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戒驕戒躁

霜露見莫淑發愣忙問道：「王妃，您怎麼了？」

莫淑這才回過神，搖了搖頭，扯了扯嘴角道：「沒什麼，有點兒不真實。」

「可不是，王妃這是太高興了吧。」霜露笑道，要不要更衣啊？殿下走了這麼久，回來肯定要立刻回府的吧。「

「嗯。」莫淑點點頭，道：「去，把世子和郡主叫來，洗漱，更衣。」

莫淑正在換上衣服，在一旁由著霜露梳頭的時候，只聽兩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母妃！」莫淑轉過頭，就看見兩個不大的小人一身華服，沖著她跑跑跳跳就走了進來。莫淑一手一個抱上了自己的腿，笑道：「你們兩個倒先裝扮上了。」莫淑說著眼珠一轉道：「對了，這以後殿下回來了，世子和郡主怕是也要見識各式各樣的場合了，總得置辦些服裝了，你們去問問燕寧公主和八殿下有沒有什麼需要的。回頭一起到我這兒領銀票就是了。」

清露聽了問道：「這要撥多少合適啊？」

莫淑想了想道：「就按照常例，回頭我再添點兒就是了。我兩個小寶貝兒可不能受委屈是不是？」莫淑笑著親了親兩人的小臉蛋。

眾人都收拾妥當，直等到午時也不見慕容遠寧回來。兩個孩子已經餓得有些受不住地鬧騰了，莫淑見狀忙吩咐了人備午膳。一面打點了銀票給人去錦衣坊置辦衣服。莫淑坐在花房的榻上，一身華服，正襟危坐等著來人通報。兩個孩子就沒有莫淑的這個耐力了，慕容思螭一點一點地眼看要睡著了，跟著慕容思螭的丫鬟忙把慕容思螭擺正，擔心慕容思螭歪歪扭扭地會把衣服弄皺。慕容思鸞見自己的弟弟一次一次地被弄醒，想哭卻又小心地看著莫淑的臉色，紅著眼睛卻是不敢哭出聲。慕容思鸞喊道：「母妃，父王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莫淑抬眼看向慕容思鸞笑道：「等不及了？」

「兒臣困了，想去睡也不行，在這兒歪著也不行。」慕容思鸞沒好氣地說道。

慕容思螭看著莫淑似笑非笑地臉有些害怕，拉了拉姐姐道：「姐姐，螭兒不困的。」

慕容思鸞一副恨鐵不成鋼地樣子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一扯衣袖道：「又沒說你困了，是我困了還不行？」

莫淑掩面輕笑，道：「行了，回去睡肯定是不行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你父王就要回來了，你們就在這兒歪著睡吧。不用管他們了，讓他們歪著吧，要是殿下晚上還不回來難道還讓他們等著不成。」

「謝母妃。」慕容思鸞露出和莫淑有幾分相似的得體的笑容，轉頭拉著慕容思螭，從一旁拿了一個軟墊遞給弟弟，開心地說道：「螭兒，你睡吧。」

慕容思螭把軟墊遞給慕容思鸞道：「姐姐枕著吧。」

慕容思鸞湊到慕容思螭的耳邊低聲道：「我騙娘親的，我一點兒也不困，你睡著吧，姐姐看著你。」說著又把軟墊推給慕容思螭。

慕容思螭半信半疑地靠在軟墊上，慕容思鸞沖慕容思螭笑了笑，一甩廣袖，用自己的袖子把慕容思螭的小肚子遮住。慕容思螭當真是困極了，過不了半刻就已經打起呼來。莫淑轉頭一看就看見慕容思鸞擁著慕容思螭，手放在慕容思螭的肚子上，慕容思螭枕著的軟墊也不知去哪兒了，腦袋壓在慕容思鸞的肩膀上，四仰八叉地沖著天，嘴巴一張一合地發出不小的鼾聲。

莫淑輕笑一聲道：「還真是困急了。」

霜露忙接話道：「可不是，也不知殿下這是怎麼了。王妃擔心殿下這好幾年了，一個人與眾人家周旋，這好容易盼得戰爭結束了，殿下也不體諒體諒王妃，也不著急回來。」

莫淑垂眸看著手上的書，輕哼一聲道：「霜露這話當真應該叫殿下聽聽才是。」

霜露一愣，忙道：「王妃您說的這什麼話？您這不是要我死呢嗎？」

莫淑嘴角勾了勾，道：「怎麼會？我從來沒想誰死，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霜露四處看看，眾人都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霜露實在不知道陸巧兒是如何像長在莫淑心裡似的這般了解莫淑的心的。莫淑分明是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人啊。

