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投票，而不是舉手
田丹說的這個數字是截止到昨天的最準確數字，放眼整個無憂村也就是他和吳全知道，現在吳全出事，人還在醫院，正是他「大顯身手」的時候。如果吳堅沒有經吳全指點，他在這方面根本不能與田丹相比。
吳太沖沒有說話，倒是吳剛先說：「田丹整天在村裡混，熟悉幾個數字，這很正常。」
陳湧泉看著吳太沖，笑道：「我想吳書記應該理解大老闆的意思。他老人家說的那三個條件中，最重要的其實是最後一個。年齡無所謂，戶籍可以轉，我們需要一個對無憂村計生工作非常熟悉的人，這一點目前全村也就田丹最合適。現在無憂村的計生工作已經被吳全搞得一團糟，也只有田丹是收拾殘局的最佳人選。你說呢，吳書記？」
陳湧泉徹底否定吳全，就等於直接提了吳太沖的意見，但是他吳太沖依然沒有說話。他旁邊的葉金麗坐不住了，搶先說道：「既然兩位領導意見分歧，那我們就投票表決吧！」
田丹現在終於明白了。怪不得吳剛放著市中區的大錢不賺，來參加今天村裡的這場會議，敢情就是為了這個計生專乾的職位。雖然他不屑干，但是也絕不會把這個位子讓給外姓人來坐。
今天在場的一共有八個人。吳堅現在還不是村幹部，就把他排除在外。剩下的七個人正好可以投票，走少數服從多數的路子。他們依次是，吳太沖、陳湧泉、李猛、吳剛、林成彪、田丹、葉金麗。這七人中，也就陳湧泉和李猛站在他這一邊，哪怕他投自己一票，最多也只有三票。對方支持吳堅的卻是四個人，也就是四票，這場表決還沒有開始，他就知道自己輸了。
田丹記得，他來無憂村報到的那一天，於偉就跟他說過，他這個位置吳太沖早就眼紅著了。雖然這不是什麼重要角色，但是吳太沖顯然不願意讓外姓人來做。吳剛今天回村也是這個意思，他們要湊足四票，讓吳堅進入村幹部的班子，這樣他們一伙人就有五個了。以後再有什麼事，他們吳家一夥占絕對優勢，可以否決陳湧泉的任何意見，下一步就是擠走田丹他們了，當然也包括陳湧泉和李猛。
葉金麗提出投票表決，見吳太沖沒有異議，她就急忙跑到一邊裁紙去了。林成彪問：「你找紙幹什麼，舉手表決不就成了嗎？」
田丹已經沉不住氣了，他想說：「你們明知我會落選，還搞這麼隆重幹什麼？」
陳湧泉看到田丹的表情，在桌子下面伸腿踢了他一下。田丹知道主任的意思，只好強自鎮定。
吳太沖見葉金麗拿著七張紙片過來，就不耐煩地說：「我們七個人舉舉手就行，你費那事幹什麼，不是浪費資源嗎？」
陳湧泉卻笑著把吳太沖的話攔了下來：「我們還是用紙搞無記名投票吧！這樣，小田落選了，也不知道是誰針對他。大家還是一團和氣，也有利於今後工作的開展！」說著向田丹遞了個眼色。
在場的諸人都笑了。他們紛紛拿過紙片，上面已經寫了田丹和吳堅的名字，只要在心儀的人選下面打勾就行了。
雖然明知自己會輸，田丹還是不死心，他在自己的名字下面打個勾，然後把紙片折起來，丟到吳太沖旁邊的空茶葉罐里。
吳太沖一待七個人投票結束，就把茶葉罐翻了個口朝下。他把陳湧泉喊了過來：「陳主任，我們倆就來共同唱票吧！」
陳湧泉走向吳太沖的時候，和田丹對視一眼。田丹從他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無可奈何。田丹自己的心也涼了。
唱票很簡單。就七張紙片，兩個人連三秒鐘不要就數出來了。但是數完之後，吳太沖眼就紅了！
田丹竟然得了四票！
「怎麼會這樣？」田丹驚喜之餘，禁不住問自己，「除了陳湧泉和李猛，到底還有誰投自己第四票？」
林成彪與葉金麗對視一眼，表情都是慌亂異常，既懷疑對方，又怕被對方懷疑，更怕吳太沖拋棄自己。吳剛眼中只有怨毒。那個本打算今天接替吳全工作的吳堅也只好黯然離去。吳太沖卻面不改色，向田丹伸出手來，笑道：「恭喜你，小田！」
田丹雖然猜不出吳太沖此時的真實想法，但起碼知道他的恭喜不是出自真心，只好握著他的手，虛與逶迤：「謝謝你，吳書記，今後的工作請你多多指教！」
陳湧泉趁機宣布：「本次選舉田丹同志勝出，我代表村委會委派他擔任本村計生專干一職，並預祝他今後的工作順利！」說著率先鼓掌。
李猛也跟著鼓了起來，並大聲嚷嚷讓田丹請客。田丹毫不猶豫地說：「今天中午，我請大家去『無憂生態美食園』！」
既然約定飯局，大家就先出去各忙各的。田丹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靜下來認真地把剛才的場景回憶一遍，這時，他已經基本確定是誰投給他第四張票。前三張票可以確認無疑，分別是他本人的、陳湧泉的和李猛的，這第四張他認為是葉金麗的。
田丹是這樣分析的。
首先，投票表決是葉金麗提出來的。一般來說，村級政權大小事務如果一把手不能搞定，就實行舉手表決，偶爾也有無記名投票的。舉手表決的最大缺陷是，如果你不投這個人的贊成票，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看在眼裡，也就是說，你會得罪已經舉了手的一大批人。有時，即便你不同意一個人的提議，也礙於面子，不得不投他的票。吳太沖也就是認定舉手表決對自己的決議毫無影響，這才同意葉金麗的提議。而就在這時，葉金麗卻偷換概念，變舉手投票為無記名投票，且立即送上來七張紙片，讓無記名投票成為既成事實。陳湧泉反應快，說的那句話讓吳太沖也無法反駁。最重要的是，直到此時，吳太沖仍然不知道自己的陣營中出了問題。若不是田丹多出一張票，他還蒙在鼓裡呢。田丹在這件事上看出，葉金麗是向著他的，那麼投給他的第四張票也應該是她的無疑了。
令田丹納悶的是：「葉金麗為什麼會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