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多番烹制難尋真意 烏鴉來信情況焦急
佛跳牆的製作過程極其繁瑣,尤其是要用各種肉骨熬煮數個時辰,只取其留下的那一鍋精華,然後與從新京各處搜尋到的醇美酒水配合高湯熬煮各種鮮美至極的鮮味,每每艱辛做出后,郝明月品嘗過一口便讚不絕口,可萬尚志卻總覺得缺少些什麼,佛跳牆不該只是這樣簡單的味道,雖然他也從來未曾吃過,可是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一般,告訴他,它並不該只是如今這個味道的。
於是頂著郝明月興奮地目光,萬尚志抿了抿嘴,緩緩搖頭,「再來。」
郝明月的笑容很快從臉上消失,他怏怏地癟了癟嘴,卻沒說什麼,而是很快準備好熬煮高湯需要用到的原料——上一鍋高湯連續嘗試了五種做法,已經被用光了。肉類皆焯過血沫后,郝明月掐著時辰將原料逐一放入鍋中熬煮,鍋里的水很快由透明的水變成醇白芳鮮的湯汁,熬煮到最後整鍋湯上面飄了一層厚厚的誘人的油花,不必去嘗,光是用聞都能聞到整間房屋當中的鮮美香味。香味擴散力極強,飄香十里,這讓周圍路過的人們不由頓足猛嗅,享受著鼻間的鮮美,嘴裡的涎水不要錢一樣瘋狂溢出,甚至有不少人敲響了小院大門,笑著問在煮什麼,能否勻一碗嘗嘗,甚至願意花重金購買一碗。
郝明月好說話,每每開門后都是笑著同對方拒絕,可總有些潑皮無賴是瞧人好說話便打蛇上棍的,郝明月一時難以招架,對方便撥開他的身子就要衝進來,卻冷不防一把長劍不知如何搭放在自己肩頭,頓時渾身冷顫,僵直不敢動彈。
「滾。」
只一個字,潑皮便小心翼翼地偏頭避開長劍鋒利的劍刃,待離開了些許距離,猛然轉身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郝明月長出了一口氣,抱怨道:「真麻煩,總打擾我們烹飪,都說了不賣了,還死命地往裡鑽,唉。」
陸拾玖躍上桃樹間,在上抱臂倚靠著樹榦,淡淡道:「不理便是。」
「怎麼不理啊,門都要被拍碎了……」
「啊!啊!」
郝明月地聲音被一陣嘔啞的叫聲打斷,他咦了一聲,抬起頭便見到一隻黑影正從天而降,目標直朝著自己,當他察覺到那道黑影是什麼的時候,登時哇哇大叫,一邊向旁側跑去,「小鴉,別落我身上來!」
但他動作再快,顯然也快不過飛翔的烏鴉,很快他便被輕而易舉地攆上,隨後烏鴉的爪子自然而然地抓握在他的肩頭上,郝明月慘叫一聲,當時紅了眼。
半晌后,郝明月腳步沉重地走進了狹窄的廚房,但他的進入並未引起另兩位忙碌於烹制的人的注意,直到郝明月沉默地走到他二人背後,逼迫的他二人在這狹窄的廚房當中再無法走動,萬尚志這才注意到身後站著的郝明月,不禁焦急道:「明月,快把那邊的花膠給我。」
郝明月沉著一張臉,不僅沒說話,連身子都沒動彈半分。
邵天宜被郝明月卡在菜板角落,他便隨手拿起處理好的花膠遞給後者,但手在空中放了半天卻察覺對方一直沒有接過,不由疑惑地轉過頭去。
迎著邵天宜扭轉而來的視線,烏鴉撲扇了下翅膀,並似打招呼一般叫了起來:「啊!」
邵天宜默默無語,萬尚志扭回頭疑惑地叫了一聲:「小鴉?」果然見到站在郝明月身上的烏鴉,同時烏鴉聽到他的呼喚,忙撲扇著翅膀在郝明月肩膀強行扭頭轉身,爪子更加用力地深入肩膀,直叫郝明月又氣又痛,喊了出聲:「臭鳥你夠了,給我停下來!不然一會兒我就用開水燙了你的毛,做個烤老鴉吃!」
烏鴉好似聽懂了一般,竟用喙迅速地啄了郝明月腦袋兩下,隨後在郝明月伸手抓他之前撲扇著翅膀飛躍到了萬尚志的肩頭。
