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代維

心魔與大恩賢者等正聊得正歡，而被莫名力量帶走的代維卻隨著風無奈地四處漂浮著。他的身體重量註定了他無法真正地腳踏實地，無法找到根植的地方。

漂浮在半空之中，代維的內心其實並沒有感受到太大的悲涼和哀戚，更沒有絕望到死去活來。

只是他的心有有著一些讓他感到煩躁的記憶正在繚繞不休，他有種直覺，像現在這般隨風逐流的感覺似乎並不是第一次了。

雖然自心魔脫離之後，代維的記憶就已經出現了一些缺損，某些不太重要的東西已然無法清晰明了的記得，可一些曾經讓他觸動的情感在某些情景之下還是會再次的浮上心間。

此刻被風吹著四處飄蕩是那般的熟悉，似曾相識。

代維下意識地將手探向胸膛的位置，然而片刻后他就意識到了什麼——魔典不再屬於他了，連帶著魔典之中那些他記錄下來的東西，包括卻並不僅限於他的日記、心情，還有一次次的感悟。

除卻這些之外，代維所擁有的力量似乎也受到了巨大的影響，即便原本的他也並沒有太過強大的力量，可畢竟好歹有些手段可以用以自保，然現在，在心魔脫離之後他的力量，他對於力量的一些體會和感悟也蒙受了巨大的損失。

「真是一個巨大的損失！」代維喃喃，輕飄飄吐出的話卻被刮來的風吹拂開來。

忽地，他又是一個愣神，而後在他有些獃滯的目光之中，又一道黑影從他的身體之中竄了出來。

這道黑影離開代維的身體禁錮后很快便失去了蹤跡，不知是被風給刮散了，亦或者說這黑影本身便具備著不被人查探到的能力。

代維沒有功夫卻細想這些，因為他的身體正在飛快地瓦解，一個又一個的黑影正飛快地從他的身體之中竄出，而後消失。

伴隨而來的是代維原本就只有三兩三錢的身體重量正在進一步地減輕；

於此同時，他的力量和記憶也在進一步的開始潰散；

不僅如此，他的意識也開始有些渙散。

一些曾經被他認為應該銘記的東西正在被遺忘，一些被他認為應該刻在骨子裡的東西也在被慢慢消磨。

這種不斷持續的潰散不僅僅是讓代維的記憶出現了缺失，就連思維能力和分析能力也開始出現了巨大的障礙。

終究的，他並不是一個真正的生靈，而是無數意識集合體的死靈。

「有些像是一株珊瑚，本身並非一個單獨的個體，是無數細小的物質所組合起來的集群式物什。」代維不知道該如何去類比自己的存在，只能靠著一些依稀記得的記憶在思索。

無數的黑影如同黑夜之中飛離巢穴的蜜蜂，在脫離代維的身體桎梏后便四散開去再也尋不到蹤跡。

唯一不同的是：離巢的蜜蜂終究會回來，可這些脫離代維而去的黑影卻再也不會回歸。

事到如今，代維在不斷損耗之中已經只能保持住一絲清明，他的耳邊一直有人在大聲地喊著：

「代維，代維，活下去，活下去，不惜一切代價的活下去啊！」

「活下去？」

「活下去？」

耳邊的聲音吵得代維有些頭疼，他用力地拍了拍腦袋，那股聲音終於伴著他的拍動徹底地消失。

「活下去？」代維思索著。

他活下去的意義是什麼？

從心魔誕生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沒有了存在的必要性，他要做的一切，心魔都可以做得比他更好。

褪去了那無數沉甸甸的記憶和期待，缺失了那難以計數的死靈加持，回歸本源的代維終究只是一個稚嫩的青年。

一個只有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恍惚——

恍恍惚惚——

代維意識已經變得有些混沌，他似乎聽到了心魔的說話聲。

「魔即是磨，是天地對於生靈的磨難，更是考驗。一個與周圍隔絕的物質系統，不管其發生何種的變化和過程，其總的質量永遠都是不會改變的。

「就像是一個星球，或者說整個大宇宙，其所有的資源在沒有補給的情況下，永遠都只有那麼多。

「我們地球人將其稱之為——質量守恆定律！

「質量守恆之下，有人得到的多了，肯定相對的就會有人得到得更少。

「換而言之，天地間的一切都是有限的，如果人越多，那麼每個人分到的就越少，而如果人越少那麼每個人可以分到的就越多。

「基於這樣的——」心魔說到這裡忽然頓了一下，而後改口道，「在這樣的大原則之下，我推導出了一種新的修鍊辦法。」

「什麼辦法。」這似乎是大恩賢者的聲音。

「殺生——絕育——斷輪迴。

「從殺生之中減少天地間的生靈，極端的比喻就是：當天地之間只剩下唯一一個生靈的時候，整個世界的資源都將歸屬於他。

「屆時，這唯一存在的生靈便可以稱之為神，得天地眷顧於一聲，不死不滅，與天地同力同壽。

「殺生可以讓存活下來的生靈得到更多的天地眷顧，而絕育則可以斷絕自己的力量流失，不會因為誕生子嗣而使得自己的力量氣運等被損耗。

「前兩者可以讓生靈的力量得到穩固，但斷輪迴卻可以真正的讓生靈得到永恆，讓自己的力量永遠地被固定在自己的體內，並且可以集合併鎖定自己所有被損耗的力量。

「這些理念相信身為聖修的你們可以輕易理解，況且這世間還有著遠古聖靈的後裔，想必你們從他們也得到這些訊息。」

繼心魔說完話后，一個不知名的聲音開始響起，聽聲音不是大恩賢者，代維無法分辨，但想來也應該是聖院的某一位名望聖師。

這人開口道：「教化存在的意義便是終止混亂，讓天地有一個秩序的發展，你所說的方法太過邪惡和極端。」

「邪惡？」心魔似乎發出了一聲嗤笑，「只是不同選擇而已，沒有什麼正義與邪惡之說，聖靈之所以為聖靈，終其根本還是他們擁有著難以匹敵的力量罷了，並不是他們擁有著多麼良善的品德。

「天地間第一批誕生的生靈，每一位都有著撼天動地的巨大偉力，這些力量並非他們經過艱難奮鬥而得來，靠的不過是出生較早罷了。

「而伴隨著他們的出生，其後的生靈便被永恆地限制了其上限，那些聖靈就是天地間的大盜——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天地間的能量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蛋糕，如果只有一個人分，那麼這個人可以得到所有，只是時間問題。而當第二個人出現時，第二個人能得到多少就已經無法自主掌握了，如果這個蛋糕已經全部歸屬於第一人，那麼第二個人只能得到第一個人的施捨，假設第一個人並非完全佔有者蛋糕，第二個人也只能與第一個人一起競爭第一個人吃剩下的蛋糕而已。又比如——」

「不用假設出這些拙劣而又可笑的比喻，我能聽懂。」那道聲音再次出現，打斷了心魔繼續說下去的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