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期末考

轉眼就到了期末考，這是第一天，早上的語文很輕鬆，高一和高二的都是如此。下午考數學的時候，万俟靜半個小時就答完了所有題，提前交了卷的他快速朝著秦小沫的考場走去，表面上看起來他依然很冷靜很淡漠，但其實此時的他十分激動，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到了考場那裡時，他看到有一個女老師焦急地從隔壁的教室里走出來，又一頭衝進了秦小沫在的那間教室。万俟靜裝作在閑逛，他在教室門外往考場里看了看，秦小沫就坐在中間的位置。秦小沫看見万俟靜出現在這裡，覺得十分奇怪，皺了皺眉，她又偷偷地向他笑了一下。

那個女老師是這次高一年級數學科目的出題人，只見她慌裡慌張地拿著皺巴巴的捲紙對考生們說：「請大家看一下第十七題，這題立體幾何……這題大家不用做了，十二分的滿分，所有人統一給十分，至於為什麼，以後再給你們解釋，其它題目都沒什麼問題，大家趕快做吧，認真一點！」說完她又急急忙忙地奔向下一間教室了。

小沫翻過捲紙看到第十七題的題目時，整個人都僵住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頓時又欣喜又害怕，同時也很緊張。她心跳得厲害，腦子一片空白，手心裡的汗一直不停地往外冒。同學們都小聲地議論了起來，不過很快就被監考老師制止了：「行了，不要再議論了！保持安靜，按照剛剛許老師說的去做，不要管那道題了。」

儘管老師讓不用做那題了，但是有些同學偏偏起了興趣，興緻勃勃地研究起了那道題目。

小沫看著題目愣了一會兒，然後木訥地向門外看去，万俟靜正沖著她笑，還做了個鬼臉。小沫感覺有點懵，她下意識地用手捋了捋頭髮，呼了一口氣，微微泛紅的臉頰漾開了笑容。

那天考完試后，所有同學都在議論那道立體幾何題，老師們也在激烈地討論著，年級主任不知所措。出題的許老師是被質問得最多的人，但是她很無奈，也很惱火，因為以前從沒出現過這樣的問題，連同許老師一起被質問的，還有三位驚詫不已的審題老師。按理來說，一份嚴格按照程序出的試卷是絕對不可能出現這樣的問題的——題目被人篡改了！被篡改后的題目簡直變成了一個童話故事。

題目的大概意思是，在古老的幾何王國，南國的公主被黑暗幾何巫師施了詛咒，身體被拆成了若干條直線段，而她的靈魂則被封印在了一座城堡里，城堡是一個豎立的長方體，位於空間直角坐標系第一卦限里。公主的靈魂是一個動點，在長方體裡面沿著一條螺旋線以恆定速度不停上升，達到頂點后又沿著原路下降，她就一直這樣徘徊在長方體里的螺旋線上，等待著救贖。

北國的王子深愛著南國的公主，於是他踏上了拯救公主的路途。路途是以解析式的形式給出的，考生需要先在坐標系裡把解析式的圖像畫出來，才能知道王子的軌道。按照題目給的值域區間，考生們會發現在王子的軌道上存在著一些虛點，每一個虛點的橫坐標都對應著一個解析式，在題目旁專門有張對照表。

那些解析式的圖像就是組成公主身體的直線段碎片，考生每作出一個虛點，就可以對照相應的解析式畫出一段直線段，直到收集齊所有碎片，就可以在代表著城堡的長方體里用這些線段勾勒出公主的外形。這是救出公主的第一步。

在城堡外面，徘徊著黑暗幾何巫師的僕人，他會幹擾王子的前進。當王子的軌跡行進到離城堡很近的地方，僕人的軌道會與其相交，在相交處兩人發生了打鬥。之後王子殺死了僕人，但是他自己的軌道被改變了，偏離了原來的軌道整整三十度。題目的問題是，如果王子沿著新的軌道繼續前進下去，公主的靈魂在螺旋線上運動的速度保持不變，那麼他們是否會相遇？只有兩者在一起了，王子才能救出公主。

最有趣的是，當考生們用線段勾勒出公主的外形時，他們會發現有三個拐點是給了字母標識的，分別是Q點、X點、M點。也就是說，在題目里，可以用QXM代指公主。而代錶王子的點被標識成了J，秦小沫看過後便知道了是什麼意思。她宛若跌入了一片充滿魔法的森林，歡欣而擔憂。

