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黑雲遮住月光。幽黑的小巷裡有啃噬的聲音傳來。漆黑的人影懷抱著妝容艷麗的女郎，生長的利齒的嘴噬咬她的肌膚和骨骼。

血液從女郎身上的傷口裡流下來，她的頭無力地倒仰著，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已經沒有了喉骨——她曾經叫喊過，但啃噬者嫌她太吵，將她的喉嚨直接掏了出來。

小巷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相對纖細的人影停在巷口。啃噬者轉頭看了那人一眼，然後沖他發出一聲嘶吼。

「……」那人走進小巷，小巷的陰影將他覆蓋，他的雙眼不自覺地亮起一抹琥珀色的光，但很快就又熄滅了，「喂。」

啃噬者的動作頓了一下。他站起身，佝僂著背，乾瘦的胳膊一甩，將那女郎的屍體扔掉了角落。

他張開嘴，吐出一串奇怪的音節。

「我聽不懂啦。」凌邢雙手插在兜里，「能用意識交流嗎？」

啃噬者齜牙咧嘴，他咆哮一聲，黑暗中頓時有無數的觸手向凌邢抓來。凌邢緩緩吐出一口氣，琥珀色的光芒瞬間將那些觸手切地粉碎。黑色的觸手落在地上，很快就又重新融入黑暗。

「看來不是那麼清醒啊……」他有些苦惱地歪了歪頭，「看來只能先把你強行帶走了，一直吃人可是沒辦法恢復的。」

他的指尖竄出一抹墨色的光，化作一個巨大的空心圓蓋在啃噬者的頭上，空心圓向下移動，啃噬者就這樣隨之消失在原地。

（2）

基地的移動比預計的要快一些，三十九組的五人才在臨時宿舍里過完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就接到了基地已經到了的通知。

他們走進探員基地，看到一個穿著正裝的文職已經在門口等他們，c12的探員基地也是一條走廊上一連串的門，但略有不同的是他們不只是有一條走廊。那個文職帶著他們走到第二條走廊，那裡的門要少的多。他們的基地在走廊的末端，和c12本來的基地刻意分開。文職將他們帶到門口交代了一些簡單的注意事項就離開了。

諸決看了看門上用不同於其他門的顏色標起來的寫著「c27-39」的銘牌：「我們現在還算是c27分部的探員？」

「對。」延祈將鑰匙插進門上的凹槽，「等c27重建好了我們要回去的。」

門打開，一股氣流吹出來，傳出裡面有些熟悉的味道。

「竟然沒有餿味。」諸決走進去，聽語氣竟然還對此有些不滿意。

「也就一天沒回來而已，怎麼可能有餿味。」延祈失笑。

穿過基地不知起來就沒什麼用的玄關，五人磕磕絆絆地躲開滿地亂糟糟的線路。瓔珞看到這滿地的線就頭大，嚷嚷著「當初還不如換個新基地」，但延祈一句「換完基地之後我們可就沒有業績換傢具了」打消了她已經在腦海里構築的偉業。

諸決：「原來換基地要花業績的嗎？」

「不然呢？你不花錢有房子住嗎？」延祈拍了拍他的肩，「其實移動基地也是要業績的，不過便宜一些，至少我們這幾天還有飯吃。」

他們還沒有吃早飯，商量了早飯，瓔珞帶著躍躍欲試的江涵瑜去了廚房。軼和諸決則跟著延祈走進基地的辦公區。

延祈走到基地中央的大號電腦桌前敲了敲主機，電腦屏幕閃過一串開機字元后自動亮起。諸決看著他熟練地點擊打開特處局的內網，然後直接跳到接出勤任務的網頁。

內網的主頁是情報頁，最上面就是當日的消息總匯。網頁還沒跳轉之前諸決似乎隱約看到了什麼「ZH-00」「逃逸」之類的辭彙。

「組長，能點回去看看嗎？」這兩個詞激起了諸決強烈的好奇心。

「什麼？」延祈疑惑。

頁面切回主頁。

今日消息總匯下面有一條標紅的「c27分部遭受重大襲擊，組織已確認名為『獄』」，十分顯眼，但諸決看到的是下一條：

ZH-0021再次於內網逃逸，各成員請注意信息安全。

「ZH-0021是個電子信息體，你可以差不多認為是AI。」延祈解釋道，「她逃跑家常便飯，小事情。」

諸決驚了：逃跑是家常便飯？

延祈沒有讀心術，他當然不知道諸決的心理活動。將網頁重新點進出勤頁，他往下翻了翻，選中了一個「193024B-04C移動棺材」。

詳情頁一打開就有一股子靈異氣息撲面而來，網頁的最上面赫然是三張棺材的特寫，棺材放在一張長桌上，第一張在正中，第二張往右靠了一些，第三張則乾脆有一個角到了桌外。圖片的下方是報案時的筆錄。

