薦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竹清清吐出一串泡泡后暈了過去；白薦想帶著她上去，但腳下似乎被什麼東西抓住了一樣，一股強大的吸力正拖著他們下潛。

現在也沒有好的辦法了，白薦從肺里擠出一點氧氣，嘴對嘴的輸送給竹清清。

這幾秒，有些漫長。

最後，兩人穿過一層空氣膜掉進一個洞里，竹清清咳了幾下，把水咳了出來，總算是活下來了。

白薦把竹清清抱到一邊，然後觀察這個洞。

洞里很光亮，四處都插這發光的藍水晶，正上方是一個小洞口，就是他們掉下來的那個洞口，分隔兩個空間的是一層薄薄的空氣膜，膜上有一個小洞，還在漏水下來，膜正在慢慢修復閉合。

洞口的正下方是那把銹劍，白薦算是明白那股吸力是怎麼來的了。

銹劍刺破了空氣膜，水跟著流了進來，也把他們帶了下來。

「咳……咳……這裡是……哪？」

竹清清醒了過來，腦中一片漿糊，靠著白薦才勉強站了起來。

「你還是先坐一下吧，剛剛你差點就死了。」

竹清清努力的回憶著剛剛的事情，但越是用腦，腦袋就越痛，最後她放棄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時，傳來一陣怪異的女聲，時而空靈，時而低沉，彷彿是兩個人共用一個聲音。

「你們是誰？為什麼會來這裡？」

兩人對視了一眼，這裡只有他們兩人，難不成有鬼！？原本身體就已經感受到寒冷了，現在兩人的心也涼了。

「看這邊！」

循著聲音的方向，兩人終於在角落裡發現了一塊巨大的冰塊。

現在說話的，正是百芷柔……

來到冰塊面前，他們都被冰里的大鯰魚嚇到了，鯰魚怪的眼睛還在動。

竹清清把手放在冰上，原本她還不確定，現在她和百芷柔都確定了。

「師妹！？」

「師姐！？」

白薦一臉懵逼。

「真的是你嗎！？師姐。」

啊啊啊啊！！！兩個女生尖叫了起來，像好久沒見的閨蜜再次重逢一樣。

但不對啊，百芷柔化冰的時候，竹清清還沒出生呢！怎麼她們就認識了？

帶著疑問，白薦對著竹清清弱弱問道：「你是天山童姥？」

「你才天山童姥呢！」竹清清慢慢的解釋道。

「其實從百事通說那個故事的時候我就開始懷疑了，我並沒見過芷柔師姐，只是聽我師傅提過，我們派的弟子，體內都有一股特殊的氣，兩個氣接近的時候就會產生共鳴。」

白薦點了點頭，似懂非懂。

「不知師妹怎麼稱呼！」

百芷柔太久沒和人說過話了，一直都是和這條鯰魚鬥嘴，沒想到這次會碰到同門派的。

「叫我清清就行！」

現在開始是女生專場，白薦嘆了口氣，轉身去撿回銹劍。

「那師傅現在怎樣了？老人家還健在不？」

「師傅啊，早就仙逝了，現在我帶著他的名劍譜，打算實現他的遺願。」

兩女生倒是很樂觀，師傅死了而已，不是什麼大事，換其他門派早就哭天喊地了。

「哈哈！師傅老對我說要死啦要死啦，現在真的死了，哈哈。那你們怎麼來到這裡的，好像沒人知道這個地方吧？」

確實，百芷柔並不知道那時的王嬸王夢綺跟蹤她。

「哦，這個是王嬸告訴你兒子的，這次我們下來也是受你兒子之託。」白薦扛著劍慢慢走來，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有你師妹想拿回她的酒壺。」

竹清清白了他一眼。

「王嬸是誰？還有，我什麼時候有個兒子了？」

兩人一五一十的把百事通的事告訴百芷柔。

「原來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我還以為才過了幾年。」

百芷柔輕輕的嘆了口氣，無奈卻又開心。

「這麼說，當年我救的嬰兒已經長大了，夢綺也出去闖蕩江湖了。」

「是以前闖蕩過江湖，現在王嬸都五十多歲了。」

白薦笑道。

這時，銹劍發出淡淡的光，它也為見到主人而高興。

「霜凝劍……好久不見了……」

百芷柔想伸手，但現在的她已經沒手了，她還想再一次拿起霜凝劍。

竹清清想起了來意，纖柔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冰塊。

「師姐，這次我們前來，是為了替你兒子百心繁和一眾村民向你說一聲謝謝的，謝謝你救了他們。」

「其實我救他們也是又私心的，我一直都大大咧咧的，讓我去照顧一個嬰兒實在是太難了，我也是為了那個孩子，不過他現在過的那麼好，我就安心了。」

就在白薦和竹清清都沒留意的冰塊背面，裂縫持續擴大。

百芷柔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封印了鯰魚怪那麼久，它已經沒多少實力了，這兩人應該可以消滅它。

「那個孩子叫心繁是吧！心繁，真是個好名字，如果可以，我還真想當他的母親，可惜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竹清清愣了一下。

「師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裂縫突然擴張，從背面延伸到前面，兩人嚇了一跳。

「如你們所見，我的力量正在消失，這鯰魚怪快要衝破我的封印了，在最後一刻能見到你們，真是太好了。」

竹清清哭了，剛剛重逢的師姐師妹，又要分別了。

「不！不！一定有辦法救你的，我還想和師姐一起誅萬妖的。」

白薦也有些傷心，要是讓王嬸和百事通知道，百芷柔還活著，那結局該多美好。

「凝霜封是不可逆的招數，我早就做好了覺悟了。」

裂縫還在擴張，魚尾竟破開冰塊出來了，百芷柔大叫了一聲，冰塊就是她的身體。

百芷柔深吸了一口氣，很快就平復過來，對著白薦說道。

「你叫白薦是吧，既然夢綺把霜凝劍給你，那就說明她信任你，現在請你幫一個忙。」

「你說，只要我能幫的上，絕不推辭！」

「很好，趁現在鯰魚怪還沒完成破解封印，殺了它！」

什麼！？要殺鯰魚怪，就要先殺百芷柔！！！

「不！不行，白薦，我不允許你對我師姐動手！」

竹清清搶過白薦手中的劍，白薦的內心還在掙扎。

「師妹……要是鯰魚怪破開封印，那我也還是死，與其這樣我寧願死在自己的劍下！」

就在竹清清愣住的一刻，白薦抓住劍柄並對著劍柄輸送真氣，真氣轉化為劍氣，彈開了竹清清。

等竹清清回過神時，劍，已經插在冰上，一道白色的霧氣吸入到劍中，鐵鏽正慢慢消失。

百芷柔合上了眼。

冰塊瞬間碎開，一塊塊的散落在地上，鯰魚怪摔在地上，彈跳了幾下后徹底涼了。

竹清清撿起地上的碎冰，嘴裡一直喊著師姐兩字，眼淚嘩啦啦的低落在冰塊上。

也許這就是百芷柔的結局……才怪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