這道題目著實掀起了不小的風波，後來老師們批改試卷的時候，發現竟然還真有同學把它做出來了！計算后的結果是王子可以遇到公主，他可以把公主解救出來。如果這是一個童話故事的話，那麼這絕對是一個美好的結局，最終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可是現在，整個年級的老師們都被這道題目弄得手無足措。

很多同學早就看出了其中的深意——這是某個男生在向某個女生示好呢。於是一時間QXM的縮寫和字母J分別代表著誰立刻成為了同學們議論的熱門話題。更有甚者在強烈好奇心的驅使下，把整個年級每個班的名單都收集了起來，一個一個對著看，真是夠辛苦的……

老師們也很好奇，不過眼下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找到那個篡改題目的「兇手」。大家都想不明白題目是怎樣被篡改的，題目由一位老師出好后還要經過其他幾位老師的審閱，所以出題工作至少要在考試前一個月就得開始準備。所有老師審閱修改完后，樣卷會放在資料室里存放，那裡平時都有專門的老師看守，等到考前一天樣卷才會被拿去複印，並且複印過程也是有老師嚴格監視的。如此嚴謹的出題流水線，怎麼可能出問題呢？

許老師被急壞了，有好幾次她都在緊張的質問環境中都差點兒哭了。數學老師們都感到十分尷尬，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會有學生會拿著知識來做這樣的事。當然了，在這件事之前，他們或許從沒有把數學和愛情聯繫到一起來思考事情。

緊張的期末考因為這一小插曲完全變了味道，這一天還沒有結束，懷疑的目光就已經被投到了秦小沫的身上，因為已經有許多同學注意到了秦小沫的名字全拼就是QXM，於是喜歡八卦的同學就紛紛調侃起了她，弄得她十分尷尬，但是她也不好解釋什麼，所以只好裝作毫不知情。與秦小沫一起中招的，還有三名女生和一名男生，他們的名字縮寫也是QXM。這麼一鬧，弄出了許多新鮮話題，都是十多歲的孩子，正是青春當時，對這些話題感興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不過字母J代表的是誰，他們就無從得知了。J有可能是名字里的任何一個位置的字的拼音首字母，所以它的範圍實在太廣了，只要名字全拼里有字母J的，都有嫌疑。但是那麼多人，根本沒辦法排找出來。

秦小沫心裡七葷八素，責怪万俟靜的同時，又有幾分歡喜，那種又恨又愛的少女情懷一不小心就闖進了她的心扉。

當天傍晚，秦小沫和万俟靜在校園裡散步。万俟靜一直不停地傻笑，秦小沫則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情，她一面想誇獎万俟靜，但是想到這是影響極其惡劣的事情，她又故作正經地說教起了万俟靜。万俟靜只是乖乖地聽著小沫的教唆，臉上滿是收不回去的甜笑。他很清楚小沫雖然嘴上在教訓著他，但是心裡是高興的。

第二天的考試，同學們都心不在焉，只有那部分成績很好、一心只為學習的同學沒有受到這場「幾何題風波」的影響，在他們的眼裡，似乎除了學習以外什麼都不用理會。老師們暗地裡也調查了名字首字母縮是QXM的同學，但目標太多，而且正值期末考，也不好辦，於是他們打算期末考前結束后找這些同學問個清楚。年級主任將這件事上報給了學校，光主任勃然大怒，把許老師狠狠地罵了一頓，他那苛刻的性格和火爆的脾氣這下終於可以好好發泄一通了，許老師十分委屈，被光主任罵得身心燥熱，不知所措，眼淚不停地在眼睛眶里打轉。

聽說了這件事後，王校長立馬要求看一下那道題目，作為一位數學老師，身邊發生了這等奇事，他的心中自然會起些興緻。看過那道題后，王校長激動地笑了起來，他叮囑光主任和許老師一定要找到這個改題目的人，並且要帶過來給他親自審問。

期末考結束后，包括秦小沫在內的五個名字縮寫為QXM的同學被帶到了辦公室問話。可是任憑老師們怎樣發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以懲罰相逼，也沒有任何效果，用獎勵來誘惑，也沒有人肯說出實情，無奈之下只好全部放走了，至於改題目的兇手……老師們打算下個學期再接著查，總之這件事情是不可能就這麼過去的。

暑假期間，万俟靜和秦小沫還有霍凡經常出來一起玩兒，但是很多時候，霍凡總覺得他的存在有些怪怪的。也就是在這個暑假裡，万俟靜經歷了他十八歲前最難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