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等待的一箭
群山如劍,在虛幻之中,突然開始了排列組合,山與山之間的空域,已然被無堅不摧的力量一次次犁過。
破舊袍子似乎想明白了什麼。
他不再飄浮於空中,他一下子落在了這片厚重的大地上。
果然,大地上遭受的傷害要比空中輕的多。
然而,他身體承受的壓力,卻比平常攀升了數十倍以上,甚至於達到上百倍。
他就像背負著一座無比沉重的巨峰。
然而,他已無路可退,必須儘可能向前走。
他每走一步,肩頭的壓力便恐怖地增加了一分。
生命不能承受之輕,於是,他的身體便如一片葉子般,開始了毀滅,只不過,在毀滅的同時,生的力量,已然萌芽。
他便憑藉方生方死的四季之力,與肩頭上背負的天地所賦予的重負,悍然一戰。
每走一步,都是一枚深深的足印,其內有血,有傷痕,有一切的痛和甜蜜,更有著那深沉如海的智慧和覺悟。
一路上,他看到很多修士在這條道途中隕落,死的連渣都不剩。
不久之後,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他知道他的名字叫蕭甲履,這是一個落拓的人,但,論到對道的執著,對方一點都不比他差,甚至於,還有超越。
他看到蕭甲履用他那口極普通的木劍,正在砍一座山,他一下子就看明了對方的意圖,對方的目的,顯然不是為了登山,而是想憑藉五行的殺伐之力,最終移走這座山,從而獲得前所未有的突破。
他不得不有點佩服蕭甲履了。
他知道每個人的選擇都有所不同。
正如他選擇負山而行。
蕭甲履的木劍一次次楔入厚重的山峰之中,山峰間留下了一道道歲月的傷痕,而這類傷痕,也在不知不覺中,反噬到蕭甲履的本體中。
身上的傷痕在不斷疊加,山峰上的刻痕也在不斷深入。
破舊袍子不知道蕭甲履究竟能不能移走這座山,他卻突然從對方的身上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天下萬物不可以超出五行,五行生剋,其用不弊。
四季流轉,五行往來,如此而已。
他的腦後浮現出一輪慧海,慧海中央,乃是憑藉他的所有智慧,凝聚出的一枚葉子。
葉動,萬物生。
葉成圓,萬物由生向死,走的也是一個圓。
圓如0,看起來如空,正因為如空,固無所不包。
我的四季是一面巨大的輪,輪動,五行動,萬物動,生克四季。
破舊袍子的氣勢突然無限長高,他走得越來越穩,他深入到群山之中,尋找著屬於自己的那一個圓。
更多的人,卻是在爬山,他們爭先恐後,他們要搶在其他人到來之前,拿下屬於自己的一座山峰。
於是,為了爭奪近在眼前的利益,許多人開始相互攻擊,各種各樣的手段層出不窮,每每便會看到一個個死者從一座座山峰上滾落下來。
當一個修士擊殺了所有的挑戰者之後,他志得意滿地插好劍,一步一步,穩穩走向了巔峰。
一,二......
只剩下最後一步了,修士深吸一口氣,總算穩穩邁了出去,然而他的腳方未落下,便被一種無法想象的力量,撕成了兩瓣。
許多正在廝殺中的修士嚇得紛紛停手。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們開始懷疑。
很多人便果斷選擇了後退,仍舊有少數人選擇繼續向上攀登。
只有一些最為絕望的人,選擇在半山腰坐了下來。
嵯峨的山峰突然連連震顫,那些攀附在山峰上的所有修士,轉眼間就化作了飛灰。
破舊袍子似乎完全沒有看到這一幕,他踽踽獨行,走得越來越遠。
遠遠的,在那片波濤洶湧的毀滅之海中,一個個死去的身影,突然從風口浪尖之上一點點凝聚了出來,他們帶著死前最後一刻的執著,將仇恨的目光望向上空。
「不如就是不如,死,也正證明了這一點,我來的目的,就是要帶著你們的未盡之願,徹底走出這片死亡的牢獄,信我者,便用你們的執念,吸附到我的弓上來,當那一枝代表希望的箭鏃凝聚出來的一刻,我向你們保證,我會用盡我的力量,走得比任何人都要遠,我同樣會用一枝死亡的箭,射開這個世界的鐵壁!」
他說著,口中便開始吟唱,所有的暫時恢復的身影,便齊齊轉向了他,口中一同唱著那一首穿越時空的記憶。
「此岸和彼岸之間,乃是屬於生與死的熬煎,現在,就讓我用一份沉寂了無盡年頭的力量,交上一份答卷!」
綠色的彼岸當空浮現,孤峰之主的目光如流星射入蒼穹,嘎吱吱,那一根代表無盡嘆息的弦,終究開始一點點被拉開!
於是,一枝暗色的箭,便在弦上徐徐成形。
在這片世界的一處暗域,一雙雙眼睛死死盯著發生的一幕,因為這一箭的射出,將決定那個世界是否能真正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