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老侯沉睡 父死母亡
幽京,冠軍侯府,演武堂內。
此刻,偌大的演武堂不再是熙熙攘攘。
演武堂閉館一日!這是新任家主二少爺冷風游的命令。誰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閉館,只有演武堂內的這幾個人知曉。
……
冷龍騰居中,一圈圍著冷平東、冷鎮西、冷靖南三個兒子和三個兒媳。長孫冷風遠、次孫冷風游,也都靜靜看著冷龍騰。
一個柔弱的女子和曾桐站在一起,眼泛淚花。這女子名叫冷風柔,是冷風流二伯的女兒,也就是冷風寒的姐姐。
張三寶和冷風流離開后,曾桐與冷風柔因緣際會,暗生情愫。曾桐孤身一人,冷鎮西夫婦也只剩下了這一個女兒,冷龍騰知曉此事後,趁著自己還未被封印,為二人舉辦了婚事。曾桐老實勤懇、冷風柔人如其名,溫柔嫻靜,張三寶沒有帶曾桐遠遊,倒是無意之中成就了一段美滿姻緣。
難得的是,連冷龍飛也走出了武技閣,到了演武堂。這十餘人立在演武堂空闊的大廳中,顯得有些渺小。
演武堂東北側的巨大柱子背後陰影里,有一個身穿黑袍漆黑的身影,也只默默看著這一切。
冷龍騰嘆了口氣,神色有些黯然,出言向冷風游問道:「游兒,你可曾派人出去迎接流兒,為何還未回來,咳咳咳……」
陣陣咳嗽之聲在這個空曠的大廳裡帶起陣陣迴音,冷龍騰的毒性已經很深了,連嘴唇都開始有些泛著紫色。
「爺爺,一月之前孫兒就派人出去尋了,未得流兒的消息。您不能再等了啊!」冷風游一臉懇切。
冷龍騰聽得此言,神色更加的黯然了:「罷了罷了,不見也好,免得那孩子傷心。」
冷龍騰強打起精神,露出一抹笑容:「好了好了,人總有一死,何況我這只是沉睡一段時間,不必哭哭啼啼。」
冷龍騰話雖如此說,但是在場的每人都知曉,他這一睡,恐怕就是長眠了。那個毒絕不是這麼容易尋得到解藥的。
冷龍騰向著冷龍飛微微一笑:「二哥,你無兒孫,我這些兒孫在我沉睡后,要勞你照拂了。」
冷龍飛本就十分蒼老的面容,露出一種深深的無奈,讓人十分揪心:「龍騰……安心!」
「嗯,多謝二哥了。」冷龍騰安慰的笑了笑,轉頭看向自己的二兒子冷鎮西:「鎮西啊,寒兒被我逐出府,已經多年了,為父有愧於你,待我沉睡后,讓寒兒回府吧。」
冷鎮西稜角分明的臉上一陣抽動,強忍著不流出眼淚,咬著牙說道:「父親,寒兒那孽子罪有應得,您無愧於兒子。」
「說什麼傻話,虎毒尚且不食子」,冷龍騰轉向對冷風游吩咐道:「游兒啊,你現在是家主,切記得將你五弟召回府來。」
「是,爺爺。您放心吧!」
「平東、鎮西、靖南,咳咳咳……你三兄弟切記,家道要昌盛,必須要和睦啊。」
「是,孩兒謹記!」
……
「爺爺,不能再耽擱了!」冷風游看著冷龍騰泛著紫氣的面色,出言催促道。
「流兒,回來了嗎?」冷龍騰此時已經沒有了任何一點冠軍侯的威勢,只是一個普普通通、平平凡凡想念幼孫的老者。
「爺爺,孫兒求您,別等了,在等下去,毒入心脈,就於事無補了!」冷風游一臉焦急與無奈。
「公公,您別等了,若是流兒知道您如此,他如何心安。」這是冷風流的母親出言勸道。
「罷了……來吧!」冷龍騰似乎用盡了最後一絲氣力。
冷龍騰曲腿盤坐,閉上了希冀的雙眼。
「父親,二叔,三叔,你三人護法!二爺爺,你我二人輸出靈力,維持封印!其餘人退開!」冷風游做好了布置。
眾人退開,只剩下了冷龍飛和冷風游在冷龍騰身邊。
冷風游從戒指中取出捲軸,這正是那捲《渡厄陣法》,往冷龍騰頭頂一丟,冷風游一道雄渾的靈力射出,那陣圖就瞬間展開,釋放出一道無比玄奧的法陣,把冷龍騰籠罩在其中,就像是一座金光閃閃的大鐘罩在冷龍騰的身上。
法陣釋放完成,冷風游和冷龍飛二人也趕緊一左一右盤腿坐在冷龍騰身側,源源不斷的輸出大量的靈力,維持著法陣的運行。
……
金色鐘罩的光芒越來越暗淡,但顏色卻越來越深,就像是一座真正的銅鐘一般,冷龍騰的身影已經完全看不見。老侯爺這時候已經徹底和這個世界隔絕了聯繫,陷入了沉睡。
冷風游和冷龍飛都開始冒汗,他們的靈力都快被抽取得差不多了。
「嗡……」
一聲沉重渾厚的鐘聲響起,那法陣終於不再吸收冷風游和冷龍飛的靈力。
慢慢的,那個鐘罩慢慢縮小,一點一點,最終幾乎化成了一個光點,鑽入了捲軸之中。捲軸也緩緩恢復成了原樣。只待冷風游將捲軸收起,安置起來就大功告成了。
眾人都送了一口氣,連那個躲在陰影里的黑袍男子也是放鬆了下來。雖然眾人都有些離別的傷感,但是卻也忍不住高興,只要封印成功,日後尋得解藥,老侯爺就還有得救的機會。
……
但是,意外陡生!
