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漠北,一個充滿悲傷的地方
「大人,你終於可以重回京城,和夫人、小姐團圓了。」
「並不一定如此,陳大人的信里說的明白,皇上此次讓我回京主要是為了詢問我如何把漠北百姓訓練成一支軍隊的,有望調回京城只是陳大人個人的猜測而已。但這三年,幸虧有我岳父照顧芸娘和子沫,讓我免除了後顧之憂,可以把所有的心思放在漠北的安防工作上,才沒有辜負先皇的重託。」
「大人,你太實誠了,什麼先皇重託,當時還不是衛相國嫌你在跟前礙眼,在先皇面前進了讒言,才把你打發到這裡的。」
「你胡說什麼,有的話在我這裡說說可以,千萬不要在外邊亂說,如果被有心之人聽了去,上報給了朝廷,有再大的功勞咱也會被斬了首級。」
「大人訓斥的對,下官記住了。」
「我今個有些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記住我說的,不論我是否留在京城,你都不要掉以輕心,繼續帶領漠北的青壯年們每天訓練,五十至六十歲的老年男子仍要每天的巡邏,警戒工作也不要馬虎,每天仍輪流安排六至八名婦女在漠北周邊關注敵方的動靜,一旦發現他們有所動作,就馬上發出信號,全城進入緊急戒備狀態。」
「大人,你就放心吧,一切我都會安排好的。」副官張剛喉嚨有些哽塞,三年時間,從芊大人第一天來到漠北,他就為漠北百姓的安危操碎了心。現在全城的安防工作早已進入正軌,但他要走了,仍不能放心。
「大人,你休息吧,下官告退了。」
「去吧,等等,別忘了讓那幾個老先生輪流教孩子們功課。費用仍從公費里出。」
「大人,我知道了,但這些老先生不願再收錢。」
「那不行。告訴他們,心意我領了,但他們也要生活,錢必須要。」
「大人,沒有別的事我就先退下了,你也休息吧,天一亮,你就要出發了。」
「那你去休息吧。」
副官走後,芊大人把整理好的東西又看了一遍,隨便洗漱了一下,就上床休息了。
天未明,芊成就和馬車夫駕著馬車悄悄走了。
他不想驚擾了漠北的百姓,除了怕他們來送別,更怕他們會因為自己的離去而擔心什麼。
已是深秋,漠北的氣溫相較於京城還要更冷一些,芊成穿上了厚厚的棉袍還是覺得有點冷,但他還是想再看看這個他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因為這一走,就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回來。雖然他盼望回家,可對這也有幾分不舍。
他坐在車夫的旁邊,看兩旁的樹木隨著車的前進向後倒退著。樹葉早已掉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偶爾有一兩隻不怕冷的小鳥因為馬車的驚擾撲閃著翅膀飛起來,但不一會兒又回落到另外的樹枝上。
前方漸漸露出了魚肚白,一輪紅日在地平線上緩緩升起,它的金光照在蕭索的樹叢上,給這深秋帶了些許的暖意。
芊成遠遠地看著這陽光,看著這樹從,不知為何心裡突然有些發酸發澀,他轉過身,鑽進了車廂,拿起一本書,但他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三年前,初到漠北,也是這樣的陽光,也是如此蕭瑟的秋天。
那時,他認為自己是被發配到這裡,他有些憤慨,但更多的是不甘。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命回去。
他到了給自己安排的小小的府邸,整整睡了一天,什麼人也沒見,什麼東西也沒有吃,直到傍晚,被府外的哭聲驚醒。
一個頭髮斑白的老嫗坐在地上痛哭,一個同樣頭髮花白的老翁拄著拐杖站在旁邊,臉上的淚痕也沒有干,他伸出手,給老嫗拉了起來,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然後把她散亂的頭髮別在了耳後,「老婆子,咱回去吧,閨女興許這回已經到家了。」
「老頭子,咱閨女沒了,被那些紅毛土匪給搶走了。不死,也會被糟蹋的沒人要了。」
「別胡說,只要她能回來,咱就讓她在家裡,哪也不去。這輩子就呆在家裡了。」
「可咱閨女能回來嗎?」
「能,一定能,咱倆回家去等著,也給觀音菩薩上柱香,讓她保佑咱閨女早點回來。」
老嫗扶著老頭,老頭拄著拐杖,走了。身後留下一聲聲哀嘆。
「老哥,這老夫婦的閨女咋了?」芊成好奇的問旁邊站著的一個大概四五十歲的男子。
「看樣子,你是剛來這的吧?哎,你來這幹啥呀,我們土生土長的沒辦法,只能活受,受到也被紅毛砍死的那天。你個外鄉人,好好的,來這幹啥呀?老哥勸你一句,趕緊走吧!」
說著話,這男子就要離開。芊成趕緊地拉住了他,「老哥,有空嗎?到我那裡坐坐,給我講講這裡的情況。」
剛進院子,一個穿著官服的青年男子迎了上來,朝他做了個揖,「大人,在下張剛,是你的副官。」
「張剛,好,麻煩你給這位老哥倒杯茶。」
「不麻煩,我這就去。」
芊成把老哥領進會客廳,彼此謙讓了一番后各自坐下,「老哥,貴姓?」老哥欠了欠身,「免貴姓王。」「王老哥,我就不客套,有什麼話就直說了。」
王老哥有些拘謹,張副官把茶遞給他時,他的手忍不住的在發抖。
「老哥,不要緊張,咱就隨便聊聊。我姓芊,是朝廷派來駐守邊境的一個官員,你可以喊我芊大人,也可以不見外的喊我一聲芊老弟。」王老哥趕緊站起來,「芊大人,不敢不敢!」
「老哥,你請坐!我昨天才到,對這裡的情況不了解,想麻煩你給我講講。張副官你也坐,我們一起聊聊。」
漠北地處大宋王朝的最北端,是一個邊陲小城,與沙俄比鄰而居。但這鄰居極其不厚道,動輒就會有小股的軍隊來侵擾宋朝的百姓,輕則搶掠財物,重則燒毀田宅,欺辱百姓,宋朝百姓因而本就貧寒的生活更加的困苦不堪。
無奈之下,漠北的子民紛紛投親靠友的遷往內地,不過半年,就連最小的北極村都遷走了數十戶人家,更不要說大點的村落了。
聽張副官、王老哥簡單介紹了現在漠北的情況,芊成忍不住問張副官:「這情況漠北的地方官員上報給朝廷嗎?朝廷不過問嗎?」「大人,你不知道山高皇帝遠嗎?漠北歷屆任職的官員要麼是在朝廷不受待見的,要麼是犯了啥錯,又不好革職的,誰會為了這些破事再落個治理不當的罪名。彙報給朝廷的信件都是怎麼好怎麼寫。」或許是憋悶的得太久了,又看芊成也是個降職待辦、沒有後台的平頭官,張副官放開了膽子說個痛快。
芊成有些尷尬,自己在朝廷確實不受待見,不然,他一個文官咋會平白無故地調來這偏遠小城任什麼守城官,難道就因為政見不合衛相國就會給自己使絆子,讓皇上把自己發配來這裡?哎,既來之,則安之,盡自己的力量讓漠北百姓過上安穩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