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刺傷(上)
綰儀在雲天山待了兩百年,若說對這裡沒有感情,她做夢時偶爾還會回到練劍的竹林里,在夢裡也很愜意愉快,這裡成為了她離開師父的庇護后的緩衝,也是她成為令人魔聞風喪膽的四殿下前的積蓄。
鳳天痕的心思總是令她摸不透,兩百年朝夕相處,似乎也未曾交心,她想開口請他將自己引薦給大魔王,卻總感覺還不到時機。他讓她覺得,他不會幫她。但每日竹林練劍,他又風雨無阻,似乎真的對自己有所期望。
白雙雙在乾達海養好傷后,慕雲前去接回她。白雙雙來信說,修羅王已經知道她們的事,大發雷霆,將參與此事的世家都訓斥了一番,但雷聲大雨點小,也沒捨得罰挽玉,只關了他一個月。諸世家見修羅王也沒有替綰儀出頭,心安了一半,也沒有再派人前來找綰儀麻煩。
修羅王追問白雙雙她的下落,白雙雙以自己昏迷為由,不知綰儀去向,隱瞞了她的行蹤。白雙雙信中說:「綰儀綰儀,你一定要回來報仇雪恨,奪得王位。我和慕雲一直在修羅山等你。」
綰儀除了每日練劍,也時常跟著雲知雲道到軍營中,學些帶兵打仗的事。白雙雙每年都來雲天山和她一起住上小半月,把修羅山的事一一相告。這些事鳳天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過問。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修羅王突如其來的一場重病打亂了所有人的計劃。
包括綰儀的。
於是在大魔王來雲天山找鳳天痕商議此事時,她感覺到,是她的機會來了。她可以耐得下性子等,但是如果修羅王不會再好,殞落前將王位傳給挽玉,她再要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就難上加難了。
她不顧危險偷聽了大魔王和鳳天痕的對話。大魔王道:「你曾說過,你山上那個小姑娘是老四的女兒。收留了她這麼多年,現在是時候把她放出去了吧。」鳳天痕道:「時機到了,確實該她回山的日子了。有您撐腰,想必四叔也沒有別的法子了。」大魔王道:「既然如此,先助她繼承第四魔位,把魔王之位掌握在自己人手中,還是更放心些。你去把她找來,本王見見她。」鳳天痕猶豫了下,才點了頭,親自去找她。
綰儀悄悄回到住處,等待鳳天痕來找自己,鳳天痕來時,她打開房門,屋檐下點著兩盞溫暖的燈,但他的身後是一望無際的黑暗,沒有一顆星星。
「二哥?」
「你的機會來了,大魔王想見你。」
她胸中有著雀躍的歡喜,這一天終於讓她等待到了。但看到鳳天痕欲言又止的神情,她謹慎地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妥?」
鳳天痕搖了搖頭,道:「或許是我想的太多。你的事我早有和大魔王透過氣,只是他一直未曾表態。如今四叔突然重病,大魔王一反常態要求見你,他想必心中早有主意。綰綰,大魔王不會全心助你,若是他提出什麼不利你的條件,你要謹慎答應。他若是不幫這個忙,二哥再給你想別的辦法。」
鳳天痕極少說這樣掏心掏肺的話,但此刻心中只有復仇和拿下修羅山的綰儀根本什麼也聽不下去,就算大魔王要她下地獄,她恐怕也會答應。
綰儀和大魔王第一次正式的會面,就在那個瞧不見星子的晚上。大魔王支走了鳳天痕,他就在外面安安靜靜地等。大魔王如一個普通的長輩,說了許多勉勵綰儀的話:「相信你可以做的比你父親還好……」
話到最後,才透出真實用意:「小綰儀,你能保證永遠對本王忠心嗎?」綰儀道:「我空口無憑,即便我說能,您也不會輕易相信吧?」何況她要的是獨當一面,忠於大魔王,確實是她不可能做到的。
大魔王笑了,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本王助你登上王位,其他魔王心裡就有數了,你是本王扶持的人。你也不是個全無心肝的人,本王相信你不會背叛本王,只不過……本王還有個擔憂之事。」
「天痕待你很不一般,幫你坐上修羅山王位不難,但你得交個投名狀來,下山之後,一劍穿心,和天痕斷了情誼,本王再去救他。此後,你修羅山和雲天山,只有仇怨,沒有恩情!」
她腦海中突然浮現鳳天痕今夜不安的神色,猶豫了下,她才道:「我與鳳二哥法術相當,要傷他,恐怕我還沒有這個本事……」
大魔王的笑意緩緩收斂,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能不能做到,就要看你想不想回去把那些謀害過你的人踩在腳底下了。」
綰儀垂在身側的手悄然握緊。
夜越發深沉,綰儀繞開鳳天痕下了山,由大魔王的人將她送回修羅山。修羅山上一時嘩然,大魔王派去的使者什麼也沒說,只是守著她的院落,不讓任何對她有威脅的人進去。白雙雙混進去見她,瞧見她站在窗邊一動不動,背影看著很是凝重。
「綰儀,大魔王幫你了?」
綰儀自窗邊回眸,微微一笑,道:「是啊,他幫我了。」白雙雙高興地道:「太好了!太好了!咱們終於不用瞧修羅山那群老不死的臉色了。」綰儀卻沒有那麼喜悅,走到床邊拔出一柄劍來,道:「這柄魔劍,是大魔王替我尋來的。」
白雙雙見她神色滿腹疑惑,不由得放慢語調道:「這劍,看著是把好劍呀。綰儀,你為什麼不太高興的樣子?」綰儀以布擦拭魔劍,道:「我只是想不到,會以這種方式,做到二哥說的,心硬如鐵,殺人如麻,冷酷無情……」
白雙雙聽不懂,只是覺得綰儀滿腹心事。晚些晚風聽到消息也過來探望綰儀:「阿姐,這些日子你到底去哪了?我一直很惦記著你!父王病了,卧床不起,你快跟我去看看他吧!」綰儀按住她的肩膀道:「別著急,阿姐還有一件事沒做完,等做完了這件事,我就跟你去看父王。」晚風便又嘰嘰喳喳地追問她這兩百年的行蹤。
20200823更新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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