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012可憐天下父母心
蕭文生和蕭蓉京京離開后,一下子少了三個人,母親的心空落落,又不知道蕭文生去堯州是吉是凶,一下午,她沒有出門,也沒和蕭大釗蕭文彥說話,一個人坐在卧室看電視,但電視上放的是什麼,她沒看進去。到了晚上,她也沒心情做晚飯,叫蕭大釗去十里鋪買倆菜,加上中午的剩菜,簡單地吃了晚飯。吃了晚飯,她也沒心情看電視,早早地上床睡覺。但上了床,卻沒有一點睡意。
蕭文生拒絕她和劉玉春的求情,她不怪他,他從小被自己送給老夫人,也是南洋集團繼承人,蕭文雨對付南洋集團,對付老夫人,也是對付他蕭文生,老夫人也是被蕭文雨的人圍堵鬱鬱而終,於情於理,蕭文生都要反擊,何況他是名揚天下的蕭文生和南洋集團繼承人。
但蕭文雨也沒錯,他和文紅真心相愛,老夫人不同意他們的婚事,蕭琳藉機打壓文延展,文紅鬱鬱寡歡,蕭連杉早產,文紅出車禍后,蕭琳又大鬧靈堂,打破文紅的骨灰,他替愛人報仇替兒子泄恨,向南洋科技宣戰,向南洋集團宣戰,又有什麼錯。但他們斗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她閉上眼睛,眼前都是蕭文生一個人坐在樓頂喝酒的樣子,他和剛從南洋回來的時候一樣,一個人坐在門口看他的小人書。自己從地里回來,他非常高興地跟著自己問長問短,看自己忙著做飯,他便又一個人坐在門口看書。這兒是他的家,但在他內心,卻不是他的家,遙遠的南洋才是他的家。他現在長大了,也成熟了,但內心的孤獨、彷徨和迷茫沒有改變。他在西城結婚,有了孩子,終於有了家庭,但妻子和兒子離他而去,他又恢復了孤獨,不僅孤獨,也有悲傷。老夫人含恨而終,他最後一絲的精神依賴也沒有了。
她恨自己沒去南洋,如果去了南洋,住在蕭公館,不管蕭文生繼承不繼承南洋集團,至少他有一個幸福、快樂、完美的童年,他也不會有性格缺陷,也不會這般孤獨迷茫。
她想起蕭文生沒出生的時候,蕭大釗和李大剛從南洋回來,叫她一塊去南洋。她想起祖奶奶臨終的時候,念著蕭大釗的名字不肯閉眼;外婆又剛剛摔傷腿,最主要的是大姨和她說,老夫人是豪門,但豪門勾心鬥角非常慘重,蕭大釗在南洋又有妻子,她不認識幾個字,又是外來人,儘管有個兒子,根本鬥不過夫人。
她小時候,外婆經常給他們描述舊社會小老婆的生活,婆婆不喜歡,大老婆欺負,其他人排擠,沒有什麼地位,日子過的膽戰心驚。大老婆惡毒了,挨打挨罵是輕的,打死打殘廢的也不在少數。
夫人現在沒兒子,老夫人想叫她帶蕭文飛去,但夫人生了兒子呢。他們鄰村有個小夥子,要個頭有個頭,要模樣有模樣,卻娶了一個又矮又丑又懶的媳婦。原來大老婆沒兒子,他爸又娶了他媽做小老婆,後來大老婆有了兒子,他們家立即冷落了他,待他媽和他像傭人一樣。他媽有次被大老婆毒打后,跳井自殺了,他天天干牛一樣的活,吃豬一樣的飯。他大媽為了給她兒子娶老婆,不許他早結婚,她兒子結婚後,才隨便給他找個女人結婚。
自己是個農村婦女,不識幾個字,怎麼能融進蕭公館,老夫人冷漠,夫人欺負,蕭大釗再冷落,兒子不能陪自己,自己呢?李大剛儘管口口稱自己是太太,表情隱含著不屑,不是懾於蕭家人的壓力,蕭文飛是嫡長子,他早帶蕭文飛走了。李大剛是老夫人的家奴,又是古城人,已經如此傲慢,何況其他人?即便如此,他帶不走蕭文飛,無法向老夫人交差,天天磨在景堂,直至懷了蕭文生,許諾蕭文生是兒子,送給老夫人,他才有所不甘心地回南洋。在他心裡,只有老夫人和少爺,沒有自己。
她想起蕭文生去南城的晚上,她一個晚上沒睡,一會起來看看他,她很清楚,看一眼少一眼了,以後或許再也看不到兒子了。第二天送他去汽車站,她怕蕭文生看破,抱著他,強忍著眼淚和他說笑。他們上車后,她一個人坐在地里哭了半天,蕭文飛餓了,和蕭文雨來找她,她才回過神。此後十來天,她精神恍惚,不時地聽到蕭文生叫她,做夢也夢見蕭文生問她為什麼拋棄自己,說恨她一輩子。
蕭文生回來后,她又是高興又是愧疚又是傷心,高興的是兒子又回來了,愧疚的是差點害了兒子,傷心的是兒子非常陌生,嘴裡說的都是南洋,完全忘了自己這個媽媽,他也不是回家,他是來串親戚,過幾天就回去了。他天天向蕭文飛和蕭文雨眾人炫耀南洋蕭公館,他家很大,比他們家比他們村大多了,他家有奶奶,有娘親,有姐姐,也有高樓大廈,汽車,遊艇。他也隔三差五地問蕭大釗什麼時候回南洋,後來不問了,也不說了,一個人坐在門口默默地看書,他是個人人不要的棄兒。
