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賽前夜警惕似遇襲 誤糗事待辰時再動
古武就和費文華一人值了半宿的夜,臨到寅卯交替之時,正是古武就值守的最後一段時辰,長輩與兄弟俱在身邊熟睡,輕微的呼嚕聲起伏著卻並不讓人覺得吵鬧,黎明前的灰暗正緩緩褪去,本該感覺安詳寧靜,古致忠卻忍不住思念起父親來。
從他有記憶起的時候,其實就已經住在島上了,那時候父親和費尹叔叔臉上的傷還是新近造成的,起了大片的血痂,他和文成雖然知道這兩人是自己的父親,可是卻因著害怕他們那副面容,很少同父親親近。且那個時候,父親仍對那個古武就從未謀面的長姐念念不忘,甚至於對於在身旁的兒子武就不是很在意,無法抑制的思念讓他只能靠整日飲酒來麻醉精神,每天都和費尹喝的酩酊大醉才罷休,或許就是那時的縱酒傷到了他的臟器。
「吱……」
忽然木製地板發出一聲細碎的呻吟,古武就猛然從回憶當中脫出,環顧四周一眼,當即將身旁小桌上的瓷壺抓在手中,伏底身子到門口,透過木門上薄薄的一層紙,借著走廊中講滅的油燈竟見到一條長長的人影正逐漸靠近。古武就當即回身輕拍睡眠中的萬尚志、邵天宜以及費文華和郝明月,前兩人幾乎是一拍便迅速地睜開了眼睛,費文華則是因為前半宿值夜的原因慢了幾秒才醒;至於郝明月,從小養尊處優的生活讓他從來沒有為什麼事情憂慮過,若非鶴依濃那事之後郝明月一路跟隨著萬尚志等人辛勤歷練,恐怕如今就是外邊天雷滾滾,他也能眼睛也不睜地睡下去。
幾個人逐漸醒來,正想要問些什麼,可當他們看到古武就在暗色之中的略顯陰暗的臉色,一下子就讀懂了他的意思。待四人放耳去聽,果真聽到門外細微的嘎吱聲,紛紛警惕起來,輕手輕腳地從屋中各自找了些用品充當武器。萬尚志把一旁仍在睡的費尹也給叫了起來,在他睜開眼的一瞬間便用食指在嘴前比了個噓的動作,然後看著費尹漸漸清醒的眼神,他忙指了指里側的柜子處,示意費尹躲到那裡去。
費尹知曉若是真有什麼事,自己在外面只是一個拖累也幫不了什麼事,看懂他的意思后立馬就轉身往柜子中躲去,徒留其餘五人持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潛伏在門口,只待門外來人的入侵。畢竟此刻天還未亮,客棧的夥計無論如何也不會在這個時辰打擾他們;而此刻距離比賽開始又只剩下兩個時辰的功夫,關鍵時刻臨頭,他們絕對不會放過半分可能的威脅,導致一切功虧一簣。
嘎吱聲時有時無,好似是因客棧地板年久失修導致的,但也正因為這樣,才能讓古武就捕捉到那一絲的異響,從而發現潛在的威脅。外側那人時而腳步無聲,更加讓眾人推斷出他是個輕功了得之人,執事門人,各個輕功了得,所以此刻眾人的心,提到了頂點。
萬尚志手裡拿著個枕頭,半蹲在門前,極致警惕地看向著房門。這時候的枕頭都是硬生生的,瓷質的,但人們都管它叫玉枕,枕上去很涼爽也很咯頭,但是同樣因為他的硬度,萬尚志覺得用來砸人一定會有奇效。但……身後郝明月手中的那物件著實讓他有些不能專心。
費文華站在古武就的身後,他雙手舉著一毯被子,正緊盯著房門,他心中已經勾畫好一個簡單的計劃——執事門人開門、武就哥用瓷質茶杯沖著對方的頭狠狠一砸,然後武就哥後退,自己用被褥子照著他的頭就是一扔以防止他反撲,隨後萬尚志再用手裡的玉枕狠狠地照著對方的腦袋一砸。這樣一來,對方肯定就失去了戰鬥力,他們可以趁機刑訊逼供一波,但若是這樣對方還能穩穩地站起來的話,他們就要上最後一招了。費文華的目光向郝明月瞥了一眼,隨後嫌棄地迅速收回目光。
萬尚志身後,郝明月正一臉猙獰地用雙手端著個盆,他盡量抬頭讓自己不看那盆里的東西,陣陣騷臭正從盆中散發,沒錯,那是之前夥計放進來的便盆。
