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美人皮(四)

第4章 美人皮(四)

天氣說變就變,天快明時竟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今日趕路的客人不少,未名客棧的夥計天不亮就起來打點伺候,直快到辰時才趕來給柴玉他們送熱水洗臉。可他剛進門便發現氣氛有些不對,那女客正端坐在桌前,瞬也不瞬的盯著對面的男客,滿臉怒氣,而且那男客卻還在悠悠喝茶,嘴角似乎還掛著淡笑。

「幾位客官熱水來了!」夥計見此不敢高聲,只站在房門口低聲說了句。

宋奇撇了他一眼,順手接過夥計手裡的水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打發他去了。夥計見這屋裡氣氛有些怪異,但也不敢說什麼,趕緊下樓去了,因為他聽見老闆正粗這嗓子喊他。

蹬蹬蹬!夥計的腳步聲漸漸的遠去,包九妹斜睨了柴玉一眼,沒好氣道:「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干?」

柴玉淡淡瞟了她一眼,風輕雲淡道:「我幹什麼了?」

九妹氣的一拍桌子,這人是不是神經。昨夜她剛要翻窗出去追刺客,卻突然被人打暈。起初,她還以為自己遇上了什麼歹人,可後來才知道,原來是柴玉事先吩咐宋奇好好保護九妹。宋奇知道九妹是個拗性子,問他要是到時九妹不聽話怎麼辦。柴玉淡淡的瞧了瞧他,說直接敲暈便是。宋奇有了主人的吩咐,自然有恃無恐,再加上昨夜那刺客武功高強,所以情急之下便將九妹直接敲暈,以防她出什麼危險。

「你幹什麼了?」九妹指著宋奇質問道:「是不是你讓他將我敲暈的?你瘋了嗎?要不是我暈了,咱們早捉住那刺客了。可現在呢?人跑了!跑了!」她說最後幾個字時,特別加重了語氣。大有恨恨之意。

柴玉對她這般張牙舞爪,早就司空見慣,說道:「那人武功在你之上,你確定跟去就一定能捉住?」言下之意是那人比你厲害百倍,你也太自不量力了。

九妹無語,雖不想承認,但人家確實說的是實情,她狠狠的盯了柴玉一眼,「好!算你狠!」說罷掉頭不再理他。

宋奇見這兩人劍拔弩張的,趕緊叫夥計送飯菜上來。那包九妹脾氣雖大,但來得快去的也快,一頓飯下肚,整個人已經差不多多雲轉晴了。

喝了茶,雨也漸漸小了,柴玉他們便坐車去後巷街去尋那瘋了的捕頭。誰知,一行人剛到後巷街,就見路上圍著一圈人,在那裡指指點點,不知在幹什麼。

宋奇前去打聽,近前一瞧,見路邊的水溝里倒著一個人。那人看著五十多歲的模樣,臉頰枯瘦,披散著頭髮,身上濕漉漉的沾滿了泥,額上有個雞蛋大的傷痕。宋奇向旁邊的街坊鄰里詢問。

一個花白鬍子的老頭告訴他,這人叫石原亨,瘋瘋癲癲,腦子不大正常。

「沒想到竟死在了這裡!」花白鬍子老者哀嘆了聲。

瘋子?「這石原亨可是以前做過捕頭的那個石原亨?」宋奇急忙問道。

老者覷了他一眼,點點頭:「就是他!作孽啊!」說著搖頭走開了。

宋奇不敢耽擱,急忙返回,將此事告訴了柴玉他們。

「死了?」九妹聽后大為驚訝,「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摔死了?莫非。。。」她轉頭睨了柴玉一眼。

此時,柴玉正盯著前方出神,末了轉頭一字字道:「殺人滅口!」

九妹心中一陣失望,本以為稍微有了點眉目,可線索又斷了。她嘆口氣道:「他可能是唯一知道二十年前之事的人,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死了。」說著又對柴玉道:「看來你說的沒錯。這事的確不簡單,看來我當初就不應該多管閑事。」

出乎意料,柴玉這回竟沒懟她。「走!去去瞧瞧屍體去!」柴玉眉峰皺了皺,轉眼便下了車。

.......