霜露正揣測著莫淑的意思，忽然有個小廝風風火火地跑進來。莫淑先開口低聲道：「殿下回來了？」

「是。」那小廝忙點了點頭。

莫淑把書扔到一邊起身，對慕容思鸞和慕容思螭的丫鬟道：「你們在這兒看著他們兩個吧，我去見殿下就是了，不用把他們叫起來了。」莫淑交代完與小廝走出房門，莫淑問道：「殿下神情如何？」

「似乎有些疲勞，臉也曬得黑了一些。」小廝回道。

「脾氣呢？看上去心情可有不好？」莫淑又問。

「這......不好說，有點兒不太高興的樣子，怕是累的。」

莫淑輕出一口氣，嘆道：「這麼快就卸磨殺驢了嗎？」

莫淑懷著心思走到了書房，見慕容遠寧端坐在書桌前，面色鐵青，看上去不像是累的，倒像是氣的更為說得過去一些。莫淑心裡大概有了盤算，長出了一口氣，揮了揮手讓小廝離開，自己端出從容的笑臉，款款地走進了房間，微微福身道：「殿下，妾身參見殿下。」

慕容遠寧一見莫淑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接著便是暢然的笑容道：「王妃，本王正想著什麼時候去見王妃呢，擔心王妃正在用膳，本王去了反而打擾。」

莫淑微微一笑，款款上前坐在慕容遠寧側面笑道：」怎敢讓殿下來找妾身呢？妾身等門房這個消息不知等了多久，今兒總算是等到了，早早地就收拾起來了。倒是那兩個孩子當真是有些熬不住了，在妾身那兒睡下了。妾身想著殿下進宮這麼長時間，想來必定有要事商議，便沒帶兩個孩子過來。等著一會兒他們睡得差不多了，再帶過來。」

慕容遠寧臉上的笑容越發暢快了一些，笑道：「果然是王妃，冰雪聰明。說實話，陛下確實是一回來就給本王一個下馬威，本王也實在是苦於無法，竟忘了府里還有本王的愛妃和孩兒在等著本王呢，是本王的罪過。」

莫淑笑道：「殿下言重了，殿下以國事為重那是當然，不必掛心府中的事情。」

「是啊，有愛妃替本王費心。今日本王一進來就感覺耳目一新，不似往日混亂不堪的樣子。」慕容遠寧趕忙誇讚幾句。

莫淑扯了扯嘴角，慕容遠寧定然是瞧不出有什麼變化的，就像是之前也瞧不出這府上的問題一般。莫淑羞赧一笑道：「殿下又是言重了，妾身受之有愧啊。」

慕容遠寧有些尷尬緊張地喝了口水，他當真是沒瞧出有什麼區別來，不過還是言歸正傳道：「這次本王得勝歸來陛下看上去卻沒有想象般高興，似乎有些不悅倒是。說是論功領賞，但是陛下只是賜了我一個紫珠，享受兩倍俸祿，卻奪了我的實權。」

「殿下如何回應的？」莫淑問道。

「我能如何回應？只能不得不順了陛下唄。不過我已經說了，這些隊伍還需要整編一下，才能呈給兵部。如此一來，本王還能有幾天回還的餘地。」慕容遠寧說道。

「回還？」莫淑輕笑道，「如何回還？陛下怎麼可能給殿下回還的餘地？陛下這是必定要繳了殿下的兵權才能放心的。」

「可是......」慕容遠寧也不是不知道莫淑的意思，但是仍然還是捨不得自己帶出來的這支隊伍，道：「這樣把隊伍交了上去，陛下就能對我打消猜忌了？如今朝中已經沒有能和本王抗衡，就算是本王什麼都不想，陛下也不見得能放過我。如今把兵權交了，這不是自斬雙臂嗎？」