「嘶……現在沒空陪你玩,你先一邊呆著去。」萬尚志冷吸了一口氣,緊忙抓著烏鴉的脖子便欲將它從身上提起扔走,一邊看向邵天宜手中的花膠,說道:「明月,把花膠傳過來。」
郝明月一邊揉著腦袋,一邊咬牙看向烏鴉,「狗鳥,你給我等著!遲早我燉了你。」說完,他伸手去接邵天宜手裡的花膠,觸手后拽了兩下,卻發現對方沒有鬆手的意向,不由愣了愣,抬頭看向邵天宜。
卻見邵天宜的目光直直地盯著萬尚志,哦不,準確地說是萬尚志手中那隻烏鴉身上。
「腿上有東西。」注意到郝明月的動作,邵天宜鬆了手,一邊淡淡提醒道,隨後轉過身繼續於菜板上處理起各種食材。
聞言,萬尚志目光下移,果真見到烏鴉腳上的小信筒的蓋子被扣上了,不由一愣。自打被抓那日後他便再沒看到烏鴉,原以為是它找不到自己等人便飛走了,而剛才突然被郝明月帶進來也沒有過多注意,畢竟時間緊迫,眼下就只剩下兩天的時間,他必須得在比賽開始之前將佛跳牆的配方完善,所以自然也沒有過多的心情去理會烏鴉。可當看到烏鴉腿上有信的時候,他不由愣住了,這封信能是誰寫的呢?
幾乎是瞬間,他便想出了寫信人是誰。烏鴉很通人性,他自然不會為不認識的人送信,而同烏鴉相處過的人一共就四個,如今在場的就有三個,那麼寫信的人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王旺自從他們被執事門人抓走之後便再不見了蹤跡,萬尚志甚至一度擔憂於他出了什麼事,好在第一場比賽過後他向白將行詢問王旺的下落,對方回答了他,說王旺只是被軟禁在宮中,不過一應吃喝用度儘是極好的待遇,言之不必萬尚志幾人擔心。
可知道王旺是被軟禁在宮中的,萬尚志他又如何能夠不擔心呢?
萬尚志連忙扭開蓋子,從信筒當中取出一個被捲起的小巧紙頁,當他將紙業張開看到其上的字跡后,臉色不由微微一動。
「怎麼了,上面寫啥了?誰寫的?」注意到他表情的郝明月不由問道。
萬尚志臉色不大好看,將紙頁遞給了郝明月,待後者接過後沉聲說道:「王老好像知道了什麼。」
郝明月接過紙頁,只見方寸紙頁上面寫了數排娟秀小字,他沒怎麼在意地大略掃過,理解其中意思后,登時瞪大了雙眼,神情凝重地再三掃過,忽而捏緊紙頁控制不住情緒,質問:「這怎麼可能?」
見兩人儘是如此反應,邵天宜心中隱隱感覺到不妙,放下手中活計取了乾淨的布巾擦了擦手,迴轉過身伸手去取郝明月手中的紙頁,一字一字地閱讀其上的筆跡。
「京中耳目甚,帝察林中兵,不許放肆而為,隱瞞吾事幾何?來日盡數說清。魁首須得爭取,但唯此一行路,切莫切莫,聽詢將行小兒之言胡作非為,以盪國本。」
讀罷,邵天宜眉頭緊皺,語氣中難得流露一絲慌意,但強裝鎮定:「我們現在需要迅速同白將行商議一下。」
鍋中湯水沸騰地咕咚著,奶白色的濃湯中依稀可見大骨在其內沉浮,因著每次置換肉骨后都會用濾網多次篩漏,所以並無過多雜質,雖是奶白色,卻給人一種清澈可見底的感覺。灶坑長時間的燃燒著火焰,煮沸的水中不斷冒出蒸汽,小小的廚房中的溫度好似火爐一般,惹得三人身上俱是汗水混雜了水蒸氣,濕潤的透徹。
萬尚志轉過身拿起漏勺將肉骨從湯中取出,隨後用大漏勺和小篩網合併著在鍋里撈動了半天,將煮爛的肉沫殘渣一些再無用的廢物盡數撈出扔到一旁的泔水桶里,估摸著灶坑裡的柴火燒不了半個時辰,取了一旁的鍋蓋扣在鐵鍋上,便回身看向郝明月,「走,叫陸拾玖聯繫一下白將行,咱們的確需要面對面商議一下。」
陸拾玖聽到他們的要求先是皺了皺眉,隨後說道:「決賽將近,私下見面若是被發現,將會有很不好的影響。你們有事可以和我說,我替你們傳達給大人。」