石原亨除了額頭上的傷口之外,並無其他傷痕。不過,柴玉看了他的傷口之後立即斷定,他並非失足而死,而是被人用重力撞擊頭部而亡。九妹問他為什麼?

柴玉淡淡道:「因為一個人摔倒之時絕不會傷到天靈蓋。石原亨雖只有外傷,但真正的死因確是頭蓋骨碎裂。現場之所以沒有多餘血跡,那是因為兇手出手既穩且快,血來不及流出,頭骨已然碎裂。」而且,更令他奇怪的是,既然是高手出手,為何額頭之上還會有傷痕呢?

九妹見他說的頭頭是道,摸了摸下巴,笑道:「柴大公子!我覺得你如果不當一個公子,其實可以吃仵作這碗飯。」

這丫頭總沒正行!柴玉掉頭不理她,跟宋奇打聽了石原亨的住處,往前面去了。九妹碰了個釘子,也訕訕的跟了過去。

九妹一行人到達石家之時,石原亨的屍體已被縣裡的衙役抬回了縣衙。他們正要敲門,正撞見石家人跟兩個衙役走了出來去官府認屍。

「幾位找誰?」一個年級約莫四十幾歲的中年婦人見有三個陌生人登門,問道。

九妹他們不好表明身份,只說是以前認識石原亨的人,聽聞石捕頭不幸遇難,特意前來拜訪。

那婦人正是石原亨的妻子胡氏,她見這三人年輕甚輕,竟說是認識石原亨,不禁疑心大起。要知道,石原亨二十年前就已經瘋了,而這三個人那時恐怕還未出生,怎會認識丈夫呢?況且,看這幾人的打扮談吐也不像是本地人。

但她也不說破,淡淡道:「原來是這樣。幾位的好意小婦人心領了。家夫不幸身死,小婦人此刻要雖幾位衙役大人去認屍。各位方便的話,誰否可留下姓名地址,待小婦人回來,再登門拜訪。」

柴玉他們連道不敢,說自己住在前頭的未名客棧,等夫人回來,他們再來弔唁拜訪。胡氏對他們點點頭,跟兩個衙役已徑去了。

九妹盯著那婦人看了半晌,感嘆似的說道:「想不到這石原亨倒娶了個美貌的妻子!」

柴玉聽出她言語有異,問她可是看出了什麼。

九妹道:「一個丈夫瘋了二十年的婦人,想來早就是滿面滄桑,操勞不堪了。可你瞧這胡夫人,體態風流不說,而且還白嫩紅潤臉色極佳。怎麼瞧也不像是個上了歲數的中年婦人。」

「你是說?這石原亨死亡的背後恐怕案中有案?」柴玉眼波動了動,似乎猜到了什麼。

九妹聳了聳肩;「我也只是猜測罷了。但願沒那麼複雜便好。」

......

三人回到客棧之時,已到正午。此時,雨已停了,但天色還陰沉著,沒有放晴的意思。

知道關於血色蓮池唯一秘密的人被人殺死,眾人都覺得掃興,所以午飯也沒怎麼吃,便紛紛回房休息。到了下午,外面又下起了雨,整個蓮湖鎮籠罩在朦朧的水霧中,遠遠瞧去竟成了一座水城。

包九妹斜靠在門檻上,眼睛盯著院子里窪下去的一塊地方,那裡現在已經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水塘。有幾個調皮的孩子,正頭戴荷葉,拉著不知從哪裡捉來的黃毛鴨在那裡玩兒。她身邊坐著伙客棧里的夥計阿三,阿三此時正唾沫橫飛的給她將蓮湖鎮的奇聞異事。他們身後,柴玉卻靜靜的讀書喝茶,只是宋奇不知哪裡去了。