「難道殿下是想和陛下打一仗？殿下倒是有些勝算的。」莫淑倒是希望呢，不過......莫淑看了看慕容遠寧，她猜慕容遠寧絕對干不出這樣的事情。

果然慕容遠寧猶豫了，道：「不是不可能，只是......師出無名啊。我，我也不能篡位啊。」

莫淑一笑道：「看吧，殿下進了這京城就不可能與陛下兵戎相見了，那還留著這燙手的山芋做什麼，既然陛下想要那就給陛下好了。再說了，殿下這支隊伍到底是跟著殿下這麼長時間的，定然對殿下是不同的。如若殿下當真有難，想來又不會盡袖手旁觀之徒。」

「陛下難道會不知道？」慕容遠寧反駁道，「如今的陛下已經不同往日了。」

「妾身可沒有說陛下不知道，陛下當然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不敢逼的殿下太緊，不然豈不會引起軍變。不僅要讓陛下擔心軍心有變，也要讓陛下擔心民心有變才行。」莫淑別具深意地笑道。

「王妃的意思是......」慕容遠寧聽莫淑的意思似乎是有了對策忙問。

「陛下要兵權，沒問題，將軍遠征歸來，自然不能不交還虎符。但是，殿下是皇族人，為了陛下萬死不辭。但那些將士可是拋妻棄子，還有些將士永遠死在了沙場之上。說到底他們都是燕國人，是支持北燕還是南燕，難道不是他們一念之差？他們選擇了陛下，陛下不能讓他們就這樣灰溜溜的進城，等待收編。陛下應該以國禮親自迎眾將士入城，這不僅是這些將士的臉面，也是為了那些死在前線的英魂。如此一來那些將士、將士和烈士的親屬都會忠於陛下，其他百姓看到陛下如此屈尊紆貴，定然也會忠於陛下的。」莫淑語氣緩和，不像是她在和自己的丈夫說話，倒像是真的和慕容永安進言獻策。

慕容遠寧聽著莫淑的話雙臂環抱胸前，微微向後靠向椅背道：「王妃這話，對陛下來說倒是很有些益處，可是本王可沒看出對本王有什麼益處。」

「那是自然，這套說辭是說給陛下聽的。」莫淑見慕容遠寧又要插嘴，忙按了按道：「但是，妾身怎麼會做對陛下有利而對殿下無疑的事情呢？這事情自然是對殿下有益的，這麼聲勢浩大的，京城的百姓定然會觀禮，地方上也會有所風聞。今日，殿下做出如此大的貢獻，陛下這般禮遇，結果卸磨殺驢，京城百姓也不是傻子，定然有所分辨的。」

「可是，我的那些......」慕容遠寧眉間拱起兩座小山，仍有顧慮。

「殿下就對那些將士這般沒有信心？那可是跟殿下血雨腥風過來的，誰親誰疏他們會不知道？再說了，看著吧，等到陛下接掌了這些隊伍，定然會拆散了放到不同的軍隊，這些軍隊自然不會用好臉對這些外來的將士，而殿下的這些將士呢，自然會不服氣。他們可是真正上過前線的，到時候定然會心裡會有悶氣。如若是陛下再對殿下有所舉動，他們會坐視不理？」莫淑說完端起茶壺給自己斟了杯茶，端起茶碗抿唇微飲，嘴邊顯出一抹難以控制的緊張而又興奮的笑容。

慕容遠寧「啪」地一下打在案幾之上，讓莫淑心裡不禁一慌，心臟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但還是強迫著自己屏息斂氣，不露出緊張的神色，綳著胳膊把茶杯放在案幾之上。慕容遠寧冷哼一聲道：「我們在沙場上拼死拼活地打殺，這朝堂上就是這般烏煙瘴氣嗎？！連論功領賞都變成了算計！」

莫淑冷笑一聲道：「殿下，您當真是在前線待時間長了吧，朝堂之上不一直如此？難道是從現在開始的嗎？如今朝堂之上無人能跟殿下抗衡，殿下便這般猖獗了？小心給陛下抓到把柄。」

慕容遠寧轉頭看向莫淑，莫淑眼神冰冷，讓慕容遠寧一愣。莫淑也看出慕容遠寧的驚詫，深吸一口氣，掩藏住自己的急迫，帶出一抹幽怨的神色道：「妾身，還有兩個孩子可不想哪一日就命喪黃泉啊。」莫淑心裡暗道，自己也越發浮躁了，行差就錯，這最後一哆嗦也許就能送她上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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