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求援

「哈哈哈哈，不錯不錯，此子勇雖不足智卻有餘，頗有我當年風範。如此操練下去，必然不會墮了咱煉瞳侯的威名！」

爽朗的笑聲在離夏寒搏鬥黑豹的豹宅數牆之隔的府邸中響起。此處乃是烽火國整個揚州最具威名的所在，被好事者們稱為揚越三府之首、與揚州知府衙門之勢可謂並駕齊驅的夏侯府。

侯府偏廳，居武堂。

煉瞳侯夏一世端著一杯香茗，喜上眉梢地道：「……一見不能力敵，當即轉變策略，身處危局之下尚能保持七八分的鎮定。嘖嘖，這小子，嘖嘖，不愧為我夏一世的兒子，嘖嘖。」其身旁的桌案之上放置著一面光滑的銀鏡，裡面竟正呈現出夏寒躺在地上歇氣的畫面，其周圍立滿密密麻麻關著黑豹的鐵籠。

正對面，端坐著一位溫婉嫻靜的女子，細長的手指撥弄著滾燙的茶水，平穩地將其注入到幾個玲瓏的玉質茶杯中，聽著夏一世對兒子的讚歎，平靜地問道：「那引獸珠，是你給孩子的？」

夏一世聞言趕緊放下茶杯，小心翼翼道：「這不前幾天這小子非要纏著我讓傳授功法，我琢磨著錯筋鍛體功挺適合，又是主防禦的，就盡皆傳授了。但這個功法夫人你也知道，光靠自己在那兒苦練進展極慢，非外力——」陡見自己夫人蕭萱略帶一絲凌厲的眼神瞥來，趕緊回到正題，「呃，是我，我給的……」

「引獸珠會極大刺激野獸的凶性，帶有瞳力的野獸甚至會因此失控。小寒沒有瞳力，若是抵擋不住，後果不堪設想。」

夏一世用手背抹了一把額頭，忙不迭地道：「不會不會不會，我老夏又不是那種沒分寸的人，這不派了夏雲在暗中看著嘛，若真到了危險的時候必然保夏寒周全。你就放心吧！」

蕭萱輕抿一口香茶道：「你知道分寸便好。若是有什麼意外的話，我可不饒你。」

「打幾頭黑豹能有啥意外？再說這錯筋鍛體功，我當年周遊四方所得，這麼多年下來沒見第二個人使過，搞不好怕是整個烽火盟——不，甚至可能是整個鸞天境——的一個孤本，必有其奇特之處。我得到后也研習許久，確實是一門防禦性很強的功法，就夏寒現在只習得的第一層，也足以應付一般的灰瞳凝光境界煉瞳者了。」

「若是加持瞳力呢？」蕭萱問道。

「我因為功法相衝突，也未嘗練過，自然就不知道了。」

蕭萱輕嘆口氣，臉上顯出擔憂之色：「小寒的瞳力，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凝結出來……」她秀目微移，觸到夏一世身旁的銀鏡之上，看著那個躺在地上的少年漸漸出神。

腳步聲輕若未聞，夏一世站到蕭萱身前，將自己略有些粗糙的手覆上妻子柔荑，微微一握。

……

「夏寒？夏寒？你這個憨金剛在幹嘛呢？」豹宅大門處忽地傳來急切的呼喊聲。

夏寒揉揉臂膀，有些吃力地坐了起來，望向大門，卻見一個虎頭虎腦、與自己年歲相仿的少年正在門外探頭探腦，四處打量著豹宅內一排又一排的豹籠，待終於找到夏寒時有些詫異地喊道：「你幹嘛呢？怎麼在那豹籠子前邊兒躺著，格『豹』致知？」

