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番外八 人生若只如初見（2）

可是這件事情，夏末涼只想了一下，就不敢多想了。

那是謀逆。

他躲著沒去見賀蘭景，馬上就是大考的時候了，夏末涼不敢讓他分心。

雖說不敢再與他接近，可他卻還是覺得，以賀蘭景的學問，一定能高中，他的將來一定會一片明亮，他們兩個人，又何須互相耽誤？

只是這樣的決定，猶如刀割，在一下一下割著他的心。

痛徹心扉。

賀蘭景卻落榜了。

夏末涼不信，親自去看了一眼，賀蘭景的名字卻不在榜上，他幾乎不敢相信，這如何可能？賀蘭景，賀蘭景有那個本事，他又那個本事，不是派去的人都說，賀蘭景一切如常嗎？他怎麼可能落榜！怎麼可能！

「把他的文章拿出來。」夏末涼周轉多日，吩咐暗衛將賀蘭景的文章拿了出來。

一字一句，都在理上，夏末涼反覆盯著那篇文看了許久，都覺得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冒著雨去了太師府上，夏末涼將文章護在懷裡生怕淋濕了，將賀蘭景的文章拿去給當初教導自己的太師看了一眼。

老太師已經老了，盯著這片文章看了一遍，笑道：「殿下，這可是出自今年狀元郎之手？」

「若學生說，做出這文章的人落榜了，您信嗎？」夏末涼捏緊了手道。

老太師放下了文章，隨後喝了一口茶，有些喃喃自語的道：「不太平啊，殿下，您這是打算蹚渾水？」

夏末涼怔住了，隨後道：「學生認為，應當為真正有才學的人討個公道，若是失了這等人才，是我乾瑾之痛。」

老太師沒有繼續再說什麼，只是將文章還給了夏末涼。

「殿下，量力而行。」老太師只到了一句，「臣是殿下的師父，清楚殿下的為人，若只是為了一名學子，您不必蹚這渾水。」

「您嚴重了。」夏末涼收好了那文章，微微捏緊了手指，隨後拜別了老太師，冒雨往賀蘭景的住處去了。

若連科舉都有失公正，那麼天下莘莘學子又該怎麼辦？賀蘭景那般心高氣傲，他如何能承受得住這份打擊？能解決這件事情的，只有自己，他必須要把真相捅出來！

夏末涼覺得，他慶幸自己去了，否則就要真的和賀蘭景擦肩而過了。

「殿下，這位公子已無大礙，只是失血過多，人格外虛弱，只怕要靜養上數月才行。」太醫戰戰兢兢的開了葯，便拿著藥箱告退。

賀蘭景面上幾乎沒有血色，手腕子上纏著厚厚的一層布，夏末涼就這麼坐在床邊的凳子上，一整夜沒有合眼。

「來人。」夏末涼一夜沒睡，也想了整整一夜，道，「你將這東西帶去，讓他們一起查，將事情抖出去，這次科舉里究竟藏了多少腌漬，全部都要查出來！」

心腹接了東西，隨後從這小小的院落中退了出去。

是啊，他早該想到的，賀蘭景那麼固執的性子，他定是會想不開的。

夏末涼覺得，如今唯有自己能替賀蘭景尋一個公道出來，也唯有自己，能給自己尋一個出路出來，他如此龜縮下去，一輩子都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還沒等賀蘭景醒過來，科考的事情就先鬧了起來，夏末涼置身於其中，足足近兩個月的功夫，將一切都查了個水落輸出，當今皇上作廢了這次科考，重新命人出了題。

賀蘭景如今已經可以下地了。

夏末涼帶著這個好消息，一起去了賀蘭景那兒。

「十日後將重新科舉，你放心，這次一定不會有問題了。」夏末涼看著賀蘭景能夠起身，有些欣喜的道，「如何？十日之後，你可能撐得住？」

他瞧著賀蘭景的身板太單薄。

「殿下在意的，是我未來的權勢，還是我？」賀蘭景突然看向他，「若我沒有落選，也出了這種事情，你會為了那些毫不相干的寒門子弟出頭嗎？」

夏末涼怔住了，隨後道：「為你，我當初命人將你的文章拿了出來。」

「你寫出了那樣的文章卻落了榜，我猜想到你會想不開。」

夏末涼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話，權勢……真的是為了權勢嗎？

其實他也曾想過，乾脆什麼都不要了，他也不當這個皇子了，就跟賀蘭景遠走高飛，去沒有人在的地方，他們就可以如同尋常夫妻一般……

只是他知道，有些東西，就是想放棄，他也放棄不了。

就像他知道賀蘭景，來科考就是為了出人頭地一樣。

「那是你覺得重要的事情。」夏末涼說了這樣一句，「我可以不要皇位，可我想著，這並非兩全之策，你入京趕考，又豈能願意再回歸鄉野。」

賀蘭景背過了身去，紅了眼眶。

他們身上的身不由己，太多了，世間安得兩全法？

在這小小的別院里，借著黑夜，做了一回夫妻，可這一回終了，他們始終都不可能在人前成為真正的夫妻，永遠不會像尋常人那樣。

夏末涼不可能變成普通人，就算他自己放棄，他背後的勢力，坐在龍椅上的皇帝，還有一干人等，都不會讓他放棄。

賀蘭景也不可能回歸鄉野，他就是賀蘭家唯一的希望，他自己亦是拼了命的想要有一條出路。

偏偏這樣的兩個人相遇，又偏偏妄想如尋常百姓夫妻一般。

「你覺得，當皇帝如何？」夏末涼問道。

賀蘭景看了他一眼，道：「萬人敬仰。」

兩個人又沉默了一陣子，賀蘭景道：「你想當皇帝嗎？」

夏末涼沉默了一番，當皇帝，身為皇子，幾乎誰都想當皇帝，除了他那個好二哥一心撲在旁的上，只怕哪個皇子都有這種想法，他亦是如此，母妃也好，身後的臣子也好，從小就在鼓勵他去當皇帝。

他從前就是為了這些，去想著做皇帝，只是如今，似乎有了一條為自己的原因。

「如果當了皇帝，受萬人敬仰，那似我們這般的人，或許能像尋常夫妻一般……」夏末涼說了一句，「你想讓我當皇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