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里藏花

葉里藏花

回到早軒居,花沖吃了飯換了身衣服,然後起身去了齋堂,那裡是老夫人的住所,每天誦經念佛很少出來走動,花沖一直待到下午才出來,花府的地方雖然大,但是有趣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想著出去散散心,但是京城裡有名的地方早就被他玩了個夠,一時間也想不出去哪裡玩,別說是京城裡,就是方圓百里之內有名的地方,都被他玩了個遍,直到傍晚時分,花沖才想到一件事,急忙招呼文墨三人進來。

「一會兒我們進宮一趟,好久沒跟皇上談心了,你們去準備一下。」

「啊?現在嗎?可是天已經黑了,少爺。」

文墨苦著臉在一旁說道。

「就你啰嗦,皇上白天要忙國家大事,哪有時間跟我談心?」

「可是皇上晚上要忙家事啊!三宮六院七十二偏妃,又哪有時間陪少爺!?」

花沖聽了狠狠的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

「皇上的家事是你隨便說的嗎?真是越來越沒規矩,收拾東西趕緊走,一會兒就更晚了。」

紅線和武德在一旁偷偷的笑,文墨挨了一腳嘴裡嘟囔著走了出去,不到掌燈時分,他們已來到了紫禁城下,守門的官兵一見是花沖,急忙跑過去行禮,他知道花沖跟皇上的關係,所以不加阻攔的帶他們進了宮,剛到宮裡,紅線就吵著要去找小姐妹,她經常跟花衝來宮裡,所以認識了一群年齡相仿的宮女,平時沒機會來往,這次跟著花衝進來,一定要帶回點新到的胭脂水粉才行,花沖知道她的心思,搖搖頭無奈的答應了她,文墨和武德一見,也急忙跑過來請示,他們也要去見朋友,難得來一次,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花沖也習慣了,每次進宮都這樣,乾脆一擺手讓他們去,自己一個人倒落得清凈。

經過幾座院落,前面已到了南書房,聽小太監說皇上正在批閱奏摺,花沖點了點頭,來到門前輕輕的扣了扣門,但是半晌也沒人來開門,裡面似乎也沒什麼動靜,又等了片刻,還是沒人來應,花衝心里納悶,索性自己進了南書房,奇怪的是乾隆並不在裡面,連值班的太監都沒有看到,正在花沖狐疑之際,門突然關上了,然後一人從屏風後面跳了出來,十指緊扣花沖面門,花沖和扇相迎,招招破他攻勢,倆人瞬間過了十幾招,最後那人在空中飛出一腳,直踢在扇面之上,逼的花沖退到了門口,此時巡邏的衛隊聞聲趕來,一見是花沖全都面面相窺的愣在了那裡,他們知道花沖是絕對不會刺殺皇上的,這時屋裡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然後走出一人來到花沖面前,在他肩膀上重重的捶了一下。

「能在我十招之下全身而退的也就只有你了。」

然後他沖衛兵一擺手道:「這裡沒你們的事了,去別處轉吧!」

「是,皇上。」

原來剛才跟花沖交手的正是乾隆皇帝,他跟花沖不見外,得知花衝要來,故意躲起來試探他一下,花沖常來於此,知道皇上有此一招,已經見怪不怪了,乾隆一見花衝來了,臉上始終掛著笑容,連桌上的奏摺都不理了,拉著他一個勁兒的訴苦。

「你老也不來看我,我身邊連個喝酒說話的都沒有,今天你來了正好,我這剛好有一壇上好的花雕酒,咱們兄弟今天喝個痛快,這是我特意給你留的,你不來我一個人喝著沒味兒。」

乾隆一邊說著一邊吩咐宮女們準備,就在這南書房裡擺了一桌酒菜,花沖看到花雕酒不由得心喜,拿起一杯想要嘗嘗滋味兒。

乾隆按住他手道:「難道你忘了咱們飲酒前的規矩了嗎?都是先要賦詩一首,這次也不能例外,我先來。」

花沖聞言笑而不語,他知道這皇上又要出難題了,這乾隆帝酷愛與人吟詩作對,不管什麼場合只要來了興緻,都要與人比較一番,這次花沖自己找上門來,又豈能放過?只見他在屋內走了幾步,嘴裡念念有詞,不知在說些什麼?忽然!他指著院內的一座拱橋道:「有橋!」

花沖一愣,細細的品味這兩個字,嘴裡默默的念著。

「有橋?」

他看著外面的庭院,只見假山頑石中間有一座拱橋,乾隆就以此景出了道題,花沖想要對上就要找一處相應的景物,他順著拱橋往下看,只見一條泉水從橋下流過,泉水的兩邊栽著幾顆垂柳,花沖一見喜上眉梢,順口說道:「伴柳!」