無論是誰,費文華相信,只要經歷了上述那一番毒打還未失去行動能力的,他們就會使用最後一招,由郝明月潑出手中的便盆,對方一旦察覺全身都染上了這種騷臭又噁心的物品,定然再難抵抗,不必多做什麼,必然當場倒地不醒,只恨自己為何要長出鼻子這種東西。
邵天宜臉色平靜,他並沒有跟那幾個人擠在門口,而是徑直走向了另一旁的窗戶邊上,心裡做了打算,若真是執事門人,當即捅破窗戶讓眾人向外逃離。
眾人準備齊緒,門外的腳步聲也已經停止就定在門前,瘦長的黑影投射在門上的那層薄紙之上,屋裡的幾個人不由屏住了呼吸,拿著武器的手心發散著虛汗,各個都蓄勢待發。
「開門。」
忽地兩個字從門外輕飄飄地傳了進來,眾人莫名地覺得這個聲音很是熟悉,但是誰也沒有動。因為憑藉這一句話,他們無法斷定門外那人的身份,更何況這很有可能是執事門人的試探,所以他們靜靜的僵立在原地,誰也沒有回應。
「我知道你們在門邊上埋伏,開門。」
門外的聲音再次響起,屋內的幾人對視了一眼,眼底雖有幾分驚疑,但他們仍舊沒有動作。門上的人影也一動未動,彷彿和門內的幾個人玩起了僵持戰。
萬尚志心裡不禁發毛,走廊中行走發出的聲音在安靜的情況下那樣的大,饒是普通人都能察覺,那發出這聲響的受過良好訓練的執事門人難道聽不到嗎?為何他還會頂著這種嘎吱聲繼續前進呢。還有,如果真是執事門探查到了此處,那他最好的做法不是隻身來擒他們,而應當是回去叫幫手,讓一堆人包圍了他們最後一擁而上地捉住,不會出現一絲紕漏。莫非……萬尚志的眸光閃過一絲狠厲,莫非外面這人是執事門的險境,就是為了讓他和自己等人僵持著然後等到大部隊的到來,此刻的雙方僵持,很可能正稱了他們的心思!
察覺到不對后,萬尚志緊給古武就和費文華打眼色,但奈何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兩人紛紛露出疑惑的表情,萬尚志不禁難受起來,他不由偏頭看向床邊的邵天宜,心想著若是對方在就好了,他二人只需要一個眼神便能知道對方心中所想,這是多年並肩從磨難中養成的默契。
就在萬尚志分神、古武就和費文華因他的表情而陷入思索,一旁的郝明月也因為他們眼神的溝通而費解之時,房門忽然受到外側的大力飛進房間直奔床邊,邵天宜瞳孔狠狠一縮,早年練武的經歷讓他下意識的迅速閃身躲避開來。幾乎是萬尚志幾個一點反應都沒有的時候,門外之人似一道陰影從眼前劃過,緊接著,古武就的茶具投空落到地上,費文華也是迅速地投出被子卻扔到了來不及躲避的古武就身上,古武就眼前一黑頓時踉蹌起來,萬尚志因角度問題卻並沒有看到被蒙住的人是誰,他只見到一個人在被子里胡亂摸索,幾乎是下意識地用玉枕砸了過去,隨後往側面一跳,身後的郝明月迅速向前扔了便盆,然後臉上露出解脫之色。
「武就哥!!」
古武就身後,看到這一切的費文華不禁目瞪口呆地叫出聲。隨後,萬尚志和郝明月忽然聽到床邊有對拳之聲,當他二人移目看到那人影時,這才驚掉了下巴一樣回身看向身前猶在掙扎的被子。
古武就儘力向下拽住被子一端邊緣隨後向上一掀,眼前相對地明亮了起來,但頭受重擊后導致他看到東西時有些暈乎乎的,忽然有什麼騷臭的氣味在周圍盤旋,手指有些黏膩,古武就抬手看了看,頓時扶門乾嘔了起來。
「……」
對拳聲響了少頃便停下了,萬尚志聽到邵天宜沉穩地聲音,「是你?」不禁扭頭看去,卻發現來人竟是之前為他們帶路到這間客棧的那黑衣人。再回頭看向古武就,萬尚志不禁乾笑了兩聲,上去扶他又不是、不上去扶他又不是,陷入兩難之境,郝明月和費文華亦是這番糾結的表情。很快,萬尚志想到了什麼,跑到一旁又拿起了一床被子回來將古武就裹上,然後讓他好好地躺在床上休息一會。