「吳粲，進來吧，這幫大黑貓們都關著呢，不會出來咬你。」夏寒有氣無力地揮手招呼。

那叫吳粲的少年連忙蹦著步子跑進來，在夏寒身邊蹲下，對著他打量來打量去：「你個憨金剛又跟黑豹子嬉戲玩耍啦？這次沒破塊皮掉根毛啥的？」

夏寒啐了一口道：「呸，你才破皮掉毛了。來找我什麼事啊？不會又是去扎場子干架吧？」

吳粲立即露出一副「知我者夏寒也」的表情，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不已：「是啊是啊，又打起來啦！我給你說，南宮練那小子這次猛過分，咱們要不是不去干他一頓以後就不要想在揚州地面混了！」

「算了，我剛跟這位打過一場呢。」夏寒朝旁邊鐵籠里仍盯著自己咆哮的黑豹一努嘴，「今天不管南宮練那小子是把我家的瓦掀了還是把你家的門踹了，我都不去了，打不動了……」說著又是往地上一躺，頭枕著雙臂。

「怎麼？慫了？」

「慫了，力不從心啊。吳金剛你代替我出陣吧，我在這兒為你默默祈福。」

吳粲聞言有些出乎意料，站起身來踢了一腳身旁的黑豹鐵籠，引得黑豹凶怒大吼，反倒是把吳粲自己嚇了一跳。

「你看，這黑豹子這麼凶你都不慫，南宮小賊頂多也就灰瞳凝光境大成，要我說還不一定能像你一樣泰然自若戰黑豹呢！也就他南宮館里狗腿子多了點，要不早被咱們打得叫爺爺了。」

夏寒搖搖頭，索性閉上了眼睛道：「今兒本大爺心情好，就放南宮小賊一馬吧。」

「唉——」吳粲很老成地長嘆一聲，原本鬥志昂然的神情也換作了恨鐵不成鋼：「行，你歇吧，可兒妹妹被他們抓去了也不管是吧？我吳粲算是白跑這趟，告辭！」說罷轉身就往豹宅外大步走去。

夏寒兀自悠哉游哉地躺著，卻猛地一下起身，朝吳粲喊道：「吳金剛你剛才說啥？誰被抓了？」

見吳粲不搭理自己仍徑直往外走去，夏寒趕緊爬起身來幾步追到吳粲急切發問：「我叫你呢，你說清楚點誰被南宮練抓了？」

「可兒妹妹啊！」

「可兒？曹可？曹忘的妹妹？」

「對，就剛才發生的事，不知道可兒怎麼一個人在御道街那兒被南宮練給撞上了，我看到南宮練那廝捏住可兒的手腕就往他家方向走，可兒咬了他一口還大喊救命。你也知道揚州城這些百姓誰不知道他南宮館家大勢大，不可能為一個女孩兒出頭的啊。我當時又一個人，衝上去也干不過他們一大幫，這不趕緊回來給曹忘報了信就又馬上來找你做援兵嘛。曹忘已經一個人直接奔南宮館去了——哎你等等哪，怎麼突然亢奮了？」吳粲只見眼前人影一閃，卻看夏寒不等自己說完已經衝出了豹宅大門，連忙大聲將其叫住。

「還等什麼？曹忘就算是灰瞳固色境界，也雙拳難敵四手，他一個人就上去吃虧了怎麼辦？」

吳粲見他又要轉身就沖，趕緊說道：「我們謀定而後動呀，曹忘畢竟是灰瞳固色，南宮練跟他那幫小嘍啰誰也不是他的對手。我們倆戰鬥力弱，不如到了南宮館外先悄悄湊近看看情況。我們這是去救人，又不是踢館，最好不要大張聲勢。」

「不要大張聲勢？他擄人的可以大張聲勢，我救人的還倒不行了？」

「哇你不要當個莽夫啊！」吳粲有些痛心疾首。

夏寒稍加思忖，驀地想到自己已有錯筋鍛體功在身，莫名添了幾分自信，於是又拔腿直奔南宮館而去，遠遠地在身後丟下一句：

「小爺我今非昔比啦，這次就是要救人順帶踢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