乾隆聽了點了點頭,又指了指天上的月亮。

「皓月!」

花沖不加思索,用手一指眼前的花園。

「閑庭!」

乾隆見花沖對答如流,眼珠一轉兒心生一計,他拿起酒杯,嗖!的一下丟了出去,酒杯在泉水裡一盪,激起一片水花,隨後又飛回了乾隆手中,他看著手裡的酒杯悠悠說道:「有橋伴柳,溪花落,誰人先入口?」

花沖聽的心中暗笑,知他是有意刁難,想問問自己這第一杯酒應該由誰先來喝?但又不明說,只把難題丟給了自己,這皇上對自己的詩詞相當自負,要是對的不能讓他滿意,恐怕這酒要喝到明天了,花沖想了片刻,心裡已有了主意,他也拿起桌上的酒,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又指了指眼前的花園說道:「皓月閑庭,莫開言,把盞先問酒!」

「哈哈哈哈……。」

乾隆聽了哈哈大笑。

「好!好一句把盞先問酒,這杯酒我先喝,干!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伴著月光,二人對酒吟詩一直到深夜,喝到高興處,乾隆拿出一把寶劍來,這把劍薄如蟬翼,映著燭火劍身隱隱泛著紅光,他把劍遞給花沖道:「此劍名曰「繩曲」產自西南,是我貼身之物,你難得來一趟,我現在把它送給你,你看如何?」

花沖接過劍來瞧了瞧,又在手上耍了幾下,不由得心裡喜歡。

「恩,是一把好劍,皇上把這麼貴重的禮物送我,一定是別有用心吧!你每次送我東西,我都要考慮考慮,是不是又在打我的主意?」

「唉!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是覺得這把寶劍很適合你,把它藏在你扇子里,比纏在我腰上好多了,還有,我不只送你這些,後面還有一堆的補品,你一併帶回去給老夫人用,有時間也帶著老人家來宮裡玩玩,省的一個人在家悶的慌。」

花沖確實挺喜歡這把寶劍,它不僅鋒利無比,而且軟如纏繩,能完全融入扇骨之中,用時只要輕輕一拍就可滑落到手裡,簡直和自己的花雕扇是天生的一對。

乾隆早已看穿了他的心事,藉機繼續說道:「你我相識二十餘載,可以說是親如兄弟,但是有些話還是要說清,寶劍可以送給你,但是你的花雕扇要借我玩幾天。」

聽到這裡花沖終於明白了,說到最後還是在打自己扇子的主意,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寶貝皇帝早就看上了自己的扇子,真要是借出去,別說扇子要不回來,連這把劍估計也保不住,想到這裡花沖急忙把劍還了回去。

「皇上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看咱們就別換了,還是喝酒吟詩來的痛快,來,我敬四哥一杯。」

乾隆一見花沖不領情,也不責怪,只是哈哈一笑繼續喝酒,二人一直飲到五更天才歇,乾隆連日勞累在加上飲酒過度,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花沖也有點過量,但頭腦還算清醒,此刻天已經蒙蒙亮,他看了看趴在桌上的乾隆,不忍心叫醒他,轉身就想離開,沒走幾步卻又折了回來,雙眼緊盯著桌上的繩曲劍,他早就惦記上了這把劍,正好趁著乾隆喝醉,輕輕的移開他的手臂,把繩曲劍偷了過來,然後輕手輕腳的離開了南書房,他前腳剛出了門,乾隆後腳就抬起了頭,臉上還帶著嘲弄的笑容,如果是別人偷了皇上的東西,肯定會被滿門抄斬,這是戲君之罪,沒有人敢這麼做,但是花沖卻不同,他不但沒讓乾隆生氣,反而讓他覺得很好笑,想起小時候和花沖一起偷西洋鐘的經歷,不禁笑出了聲,這時,太監全忠走了過來。

「皇上,他……。」

乾隆一擺手道:「隨他去吧!此事不要張揚。」

「是。」

出了皇宮,花沖急匆匆的趕回了花府,他先要換身乾淨衣服,然後在去老夫人那請安,正在換衣服之際,丫鬟紅線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