邵天宜看了看他們那鬧劇的一幕,嘴角不禁抽了抽,回身敲了敲櫃門,低聲道:「費叔,是安全的,您出來吧。」
黑衣人看著萬尚志幾個的樣子,淡淡地說道:「我已經告訴過你們,開門。」
「咱們只有一面之緣,誰也不知道是你啊。」將古武就扶倒后,萬尚志站起身無奈地說道,「而且天還黑著,這時候突然有人靠近,我們肯定要懷疑一下對方的目的啊。」
本以為黑衣人會如同往常一樣冷嘴嘲諷,誰知他竟頗為理解地點點頭,「卻是有理。」
「……」
替古武就收拾了一番后,費尹在古武就身邊照料者,其餘眾人環坐在小桌旁邊,萬尚志看向黑衣人問道:「你來這是有什麼任務嗎?」
黑衣人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漠,但經過短暫的相處后,萬尚志忽然察覺出這種冰冷並非是他故意釋放的,而好似是經過多年的訓練,見慣了生死所導致的自然而然的冷漠。他淡淡道:「大人要我接你們去賽場。」
「怎麼去?皇帝一定布下了天羅地網等著我們呢,我們去了,會不會是自投羅網?」郝明月在一旁問道。
黑衣人看也沒看他,冷聲道:「大人說,今日廚神比賽,數以萬計的廚師和更多的觀眾們都在往廚協賽場涌去,即便是讓全新京的執事門都來搜索,也有百分的幾率找不到你們。再有就是,即便執事門人找到你們也無妨,大人讓你掏出忠勇侯的令牌出來稍作阻攔,圍觀的百姓們對於皇帝和忠勇侯之間的關係一項感興趣,屆時百姓雖然不敢阻攔執事門辦事,但是只要他們聚集在旁邊圍觀起來,大人便可立即趕來並說出和陛下的賭注。」
頓了頓,黑衣人再次開口,這次顯然是他自己的意思:「這一路,參賽這時是最安全的。」
「的確如此。」萬尚志認同地點點頭,隨即從懷中摸出王旺給予的那塊令牌,不禁懷念般地細細摸索了一番令牌,隨後再次揣入懷中,「我們現在就走吧。」
黑衣人搖了搖頭,淡淡道:「再等一會,等辰時我們再出發,現在路上的人還沒到最多的時候。」
日頭從遠處閣樓上升起,客棧里的房客們也起了身,呦吼著夥計送水來洗漱,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隔著門板聽的清楚,和小風吹過樹梢后樹梢抖動的聲音十分相似,又過了小半刻鐘,客棧徹底熱鬧了起來,房客們大呼小叫地要水洗漱、要早餐用飯,還有些人已經蹬上鞋子向樓下走去。夥計們端著東西跑上跑下,木製樓梯發出蹬蹬的聲音,樓下餐廳里,儘是操著外地口音的漢子談論的聲音,依稀間能透過一兩個字眼聽出他們是再討論廚神爭霸賽。
黑衣人透過窗子瞧了瞧外側,他站起身,淡淡道:「走吧。」
幾個人站起身正要跟隨,萬尚志忽然叫住了他,「等等。」
黑衣人回過頭,眸子無情無緒地看著他。
萬尚志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說道:「你這一身黑衣夜間穿還行,現在大早上的,你若穿著這身帶我們去參賽,恐怕剛出客棧的門就被執事門盯上了。」
「對啊!」郝明月驚道,「那你得換身衣服啊。」
黑衣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似乎是覺得萬尚志說的沒毛病,便皺了皺眉,「我並未隨身攜帶衣物。」
「沒事,我們這兒有。」郝明月連忙從柜子里翻出客棧為房客們備用的衣服,這是為了房客們的需求而準備的,如果房客取用,則會在住宿押金中扣除。他從中挑了一件普通衣裳在黑衣人身前比量了一番,隨後覺得大小差不多,便推到黑衣人懷裡,「你穿這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