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已經開始了

不知不覺中，一天很快過去，許信成離開辦公室時已是晚上22點02分。

在互聯網、AI等高科技初創公司工作，加班到深夜是很正常的事，甚至都已經成了行業常態。

常來的計程車司機都知道，在他們公司大門口，到了晚上八九點，才是客人最多的時候，即使晚上十點過來，都還會有不少客人。

按照公司的相關規定，晚上加班到深夜是可以打的士回家的，費用由公司報銷，他也可以選擇騎共享單車回家，那也很方便很快，如果走小路的話，只需四五分鐘就能到家，但他不時會選擇散步回去，而且，他一般會選擇走一條彎路，那是一條他最喜歡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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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當他走出公司大門時，雖然已經很晚了，江岸兩邊建築的景觀燈已經關了，而且天氣也不是太好，既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星，但不知怎的，突然間，繞路到珠江邊觀景道上走一走的念頭還是闖進了他的腦海里，而且，他立刻便決定了，立刻便往江邊的方向邁出了腳步。

他喜歡珠江岸邊枝繁葉茂的大榕樹，喜歡江里緩緩流淌著的江水，喜歡晚風吹拂臉龐的感覺，喜歡在寬闊寧靜的觀景道上邊走邊思考。

這一年來，工作上的很多好點子，生活中的很多深刻感悟，都是在江邊散步的時候想出來的，領悟出來的；每次在夜裡到江邊散步，都總會很輕鬆很愜意，而且，還會很有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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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公司大門，許信成抬頭看了看夜空，今晚的天空陰沉沉的，不過，按照天氣預報的報道，今晚不會有雨，他決定還是散步回去。

在走出第三步時，他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事，兩個問題接連闖進了腦海中：「昨晚的那位女孩現在怎樣了？她一切還好吧？」

緊接著，第三個問題像一道閃電般在他的腦海中閃現，「今晚，她會不會又在那裡？」

他被那道閃電驚住了，他的直覺告訴他：「她在那裡。」

想到這，他趕緊加快加大了腳步，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下，轉身，走回公司，穿過公司大門，來到大堂角落裡的自動售貨機前，掃碼買了兩瓶礦泉水，把它們放到背包里，而後迅速地走出公司大門。

他急切地走了幾大步，心想，走路還是太慢了，於是，他在路邊找到了一輛共享單車，打開手機上的APP，掃碼開鎖，騎上車，往江邊駛去。

他有一種迫切的心情，想儘快地知道答案，他把車騎得飛快，一陣陣晚風在他的耳邊簌簌地吹過，一棵棵榕樹從他的身邊快速地掠過。

約3分鐘后，許信成便來到了昨晚的地方，當他的視線越過那棵高大得需要雙手合圍的大榕樹樹榦時，當他又看到那位女孩的身影時，他在心裡竟有一種答案揭曉時發現自己答對了時的歡喜感，但他立刻便在心裡暗罵了一下自己：「別樂了！她應該正難受著呢！」

他凝神望去，她的坐姿與昨晚完全一樣，還是正襟端坐著。對面石護欄上的七盞路燈中，還是只有最中間的那一盞是亮著的，她所在那個地方還是很幽暗。

為了不讓上鎖的聲音驚擾到她，他調了個頭，把單車騎到約50米開外的地方，靠到了路邊，停下，下車，輕輕地上了鎖。

他迅速地調整著有些喘的氣息，做了好幾次深呼吸，待平靜下來后，才往她那裡緩步走去。

他還是來到離她約2米的地方，停下，凝神聚目，定睛細觀，先了解一下情況。

這時，他才看清楚，她今晚穿的是一身深灰色的長袖休閑套裝，她的神態與昨晚一模一樣。

不知怎的，他竟覺得她的身上有一股很強的莊重肅穆感。

他的心中不由地一震，「她這麼年輕，怎麼會…….」

他心中有另一個聲音在提醒他：「還是趕緊先問候一下吧！這樣盯著人家看，實在是太冒昧了！」

「你好！」他輕聲地問好，停了一小會，繼續說：「還記得我吧？我昨晚也和你打過招呼。」

她和昨晚一樣，那神情，好像正在思索著一個大難題。

見她沒有任何反應，他提高了一下音量，關切地問：「一切還好吧？」

她終於緩緩地睜開了微閉的雙眼，用那雙大大的眼睛打量了一下他，過了一會，她喃喃道：「已經開始了。」

沉鬱的寂靜中，她的聲音雖很細小，但許信成還是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不安；昏暗的微光中，她的神色雖很模糊，但他還是從她的臉上看到了憂愁。

他頓感疑惑不已，不禁皺了皺眉，問道：「什麼已經開始了？」

那位女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緩緩地微閉雙眼，又深深地陷入到沉思中。

許信成頓覺惆悵不已，無奈不已！

他想再問一問，又覺得不妥當，在原地站了好幾秒，躊躇了好幾秒。

他心想，估計，還是和昨晚一樣，她是不會再給他任何回應的了。

他搖了搖頭，暗暗地嘆了一口氣，從背包里掏出準備好的礦泉水，輕聲地說：「這瓶水送給你，就放在這裡。」

他輕輕地往前走了三步，輕輕地把它放到了石板凳的邊上。而後，他又輕輕地倒退了三步，說：「我還是在那邊的石板凳上坐著，如果需要幫忙，請喊我一聲。」

說完，他走到昨晚的那張石板凳前，轉過身來，朝著她的方向，緩緩地坐下，安靜地看著她。

又一次，深夜裡，廣州的珠江邊，岸邊的觀景道上，一盞微弱的路燈下，兩張石板凳上，兩個人端坐著，一起對抗著夜幕下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