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聖堂風雲(中)
曾殊離吐了一口血水,捧著紅腫的臉頰,恨恨地說:「她就是那個婊子,那個陪了我兩年的婊子!」他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從凌風的暴怒他可以看出,這兩人的關係非同一般。婊子就是婊子,走到哪裡都忘不了勾搭男人,也總有那麼些痴心漢甘願為了這些殘花敗柳冒天下之大不韙!
「我要殺了你!」思源被久違的噩夢驚醒,醒來后才發現,這根本就不是夢!她叫嚷著衝過去,想要掐住他的脖子,卻被幾個人攔住,動彈不得。她掙扎著,哭喊著,歇斯底里地咆哮著,「我要殺了你,你這個畜生!」儘管沒有承認沒有表態,可是她的行為已經不言而喻。
「你知道嗎?」他得意忘形地看著凌風,「在那兩年的時間裡,她為我懷孕五次,五次!」他伸出五根手指,一臉的狂妄!說實話,當他看到有這麼一個英俊神武的男人願意為她拚命時,他的心中還是會有些不舒服。雖然他不在意她,雖然他不疼惜她,可畢竟那曾是他的私人「物品」。他看到凌風一臉的痛苦,內心的痛快是難以名狀的。
人群里一陣唏噓,這唏噓不是哀憫憐惜,更多的是不懷好意的嘲弄與諷刺。
「最後一次,她懇求我把孩子生下來,被我拒絕了,我怎麼可能讓這麼一個不乾不淨的女人為我生孩子?」
「你閉嘴!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凌風怒目圓睜,咬牙切齒的喊著,「伊藤正南,讓你的人放開我!」
曾殊離對於他的咆哮充耳不聞,只是一味的自說自話,「滑胎的時候,她大出血,我以為她活不了了,就把她扔在瘦西湖邊上。沒想到,她可真是命大,不但活下來了,還搖身一變成為了上海灘的名流。明先生,您覺得這樣的女人能成為您的兒媳婦嗎?」
明成南陰沉著臉,饒是他見慣了大風大浪,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搞得有些措手不及,他避重就輕的說:「這,這只是一個誤會……」
「這不是誤會,他說的都是真的!」思源神情頹廢,就像是一具活著的屍體。至此,她的世界已然全部崩塌。她從一個噩夢中醒來又墜入了另一個噩夢中,環環相扣,永無休止!
就在局面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伊藤正南「挺身而出」,「這樣的人當然不能成為明家的兒媳!今天的所有安排都不是偶然發生的,是我和明伯父一起策劃的。我們之所以在這種場合中公開這個秘密,就是為了讓大家看清楚這個女人的真面目。她為了進入明家,不惜一切手段,偽裝成純潔的名門淑媛。可是,再完美的騙局也會有露出破綻的時候。」他拉過躲在他身後的女孩子說:「這是我的妹妹伊藤加美,她才是明家少奶奶的不二人選。伯父,怎麼樣?這個兒媳您可滿意?」
「滿意是滿意,不過現在講究婚姻自主,這種事還得看澤兒的意思。」他隨口敷衍,將決定權推給了明澤。
事到如今,明成南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好好的一場訂婚儀式卻變成了全上海灘的笑話。明知道是伊藤正南擺了他一道,卻還要看在他「挺身而出」的份上感激不盡,將一個眼線娶回來擺在身邊。一想到這兒,他的心裡就無盡憋屈,可惜他一世英名就這樣毀於一旦!
至始至終,明少就像一個局外人似的冷眼旁觀這一切的變數。對於思源的經歷他自是心痛不已,他對她有著一種很微妙的感情。他對她的喜歡,是一種超越男女之情的喜歡,卻又沒有如膠似漆的愛戀。看她被惡語抨擊,他也想像凌風一樣衝出去保護她。可是鑒於養父的淫威,他不敢輕舉妄動;沒有養父的首肯,他不能擅作主張。
「澤兒,這個少奶奶可還滿意?」伊藤雄一問道。
「這個……」他偷偷瞄了養父一眼,見他只是淡淡的,喜怒不行於色,無法揣測出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只得模稜兩可的說:「一切全憑父親做主!」
問題就像踢皮球一樣又被踢了回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明成南也是騎虎難下,只得借著日本人給的台階一步一步走下來,要不然,單憑今天的這場笑談,他以後也是無法在上海灘立足了。
俗話說,「人要臉樹要皮」,他明成南是上海灘有頭有臉的人物,自是將臉面放在第一位。至於「金匱密甲」,還是先放一放,等過了今天這一關再說吧。
心念及此,他下定了決心,朗朗開口向眾人表態,「今日,我明家能與伊藤家族結親,是祖上蔭德庇佑,也是我明家三生有幸!」話音剛落,四周便響起震耳欲聾的掌聲和叫好聲。
「澤兒,」伊藤雄一遞給他一把槍。
「伯父?」明少不解。
他指著思源說:「朝她胳膊上開一槍,讓這個欺騙你的女人得到應有的懲罰,也讓我看到你和她斷裂的決心!」
聞言,不光是明少,也包括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紛紛露出詫異驚悚的表情。
「伯父,我,我不能……」他痛苦的搖著頭。
「這個,伊藤先生,大喜的日子不宜動刀動槍……」明成南「好言相勸」。
「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武士是不在乎這些的,我們要的是忠誠與勇敢!澤兒,動手吧!不要讓我失望!」
無奈之下,他只得顫抖著舉起了槍,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思源看著黑洞洞的槍口,想象著子彈飛進身體的感覺是那麼的快意恩仇。而自己就像是自己的仇人,只有殺死了自己,才能徹底得到解脫!
「明澤,不可以!」凌風大聲呼喊著,努力掙扎,終於掙脫了一切束縛。
他快速衝過來,擋在思源身前。與此同時,只聽「砰」的一聲,一顆子彈呼嘯而來,射進了他的肩膀。鮮血噴涌而出,將他的白襯衫染的鮮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