但見三人仍然堅持,並表示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同白將行當面商議,陸拾玖瞧他們面上焦急,在原地思考了一瞬,便蹬地飛躍而起,在半空中幾個點躍,不見了蹤跡。過了沒一會兒,陸拾玖便忽然從在原地等候消息的三人身後出現,淡淡道:「隨我來。」
隨後他領著三人出了府門,儘是挑些人跡稀少僻靜之處行走,但饒是如此,仍是免不得遇上些麻煩。譬如路上會遇見曾在廚協外高台上見過他們的百姓們,饒有興趣笑著同他們詢問做菜好吃的技巧;有些還說決賽押注在了萬尚志幾人身上,可不要他失望。萬尚志幾個哪有心情同他們聊天?不是敷衍便是無視,很快便從這種無意義的交談中逃離。
好在有閑空觀看廚神比賽的百姓相對整個新京城的百姓而言也是少數,所以只再走了幾個僻靜的小路便再沒碰見認識他們幾個的人。陸拾玖帶著他們走進一條小巷,小巷內里的兩旁竟儘是小飯館,依稀有幾個食客正在店內慢慢吃著,陸拾玖並未在外緣的地方停頓,而是帶著三人徑直地朝著盡頭而去。一路上兩側的飯館常有人倚靠門框狀似不經意地觀察他們,但每當萬尚志幾個撞上他們的目光,便會從心底感受到一股血腥氣息,但幾人都曾經歷過更為慘絕人寰地獄一般的景象,更何況是跟在陸拾玖後面,對於兩旁飯館里的人,三人後續便無視掉了,只直直地跟在陸拾玖後面前行。
走到小巷盡頭,兩側仍各有一個飯館,萬尚志本以為陸拾玖會帶著他們走進這兩個其中之一,可陸拾玖竟徑直走向小巷盡頭那一面牆壁面前,在牆壁面前站定,隨後手掌輕輕在牆上摸索起來,後續好似按壓到了兩個點,牆面頓時發出細碎地摩擦聲,隨後那面牆壁竟然向下縮去,露出了其後一個黑洞洞的地道。
萬尚志三人訝然地對視了一眼,不過沒說什麼,很快便跟隨著已走向樓梯的陸拾玖向著地道下方而去。就在四人全數走進地道后,一側飯館中走出一個面相普通的男人在飯館的門柱上一個位置輕輕一壓,作為地道門的牆壁頓時嘎吱嘎吱地升起,遮擋住了地道,又重新作為小巷盡頭的一堵牆立在那裡。
地道黑黑的,萬尚志一開始並未適應黑暗,便伸手摸索著平滑的牆壁一路向下行走著,待他稍稍適應黑暗后,不由仔細地打量起前方。透過陸拾玖沒有遮擋住的那些地方,萬尚志能瞧見這個地道似乎很長,極目之處仍是處於黑暗當中的梯道。
忽地,一道微弱的光芒從前方出現,很快這道紅光便大亮起來,萬尚志看去,原來是身前的陸拾玖不知從哪裡掏出了個火摺子,正點燃了牆壁兩側高處懸挂著的一處油燈。陸拾玖偏頭神色淡淡的在點燈,好似察覺到萬尚志的目光,回頭看了他一眼,終日褐黃普通的臉色在此時火光的作用下好似裹了一層紅紗,兩頰都是紅撲撲的,好似被蒙上了一層嬌羞的妝容,毫無往日里長久保持著的冷漠。
陸拾玖很快偏回頭繼續向下行走。
似乎是因著處於地下的原因,地道內始終有著一股濕潤的泥土的氣息,說不上難聞,但也說不上好聞。一路行走一路點燃火光,很快地道里便紅亮起來,終於樓梯走完,他們踏上了平地,前方不遠處竟出現了一道門,四人向那處走去,陸拾玖卻突然在門前定住了,好在萬尚志反應快收住了步子。但卻還不待他放鬆,身後便被一股大力撞擊著向前,眼瞧著便要碰觸到陸拾玖身上,卻不料對方好似背後長了眼睛,身子一晃便從萬尚志面前消失,萬尚志身體失力便直直地朝著房門而去,雙手無助地揮舞著,一把將那扇門大力給推開。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一道冷芒憑空落下,直取萬尚志脖頸,萬尚志正處於失力狀況毫無躲避之力。雖說換做平日正常狀態下他也躲避不開這一擊,但此時此刻毫無疑問的,萬尚志是陷入了緊迫的性命之位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