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襄姜有變

一目十行地看完手中薄薄的幾頁密信，古卿凰的眉幾息之間便擰成了一個疙瘩。手指下意識收緊，攥得那信紙都不成樣子了。

荼煙與青冥對視一眼，輕聲開口試探著問道:「主子，怎麼了？」

「襄姜出事了。」古卿凰按了按眉心，「那個印記你往襄姜查，出現的時間這麼巧合，我覺得肯定與那邊有關係。一有消息，馬上知會我！」

「是。」

「青冥。」

「在。」

古卿凰轉身走到窗邊，一腳踩上窗欞，回頭吩咐道:「你即刻出發，回山莊接手事務，讓歸予帶兩支小隊潛入襄姜去找闌覺！」

「可這樣一來，主子身邊就沒有……」

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多言，古卿凰直接扭回頭，腳下發力瞬間從窗戶里朝外跳了下去。

「無需擔心，主子身手極好，加上還有我們幾個幫襯著。再說這裡可是華京，沒有比這裡再安全的地方了。」荼煙安撫了青冥幾句。

「你說的對，是我多慮了。」青冥與她默契地擊了個掌，「我先走了。」

「一路順風。」

皇宮大內，御書房中，古玄朝正在與幾名朝臣商討國事，尚元清站在御案側面專心致志地磨墨端茶。

一切都很嚴肅正經，除了那個歪在一邊坐沒坐相的風流王爺。

用頗為複雜的目光看了那位爺一眼，禮部右侍郎柳沐身子微微前傾，「依陛下的意思，是打算讓越親王殿下負責接待此次來朝的襄姜使臣？」

古玄朝輕輕頷首，「亭遠以為如何？」

亭遠是柳沐的字，光從稱呼上就能看出柳沐的與眾不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柳沐，年二十有一，出身並不怎麼顯赫，如今卻已身居正二品右侍郎之位，可謂是百年來最年輕的侍郎大人。而他的頂頭上司禮部尚書在今年年初就已經告老還鄉，但幾個月過去，古玄朝卻遲遲沒有定下新尚書的人選。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古玄朝給柳沐留下的位子，只等柳沐再多一些資歷功績便把人提拔上去。

「臣以為，此事……」柳沐想了想，剛要開口回答，便被門外傳來的聲音打斷了。

「陛下正與各位大人議事，不見人。」

古卿凰長這麼大，在宮裡橫行多年，還是頭一回被人攔在門口。虧得她怕人誤會自己是居心不良之輩，特意在進宮前揭了臉上的人皮面具把真容露了出來。萬萬沒想到在這皇宮裡頭，百試不靈的刷臉大法也有失靈的一天。不過古卿凰瞧著面前這個頗為眼生的小內侍，大約是最近幾年剛撥到御書房來的，思及此處，她又覺得人家不認識她也實屬正常。

手腕一翻，古卿凰將自己隨身帶著的那方印亮了出來，纖細瑩白的指尖掛著那根紅黑相見的繩絡沖小內侍晃了晃。

「這下我能進去了吧？」

小內侍盯著那方精巧的玉印看了兩眼，伸手就想拿過來將底下的字看個清楚，沒想到身後的門突然打開，一個巴掌對著他的腦袋就招呼了上來。

「混賬東西，主子的物件也是你能動的！」尚元清低聲呵斥著那名內侍，嚇得對方膝頭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一腳將那內侍往旁邊踢了踢，尚元清抬頭滿臉笑意地看著古卿凰，身子一側做了個請的姿勢:「奴才給王爺請安。」

古卿凰看了看尚元清，又斜眼看了看跪在一側的小內侍，心知其中大約有什麼貓膩，卻也沒有那個心思去多管閑事。只對尚元清點頭示意，古卿凰便抬腳邁入了御書房。

「來人。」等古卿凰進去，尚元清直起身子輕喝道:「把這個不懂事的奴才拉下去打二十大板，送去裕秀宮倒夜香。」

立刻便有人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小內侍往外拖去。

「等一下。」尚元清又把人叫住了，「若是裕妃娘娘問起，就說是他冒犯了貴人，不適合繼續留在御前伺候。去吧。」

而御書房內，古卿凰越過垂花拱簾幾步走到眾人面前，步伐之間帶著些許急迫。

古玄朝早在她先前開口時便知道是她來了，見到人也沒怎麼驚訝。倒是屋內幾位朝臣大部分都是一臉迷惑地瞧著她，心下思緒紛飛快速思索著她的身份。

不過還沒等他們想出個所以然來，古玄朝就開口了。

「夙兒，你怎麼來了？先坐下，慢慢說。」

身為古卿凰的嫡親兄長，古玄朝自然能感覺到她那平靜如常的面色之下已經急得冒泡的心情。

毫不客氣地把古笙往外推了推，古卿凰坐在古笙原來坐的最靠近古玄朝的位置上，將袖中那封皺皺巴巴的密信遞了過去。

古玄朝疑惑地接過信去，結果沒看幾眼就變了臉色。

那信上寫了兩件事，一件便是眾人剛剛在商討的襄姜出使之事，另一件則是:襄姜太子於幾日前失蹤，昨日先太子的嫡親弟弟三皇子被冊立為新一任太子。

最讓古玄朝驚疑的，並不是對方那麼利索的更新換代之舉，而是那位初登太子寶座的三皇子。

襄姜國姓為廖，先太子名為廖雙堯，而新太子名為廖雙何。廖雙堯作為嫡長子，天資聰穎，自然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選。但晚了廖雙堯一步出生的同胞弟弟廖雙何，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不僅先天體弱多病，更是與大業無緣。襄姜當今陛下疼惜這個三兒子，一直將他留在宮中照看，即便是成年了也沒按照慣例讓他出宮立府。

廖雙何在襄姜一直是一個很沒有存在感的人，跟古卿凰在天衍的情況似乎有些相像。他長年隱居宮內，極少見人。眾人只道三皇子體弱多病不宜出門，倒也沒人去深究其他。

不過這次，廖雙何從深宮大內出現在眾人面前，接下那道冊封太子的聖旨時，朝氣蓬勃的身體卻是看不出半分病弱的模樣。

只要不是傻子，任誰都能看出這位新繼位的太子殿下身上有些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門道。

古卿凰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留給古玄朝足夠的思考時間。在眾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她的手腕輕抖，一些細微如毫末的碎屑自袖口滑落飛散在空中。

闌覺送來的密信共有四頁，而她給古玄朝的只是前三頁。

因為在最後一張紙上，寫著一首藏字詩，那首詩里隱藏著一個驚世駭俗的秘密。在沒有確定消息的真實性前，這件事的知情人越少越好。

所以，還是毀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