就在冷風游要將捲軸收入手中的時候,一道紫色身影忽然不知從何處而來,顯現眾人面前。
這紫色身影極為詭異,彷彿從空氣中出現一般。只見他一把就奪去了那捲封印著冷龍騰的捲軸。
眾人大驚,冷風游和冷龍飛趕緊飛身搶奪。
那紫色身影發出輕蔑的笑聲:「螻蟻!」
紫色身影立在原地,冷風游和冷龍飛還未觸碰到他,他就猛然一跺腳,整個空間開始以這個紫色身影為圓心,輻射出一陣漣漪。
冷龍飛和冷風游最先被這陣漣漪觸及。在這陣漣漪之下,冷風游和冷龍飛彷彿紙糊的一般,接連噴出一口鮮血,就不省人事。
那道漣漪看著速度極慢,但是在場的所有人根本沒有一個能逃掉,就算冷龍騰的心腹——那個躲在陰影里的黑袍男子,也根本逃不掉。這片空間彷彿成了這道紫色身影的領地,眾人還來不及反應,就接二連三噴出鮮血,倒在地上。
眾人倒地后,這座演武堂就開始崩潰,一點點坍塌下來,彷彿被那個紫色身影一腳震散了。
「一群爬蟲!」那紫色身影又是輕蔑一笑,不再停留,再一跺腳,就竄出大廳的天花板,想要離開,還順手發出了一道攻擊,想要將演武堂的一眾人全部殺死。
然而,只聽得「唰!」的一聲,一道七彩光華從七草庭飄出,然後分成兩道,一道擊在這道紫色身影的身上,一道摧毀了那紫色身影發出的攻擊。
「誰?!」紫色身影大驚!
「滾!」一聲嬌斥自七草庭傳出。
紫色身影吐了一口鮮血,不敢再停留,這道七彩光華的主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他的任務已經完成,趕緊逃離了這片地方。
那道七彩光華回到七草庭,花前月此刻正在七草庭的廂房裡,手裡握著飄回來的七彩光華,正是她曾經拿出來救治冷風流的那截枯樹枝。此刻那截枯樹枝上還掛著一塊紫金令牌,令牌頂端是一個雕刻的十分精緻的紫金冠冕,上面刻著一個光華流轉的「柒」字。
「竟然是那個地方的人!這小地方怎麼會招惹到他們。」花前月收起了這塊令牌,走向了那座坍塌的演武堂。
……
此刻演武堂已經被人包圍,眾人都不明白為何牢固無比的演武堂會突如其來倒塌。
冷風游和冷龍飛已經轉醒,但是二人都身受重傷,冷風游努力發出一絲響動,引起關注。
「快看,那不是家主嗎?!」
「是啊!」
「快快快!」
經過眾人的搜救,終於所有人都被救了出來。但是,除了冷龍飛、冷風游和那位冷龍騰心腹黑袍男子,這三人因為自身都是武尊強者,所以還有一口氣。而其他人所有人都已經氣絕身亡了。冷龍騰被封印在捲軸里,也不知被那紫色身影帶去了何方。
花前月嘆了一口氣,揮出一道七彩光華,幫三個還活著的人療了一下傷,就默默離開了。
……
冷龍飛看著橫躺的數具屍體,忍不住老淚縱橫:「龍騰,二哥愧對你的託付!啊啊啊!」冷龍飛氣惱之極,簡直瘋魔!從未有人見過這個守武技閣的老朽這般失態。
冷風游倒是出奇的平靜,連眼淚都沒有流一滴,靜靜看著眼前一片廢墟。冷風游此刻根本不敢相信這是現實,冷風游多麼願意相信這僅僅是一場夢。他的眼神獃滯,極為瘮人。
那個黑袍男子看到這一幕,知道自己無法再隱藏自己的身份,握著冷風游的雙肩:「游兒,游兒!我是你黑爺爺,你不能垮,這個家,還要靠你啊!你爺爺還活著,你要救他回來啊!」
「爺爺還活著,我不能垮,爺爺還活著,我不能垮!我要救他回來!我要救他回來!我要殺掉那個畜生!啊啊啊……」冷風游一個人自言自語,旁人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
自言自語了一陣,冷風游開始鎮定了下來,獃滯的眼神開始恢復了一點神采,沖著黑袍男子黯然一笑:「黑爺爺,您還活著。」然後對著身旁的家丁輕輕吩咐道:「準備棺木,收殮屍體!」
……
遠在萬里之外的冷風流,此刻依然在努力追逐著騎乘著墨雲騅的張三寶。
而此刻馬背上的張三寶忽然打了個激靈,不禁眉頭一皺,暗道:「莫非有什麼不祥,待老頭來看上一看!」。
張三寶雙眼微閉,眉心一閃,忽然臉色巨變。
嘆了口氣,張三寶睜開眼,緩緩降低了速度,冷風流終於追上了來。張三寶刻意掩去了不自然的表情,笑道:「徒兒徒兒,師父沒有酒喝了!來來來,快快上馬,早早趕回去,好去玉樓春喝酒!」
「好嘞好嘞,徒兒跑得早就累了!嘿嘿。」冷風流還開心得笑著,一躍上了墨雲騅的馬背。一路上還把黃玉笛捏在手裡,時不時吹上一曲悠揚輕快的曲子。
殊不知最疼他的祖父老侯爺冷龍騰已經沉睡於捲軸之中,不知去向;嚴父慈母,也已俱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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