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2047篇——對峙（下）

一個紫色藤蔓的圖案展現在韻晗面前，藤蔓的最中央，繞成了一個詭異的笑臉，細看，本是煞白的笑臉上遍布著一道道血絲，活像一張真正的人臉皮！在韻晗的腦海中越放越大，不斷盤旋在她的思緒中。

猛然想起與路以恆第一次見面之時，她就是跟著這樣的圖案才找到了路以恆。

韻晗的警惕性一下子上來了，她猜測著路以恆與寧澤的關係，內心竟是希望一切都只是自己多心了。

「這是什麼意思？」監控室里的人也看清了寧澤手掌的圖案，但卻完全摸不透他的意圖。

千璽注意到韻晗原本放鬆的狀態一下子緊繃了，雙手緊緊的握著拳，很明顯，韻晗認識這個圖案。她果然還有很多自己不清楚的事情！

「我認識這個圖案。」韻晗先發制人，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寧澤眼神空洞的看著韻晗，但卻有明顯的吃驚，他似乎完全沒想到韻晗會主動承認：「哦？看來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大膽啊。」

「說吧，為什麼非要見我？僅僅是為了讓我看這個醜陋的圖案？」韻晗直奔主題。

從寧澤的眼神里依舊看不到什麼變化：「你們不就是想從我這裡調查出我背後的人嗎？很簡單，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麼事？」

「路，以，恆！」寧澤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了一直在韻晗腦海里迴響的名字，但她始終不敢想到那個她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供出路以恆。跟警方說你曾經在路以恆那邊見過我手掌上的圖案，這樣警方就有充分的理由懷疑路以恆，並對他展開調查了。」

韻晗不敢輕易答應，如果路以恆跟這件事沒有關係，她絕不會將一個無辜的人扯進來的。

「他是你們的人？」韻晗試著問道。

寧澤發出來一聲詭異的嘲笑：「他是什麼人您應該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韻晗對於寧澤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完全懵了，更是對那個「您」的稱呼感到不自在：「你什麼意思？」

寧澤不再回韻晗的話，開始陳述一段沒頭沒尾的話：「那座橋很美吧？那可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地方。相信您看到也會是一樣的感受。那是我最快樂的一天，已經烏黑的血滴漸漸匯聚，慢慢流淌到我的腳邊，冰涼的觸感將我的雙腿凝結，您向我伸出手，哦不，您根本就沒有胳膊，那是斷的，是斷在半空中的一隻手，指甲里的血跡已經乾涸，像成堆的螞蟻爬滿在上面，指甲縫裡的泥土便是它們安的家。手背上的每一個紋路里都填滿了血和灰，那清晰的脈絡啊，我怎麼會忘記呢？一塊塊的爛肉拼接在一起，我多想拿針線將她們縫好，但是不行啊，她自然碎裂的樣子實在是太美了……」寧澤說的每個字都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聲音，也越發低沉，知道後面更加激動的情緒讓他看起來病態十足。

韻晗彷彿能根據寧澤的描述想象到那個畫面，又或者說，她好像真的見過那個畫面。韻晗只感到全身發涼，心臟有被人撕裂的疼痛，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這種感覺，就好像，就好像，好像是她跳下天台的那一刻！天吶！寧澤的描述，難道是自己死後的樣子嗎！！

韻晗漸漸開始喘不過氣，這半年來，她經常夢到前世自己自殺的模樣，但從來不知道死後的自己是什麼樣子，直到今天，她才從一種詭異的角度見到了自己的屍體。

韻晗再也聽不進寧澤的話了，那點可憐的自尊不允許寧澤再說半個字，她通紅的雙眼裡布滿了血絲，瞳孔里的打轉的淚水讓她看起來就要哭出血來。

韻晗拔下牆上的遙控槍，對著寧澤的頭：「閉嘴！」

監控室里將韻晗突然發狂的樣子拍的一清二楚，王源立刻沖向門口，想阻止韻晗做傻事，更是心疼此刻無助的韻晗。

寧澤並沒有停下，但是又突然說起了正事：「總是只要您照我說的做就行了，完全不用擔心路以恆是不是無辜的。」

韻晗此刻內心在意的根本不是路以恆，她只想知道寧澤剛剛的話是怎麼回事：「你剛剛在說什麼！？」

寧澤搖搖頭：「我什麼都沒說，您聽到的不過是自己內心的聲音罷了。」

此時，王源破門而入，一把抓住韻晗的手，阻止她開槍：「小不點你瘋了嗎？！」

韻晗不管王源的阻止，一心只顧著剛剛寧澤的話，她向寧澤吼道：「你到底在說什麼！告訴我！」

現在，應該沒有任何人能理解韻晗有多想聽到寧澤向她解釋。這樣的無助和憤怒讓她只有一個衝動：殺了寧澤！殺了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哪怕自己並不確定寧澤說的究竟是不是自己。

寧澤再也沒有開口，詢問室里一直僵持著，其他人也都沖了進來。

王源不敢強行拉走韻晗，他怕韻晗會傷害她自己。

韻晗雖然不會開槍，但卻還是按動了扳機，向著寧澤旁邊的地上開了一槍：「說話！告訴我你在說什麼！」

「小不點！」王源想搶下韻晗手中的槍，卻沒想到韻晗直接將槍口對準了王源。

「你別過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

王俊凱的眼神一直冷漠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直到韻晗將槍指向王源時，他皺起了眉頭：MD這蠢女人是真瘋了！