她想起蕭文生和蕭文立蕭連樹蕭連楊打架,打的滿臉是血,回家后自己收拾自己的衣服,說在這兒人人不喜歡他、欺負他,他要回自己家,她又是傷心,又是悔恨,又是擔憂,又是惱怒,叫蕭文飛看住蕭文生,她找到蕭大銀媳婦、蕭文山媳婦和蕭文茂媳婦,狠狠地罵了他們一番,說誰敢再和蕭文生打架,她打斷他們的腿。
她想起蕭文生知道真相后,嘴上說自己給他找了一個有錢的奶奶和漂亮的媳婦,眼神卻充滿了憤恨,恨自己把他送給老夫人,完全忘了自己的十幾年養育之恩。他離家去西城的時候,沒有任何留戀,反而像是擺脫了一個多年的牢籠。她不恨他,自己選擇把他送人,即便他罵自己打自己殺了自己,自己也不會恨他,是自己虧欠他。
有次中秋節,自己想念蕭文生傷心。蕭文彥說,自己為什麼不去南洋和夫人爭,她是蕭家明媒正娶的媳婦,又有兒子,怕什麼。老夫人再有錢,也是蕭家的媳婦,夫人再受寵,也要叫她姐姐。
蕭文生和蕭文雨有今天,何嘗不是自己一手造成,自己的懦弱,自己的自私,不僅害了蕭文生,害了蕭文雨,也害了老夫人。
「文飛他爸,我想去上海找文雨。」
蕭大釗也沒睡著,他在想蕭文生和蕭琳。蕭琳天性好勝,不甘於人下,叫她交出南洋科技,她寧死不會答應,但蕭文生心狠手辣,做事不擇手段,他決定要拿回南洋集團,誰敢阻攔他,他敢殺了誰。他們是姐弟,但沒有感情,即便他不要她的命,也要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想起帶回南洋的時候,蕭琳不認自己,躲在遠遠的看著自己,老夫人和夫人叫她過來,她過來了,也不叫爸。直到兩三個月,她才叫自己。她已經五六歲了,懂事了,她恨自己不像其他人的爸爸一樣陪伴她呵護她。
他想起蕭琳被綁架后,自己帶著人去救她。他們很快打退了綁匪,但尹錦輝點燃了倉庫倒了煤油的面紗,蕭琳被吊在樑上大喊救命。陳大勇爬上去救蕭琳,發現蕭琳身上綁了炸彈,他無奈之下,扯斷繩索,把蕭琳拋給自己,他被炸的粉身碎骨。自己接住蕭琳,往外跑去,尹錦輝抽冷子打了自己一槍,自己顧不上察看傷勢,最關心的是女兒是否活著。
他想起帶著蕭文生回來,蕭琳不願意出來送自己,悄悄地躲在門后,看著自己和蕭文生上車,但車離了蕭公館,她突然跑了出來,哭喊著求自己留下。
蕭琳有今天,自己要負最大的責任,自己的債,自己來還,但如何才能化解蕭文生和蕭琳的恩怨呢?
「好,咱們明天過去。」
母親想了想,「你給文飛打電話,叫他和我們一塊去。」
母親想了想,「你給文飛打電話,叫他和我們一塊去。」
蕭大釗拿起電話,撥了蕭文飛的手機,響了兩聲,接通了,「文飛,你在北京嗎?」
電話傳來蕭文飛的聲音,「爸,我在北京,這麼晚打電話,有事嗎?」
蕭大釗停了片刻,「你媽想和你說兩句。」說著把手機給了母親。
母親接過電話,生氣地說:「文飛,文生和文雨鬧的這個樣子,你做大哥的,不管管他們,也不早點告訴我和你爸。」
蕭文飛嘆口氣,停了片刻,「我也是去南城給奶奶送終才知道,文生不叫我和你們說,文生呢?」
母親也嘆口氣,「他公司有事,今天下午去了堯州。你這幾天有空嗎?我想去上海找文雨。」
蕭文飛不假思索地問:「什麼時候?我陪你去。」
母親想了想,「明天我和你爸去省城,買了車票給你打電話。」
「好的,我明天去上海,你們到了,我去火車站接你們,你和我爸路上注意安全,文彥不是回家了嗎?叫他陪你們一塊去。」
母親嘆口氣,「叫他在家看家,我和你爸明天去省城。買好了車票,給你電話。」又問了高婧和蕭連雪的情況,她們都很好,也放了心,掛了電話。
第二天早上,母親告訴蕭文彥她和蕭大釗要去上海,蕭文彥愣了愣,「媽,你們去上海乾什麼?」
母親暗暗嘆口氣,這孩子從小被寵著,沒什麼挫折,也缺少心機,和蕭文飛、蕭文生、蕭文雨相比,他太不成熟了,「我們去找文雨。」
蕭文彥急忙問:「找三哥做什麼?」停了停,「他和二哥是成年人了,他要認錯,早認了,你去找他,也沒什麼用,反而叫自己生氣。」
母親沒有說話,長長地嘆口氣。
蕭文彥接著說:「他和二哥要斗,儘管叫他們斗,他們斗累了,也就不鬥了。」
蕭大釗不滿地說:「他們鬧大了呢?鬧個頭破血流、你死我活呢?」
蕭文彥有些尷尬地說:「他們倆是親兄弟,能鬧的你死我活嗎?」
母親也不滿地說:「他們是我的兒子,他們這樣斗,我能安生嗎?」
蕭文彥不服氣地說:「二哥不聽你的話,三哥再不聽呢?」
蕭大釗不高興地說:「好了,你不想回北京,去省城玩吧,開學了再去北京。」
蕭文彥想了想,「我去北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