「恭喜少爺!賀喜少爺!」

花沖一愣,不知道大早上的有什麼喜事,急忙問道:「什麼事啊?又恭喜又賀喜的,撿了錢了還是撞了運了。」

紅線搖頭道:「都不是,我剛剛看到老爺出了門,聽老夫人說是去了祁王府,為少爺您的婚事張羅去了,老夫人還說,這次一定要好好慶祝一下,我是特地跑回來給少爺您賀喜的。」

文墨和武德一聽也急忙躬身道喜,只有花沖一臉驚訝的道:「祁王府?十四格格?這下可麻煩了。」

「麻煩?不麻煩啊!所有的事情都有我們這些下人打理,少爺你只要當好新郎官就好了。」

紅線一臉的歡喜,花沖卻苦笑搖頭。

「你們不知道,這個十四格格刁蠻的很,要是把她娶進門哪還有好日子過啊!不行,我不能娶她,你們幫我想想辦法。」

「啊……,想辦法。」

三個人面面相窺誰也說不出一句話。

「哎!你們到是說話啊!平時那股子機靈勁呢,一到用你們的時候就變啞巴,真是沒用。」

紅線嘟著嘴一臉委屈的道:「人家是王府的格格,我們有什麼辦法嘛!總不能退了這樁婚事吧!這可是老早就定了的,祁王爺那邊催的還急呢!」

花沖踱著步在屋裡來回溜噠,突然!他靈機一動對三個人說:「我們離開這裡,到外面避一避,過一陣子在回來。」

「啊!逃婚啊!這樣不行吧?要是讓老爺知道了,我們可怎麼交代啊!」

三個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是一臉的苦相。

「唉!什麼逃婚,說的這麼難聽,咱們這叫出去走走,在家裡待的久了也有些煩悶了,正好趁此機會出去轉轉,也好讓你們見識見識外面的世界。」

文墨和武德自然是高興,在這裡待久了是有些煩悶,紅線當然也想出去走走,拍著手道:「好啊,好啊,少爺我也要去,我也想跟你們去外面看看。」

她拉著花沖的衣服,一個勁兒地請求。

「你一個女孩子家出門不方便,萬一遇上了歹人傷了你碰了你的,叫我怎麼跟老夫人交代,你知道,她最疼的就是你。」

紅線見他不答應,嘟著嘴道:「可是少爺,自從我跟了您之後就沒離開過您身邊,您的起居飲食洗漱穿衣都是我一個人伺候的,即使是到了外面身邊也不能沒有人伺候啊!還有就是老夫人萬一問起我來,我該怎麼回答呢?」

「你就說不知道不就好了嘛!」

「可是,我一個做下人的怎麼敢欺瞞老夫人,您是知道我的,這種事我一定會如實稟報的,可是如果我照實說了,老爺肯定會差人四處尋找你們,到時候恐怕你們連大門都出不去就被抓回來了,還有……。」

「好了,好了,別說了,帶著帶著,帶著還不行嘛!我的小姑奶奶。」

文墨:「哎!唯女子。」

武德:「與小人。」

花沖:「難養也。」

紅線:「哼……。」

這三人平時在花沖身邊打鬧慣了,彼此之間早已超越了主僕的關係,有他們在身邊倒也增添了不少樂趣,這又聽說要帶他們出去,心裡早已樂開了花。

花沖對紅線說道:「你先去準備準備,帶點隨身的應用之物,然後到這裡集合,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此事。」

然後轉身又對文墨說:「你去準備點散碎的銀兩,多準備點,咱們以後的吃穿住行全由你出。」

「啊!我出?」

文墨咧著嘴說道:「我一個書童上哪弄那麼多銀子去啊!別說是吃穿住行了,就是咱們這幾張嘴也能把我吃光了,我看還是向管家要點吧!」

花沖一繃臉說道:「向管家要還用你,我自己不會去啊!就是怕被人知道才要你拿,怎麼?捨不得啊!平時賞你的東西也不少,那些玉器古董還有一些小物件,隨便拿出幾件來,就夠咱們在外面活一陣子的了,貪財!」

「貪財?沒有啊少爺。」

「沒有就快去拿,晚了誰也走不了了。」

「是。」

文墨一溜小跑的出了屋。

時至中午,一切都準備妥當,紅線借外出之際先行在城外等,而花沖三人則來到了花府的後院,武德看了看高大的院牆,一長身躍到了牆上,他左右看了看,然後衝下面喊道:「少爺,沒人注意,可以上來了。」

花沖聞言剛要往上跳,卻被文墨一把抓住。

「少爺,你地幫幫我,這院牆太高,我跳不上去啊!」

「哎!真是麻煩。」

花沖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抓住他腰帶,用力向上一提,直接將他扔上了院牆,隨後自己一翻身也上了院牆,雙腳竟然比文墨落地還要早,三人看了看四下無人,一縱身躍下高牆,順著後街的衚衕離開了花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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