王俊凱剛往前走兩步，韻晗立刻將槍指向了他，看樣子，韻晗對王俊凱還是有著畏懼。

王俊凱愣了一下，接著向前走，直到槍口離自己只剩五厘米。

王俊凱伸出手，抓住槍，將槍口移向韻晗一開始的目標，寧澤。

然後站到韻晗身後，幫她瞄準好，將她？手的位置調整正確：「蠢女人，這樣才能打死他。」

聽王俊凱淡淡的語氣，韻晗心裡添上一絲疑惑，但依然沒有放鬆警惕。

王源有些著急，王俊凱這樣做不是更加激怒韻晗嗎，萬一她今天真的殺了寧澤，他們不僅失去了一個重要線索，還有可能讓韻晗背負一項可能毀了她一輩子的罪名：「王俊凱，你要幹什麼！？」

王俊凱倒是不緊不慢的說道：「她不是要殺了寧澤嗎？我幫他一把。」接著，他又眼含笑意的盯著韻晗，「想殺就殺吧，剩下的事，我幫你擺平。」

韻晗的手一下子感覺無力了許多，有些舉不動槍了：「我沒有想殺他，我只是想知道他說的人……」

話說到這兒，韻晗無法繼續開口了。仔細想想寧澤應該不會知道什麼事情才對，雖然他剛剛說的話很詭異，但自己被激怒就好像是正中下懷一般。就算寧澤知道些什麼，想必他也不敢說吧，不然他對自己來說最後的價值都沒有了。

韻晗緩緩放下槍，王俊凱立刻一把奪過扔到了地上，並讓王源和千璽先帶她出去。

王俊凱一直盯著寧澤，強大的氣場讓寧澤有些發慌，這個人可比蘇韻晗那個小傢伙難對付多了。

「你說了什麼讓她這麼生氣？」監控室里本該清楚的聽到兩人的談話，但寧澤卻堅決只跟韻晗一人談話，於是警方切斷了收音設備。警方本想偷偷監聽，但屠家三少怕違背寧澤的意思而讓韻晗出什麼意外，便真的一切按照寧澤的要求來了。最後沒想到的是，拿著槍要殺人的居然是韻晗。所以，王俊凱一定要知道他到底跟韻晗說了什麼。

寧澤一副不怕死的樣子對王俊凱說：「你去問蘇韻晗不就知道了？」

王俊凱沒有說話。

寧澤繼續不怕死道：「怎麼？難道是怕蘇韻晗不跟你說嗎？是怕自己在她心裡還不夠信任，怕她不願意告訴你真相嗎？」

王俊凱突然像被戳穿了一般，嘴角抽搐了一下，隨手拿起牆上的一把槍，面無表情的像寧澤的右肩膀開了一槍：「你今天讓她傷心了，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突然傳出的槍聲讓屋外的人都嚇了一跳，幾個警察跑進詢問室，見寧澤的肩膀正在流血，而王俊凱正拿濕巾擦著手，一下就明白了。王俊凱轉身離開，只留下一句話：「將他包紮好，我不讓死他就必須活著。」

王俊凱來到韻晗身邊，將王源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拿下扔給了王源，又將自己的衣服脫下給韻晗穿上：「我女人只能穿我的衣服。」

王源接過衣服，有些不悅的看向韻晗：「小不點，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韻晗也有些不悅，脫下王俊凱的衣服還給他：「凱少爺，以後不要在瞎說這種話了。」

王俊凱翻了個白眼接過衣服，內心OS：不說就不說，我堂堂屠家大少爺，還缺你一個女人嗎？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千璽開口了：「韻晗，你有問出些什麼嗎？他手掌上的圖案又是什麼？」

在場的其他人都一陣愕然，這種情況下，千璽最關心的還是案子……這可不是韻晗之前認識的那個哥哥。

韻晗苦笑一下，毫不在意的樣子：「果然只有千璽還會惦記正事兒呀。」

聽到韻晗一句溫柔的諷刺，千璽的心裡也湧出一番苦水，他怎麼會不心疼韻晗呢，怎麼會不想多安慰她兩句，可是，現在還不行。他還不夠強大，他沒法再像以前一樣什麼都不管的對韻晗好，再等等，再等等，等他足夠強大，那時，他會將韻晗捧在心尖上，絕不讓她受傷。可是現在不行，他要抓緊時間解決屠家這次的危機。

「韻晗，對不起，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太好，但是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問出什麼？」

「路以恆，」韻晗頓了頓，她想，如果想知道路以恆跟這事兒有沒有關係，只有讓警方調查他了，「剛剛寧澤手掌的圖案，路以恆也有。讓警方查查吧，說不定對你有幫助。」這些話，韻晗只是對著千璽說的，也許自己說的這些真的能對千璽有些幫助，能對千璽的野心有幫助，也不枉之前他對自己的好了。

千璽似乎還想問什麼，但王源出聲制止了：「千璽，我們先帶韻晗回去休息吧，她現在的狀態，你覺得再問合適嗎？」

四人一起離開了警局，韻晗故意走在了最後面，看著三人的背影，心中竟不知是喜是悲。他們還算是關心自己的人，不管之前發生過什麼，都不能否認他們還算挺好的，只是，他們沒有一個人真正了解自己，沒有一個人是真誠的對待自己的，每個人都有不能完全對自己敞開心扉的地方，包括自己，從來沒有對他們赤誠相待過，這樣的相處和感情，還怪可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