筆錄的對象是辦喪事的主人家，死者的孫子：

「……我們當時在辦酒席，請了很多人。因為不是節假日，所以沒有大一些的孩子。」

「一開始棺材動的時候有很響的聲音，我們沒注意，以為是別的東西傳出來的聲音，但後來這個聲音雖然輕了但一直響著，我覺得不對就去看，發現棺材移了位置。」

「我一開始以為是小孩子溜進去了，後來想想不對，我們這裡只有兩三個沒有超過四歲的小孩，怎麼可能推得動兩個男人才能扛起來的棺材？……」

「……」

諸決：「這案子怪嚇人的啊。」

「王竹懿那個任務你都做了，這個就一棺材，你怕什麼。」延祈把網頁滾到最後，最下面是接受的按鈕，「算了，你來決定吧，接不接。」

「你還好意思說王竹懿那個任務！」諸決搶過滑鼠把網頁關了，「要不是軼來了咱們組就沒我了，這個任務堅決不做！」

「那個是失誤，失誤。」延祈尷尬地笑著，「不過軼就算不來你也不會有事的。」

諸決用質問的目光看著他：「怎麼個沒事法？」

延祈欲言又止，最後選擇了閉口不言。

「我看你就是想把我搞搞死然後繼承我的財產。」諸決在出勤頁里看了一圈相中了一個標著「193024B-06S系統攜帶者（疑似）」的任務。

詳情頁里只是點明了波動位置和波動強度，諸決看了看那個標記為「普通」的波動評價，把滑鼠放在了接受的按鈕上。

「這個任務可比棺材的難多了。」延祈把滑鼠移開，「人是會跑的，要是失敗了還要賠業績。你要選這個我不帶你。」

「但是這個安全啊。」

「安全？我給你一個反省的機會——和一個沒腦子的棺材或者和一個擁有系統的智人鬥智斗勇你選哪個？」延祈把之前棺材的任務也打開一起放在諸決的面前——他似乎很不願意接受這個出勤任務。

諸決：「我選擇和人鬥智斗勇。」

「就你這傻子斗得過誰？」延祈都被氣笑了。

諸決被噎了一下，目光掃視一周：「鬥智我可以斗過軼。」

軼：？？？

「但是軼對付你不需要和你鬥智斗勇。」延祈在「系統攜帶者（疑似）」的右上角上按了一下滑鼠，然後在諸決緊張的目光中挪到一邊放開了，「不過既然你想做這個任務我也不攔著你。」

他在空處按著滑鼠：「不過這個任務你自己去做，我不帶你。你已經是個成熟的探員了，要學會自己一個人做任務。」

諸決對他的不負責任感到驚訝：「我看你不是想我鍛煉你是想我死吧？」

「我會讓軼跟著。」延祈說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哦。」

（3）

徐博望是一個大三的學生。他有個女朋友，但昨天早上約會的時候他一不小心觸了雷，分了。

這個女朋友他談了半年，沒有花太多錢，卻耗費了他不少精力；女友是個保守姑娘，這半年下來他們就看過幾場電影牽過幾次小手，但好歹用心去談了，感情總是有的，這胡亂地就分了，他不可避免地難過了一個早上。午飯時徐博望想著反正也月末了，不如去買頓醉安慰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於是約了個哥們在校外喝了一場，哥們千杯不醉，他一杯就倒。醒來時他已經被哥們拉回了宿舍，腦子裡還響起一個奇怪的聲音：

「天下第一渣男系統已綁定宿主。」

「新手任務生成中……」

「新手任務已發布：重新攻略阮巧萌併當著她的面和另一個女孩告白。」

阮巧萌是他剛分手的女友。

徐博望不看網文，他懵逼了很久才意識到這道聲音意味著什麼。他慌亂地坐起身，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別別別綁定啊我沒想當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