「小姐,我跟您說。您呀一定要去那裡瞧瞧,那紅葉山上的竹子,一年四季能變換好幾種顏色都不帶重複的。。。」阿三講的興起,臉都紅彤彤的。

九妹所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忽然打斷他道:「你可認識那石原亨的老婆胡氏?」

阿三有些驚訝的望了望九妹,旋即道:「您說的是她呀!那婦人可不怎麼賢良!」

阿三的話不僅引起了包九妹的注意,連一向鎮定自若的柴玉都抬起了頭,看向阿三。

「怎麼說?」九妹略顯詫異。

阿三說,那胡氏在石原亨還沒瘋之前就跟前巷的鄭屠戶勾勾搭搭,眉來眼去的。那石原亨是個粗人,為人又忠厚心又軟,雖曾聽到些閑言碎語,但只要他那老婆一哭,他准沒了主意,而且還會將給他提醒之人打一頓。久而久之,就在也沒人敢在他面前說了。

「後來,石原亨不是瘋了嘛!他那個老婆再無顧忌,跟那鄭屠戶的關係已成了公開的秘密。但眾人同情她,年紀輕輕,男人又瘋了,所以也就不怎麼苛責。可誰知,那婦人著實水性楊花,聽說最近甩了鄭屠戶,又跟文廟裡那幫人寫家書的秀才好上了。為此,那屠戶沒少上門去鬧。但那婦人鐵了心要跟他斷,仗著跟衙門裡的人慣熟,竟叫人將那屠戶找了個借口關進了牢里。那獄卒也是黑了心的,竟在牢里將那屠戶的腿打斷了,現在人還在床上躺著等死呢。最毒不過服人心呢!」阿三嘆了口氣道。

「哦?竟有這種事?」九妹摸了摸下巴,「你說的可都是真的吧?」

阿三一聽急了,忙道:「小人的話句句屬實,撒謊小人圖什麼?」又道:「再說,這裡的街坊鄰里哪個不知石家的事,您去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九妹轉頭別有意味的瞧了瞧柴玉,柴玉會意,眨了眨眼。

這時,突然院子里起了陣喧嘩,只聽一個人粗聲粗氣道:「人呢?都死了不成?」接著聽到小兒的哭聲跟鴨子嘎嘎的叫聲。

阿三聽見喊聲,跑到欄杆邊一瞧,慌忙迎了下去。九妹抬眼望去,見是一隊身穿油衣的衙役。只瞧那為首的捕頭模樣的人一見到阿三便踢了他一腳,阿三身子弱,竟一屁股跌倒了水坑裡,衙役們隊伍里立刻爆發出一陣大笑。那捕頭模樣的人一把將阿三從泥水裡拎起,寒著臉問了他一句什麼。阿三連連點頭哈腰,不知說了句什麼,便帶那幾個人往樓上來。

九妹瞧那隊人神色不善,正納悶間,只瞧柴玉不知何時已然來到了她身邊,淡淡道:「你瞧見什麼了?」

九妹正待答話,那群衙役已上了樓,只聽那捕頭厲聲道:「你們就是昨日從外鄉來的人嗎?」

九妹同柴玉都是一怔,柴玉回頭冷冷的打量了那捕頭一眼道:「不知閣下有何見教?」

捕頭二話不說,擺了擺手,身後的十幾個衙役就圍了過來。只聽那捕頭又粗聲說道:「昨夜後巷的石原亨死了。咱們懷疑你們跟石原亨之死有關。跟咱們走一趟吧?」口氣聽著十分的傲慢。

柴玉冷冷盯了他一眼:「證據呢?聽聞官府辦案歷來講證據,閣下沒有證據就拿無罪之人,請問是行的哪條王法?」

那捕頭虎眼一瞪,厲聲道:「你爺爺就是王法!帶走!」

話落,十幾個衙役長刀砰然出手,朝柴、包二人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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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有個女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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