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亮若炬火

過了不一會，從不遠處走來兩個身影，其中一人攙扶著另一人，兩人邊歪歪扭扭地往這邊走來，邊語無倫次地說著胡話。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周遭很安靜，許信成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大哥，我……，我……，我還能喝。」

「我們，我們明天晚上再喝。」

「我…….，我還能喝，現在……，現在就喝，喝。」

「我們……，先在這裡吹吹風，透透氣。」

那兩人明顯是醉了，被攙扶著的那人顯然已經大醉，攙扶著人的另一人也好不到哪去。

許信成馬上警覺起來。

這個地方雖很僻靜，但即使到了深夜，還是不時會有人從這裡經過，要到凌晨兩點前後，才沒人。

昨晚，從他們前面經過的有二十多人，其中的大多數都只是安安靜靜地走過，最多也是好奇地往他們這邊瞧一瞧。

有少數人會有意地往這邊靠近，每當這時，他都會警惕起來，每次，他都會把身子坐得更筆直一些，在確認他們只是好奇，並沒有什麼惡意后，他才放鬆下來，或微笑著擺擺手，或輕聲說「沒事」，而後，目送他們走開。

其中，有三人，他們明顯不懷好意，他盯著他們看，一直盯到他們發怵，盯到他們訕訕然走開為止。

他預感到，這醉酒的兩人將會是更大的麻煩。

那兩人走到離那位女孩約8米的地方，被攙扶著的那個人說：「大哥，有……，有美女……，美女，我們……，叫她陪我們……，陪我們喝酒。」

聽那人說到第三句，許信成便立刻站起身，快步地走了過去，走到離她約2米的地方，挺身擋在了她的前面，擋住了那兩人看她的視線。

他的身材本來就高大挺拔，加之站得筆直，而那兩人只是中等身高，加上醉酒佝僂著身子，看起來比他矮了整整一個頭。

看到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前的高大身影，兩人愣是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大醉的那人還差點跌倒。

許信成面向那兩人巍然地站立著，握緊雙拳，他現在是一位可隨時投入戰鬥的守護戰士，是的，如果需要，他可以馬上投入戰鬥。

當然，作為守護戰士，他是不會主動攻擊的；作為守護戰士，他也不需要說話，他只需雙眼牢牢地注視著他們。

大醉的那人費了好一會功夫才站穩了身子，他口齒不清地說：「你……，你給……，給我滾開。」

另一人好像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低頭欠身，連忙道：「抱歉！抱歉！實在抱歉！他喝醉了。」

說罷，他邊說「我們走」，邊扶著大醉那人繼續往前走，他們的步伐依然踉踉蹌蹌，但明顯快了很多。

大醉那人不時還回過頭來，許信成一直盯著他們，直至兩人走到20米開外后，他才鬆開依然緊握著的雙拳，緩緩地轉過身來，看了看那位女孩。

她依然紋絲不動，雖然只能看個大概，但他還是看得出，她臉上的神情沒有一絲變化，好像剛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他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緩步走回那張石板凳，還是面朝著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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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昨晚的經驗，許信成今晚的心情是相對放鬆的，他知道，她應該不會一時衝動做出什麼傻事，估計只是遇到了一些難題，來這裡靜坐思索罷了。

他只需安靜地看著她，另外，就是為她擋住那些心懷叵測之徒，不讓他們打擾到她，不讓他們對她有冒犯之意，更不能讓他們有不軌之行。

他還知道，估計，和昨晚一樣，她會在這裡坐很久，既然如此，那他正好利用這個時間好好想想事。

今天，對他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是他職業生涯的一個重大里程碑，他的心中不免有非常多感慨，心情更是複雜，既喜悅，又興奮，還有幾分惶恐。

另外，他覺得，他應該對未來兩三年有一些新的規劃，新的想法。

這一整天都忙於工作，一直沒有時間和機會好好想想，他很需要一個寂靜的地方和一些安靜的時間，好好沉澱一下，好好思考一下。

此地此景，就是最好的地方和場景；此時此刻，就是最好的時間和機會。

但只過了一會，只想了一會，許信成便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他今天所取得的成績，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這兩年來所取得的進步，也根本就不值得大發什麼感概，現在的他就如眼前那盞微弱的路燈一樣，在這蒼茫的夜幕下，它的光亮簡直就微如螢火。

至於未來兩三年的新想法，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如既往地努力工作，現在的他，離第二階段和第三階段的目標還很遠，還遠遠沒到可以鬆懈的時候，接下來的兩三年，甚至三五年，都還必須繼續努力才行，都還必須全力以赴才行。

該想的都想了，他決定利用這個時間做點其他事，一來，他不想讓時間白白地流走；二來，他需要讓自己精神起來，不然，很快就會困得直打盹。

他掏出手機，點開蜻蜓FM，插上耳機，把兩個耳塞戴到耳朵里。

不過，他馬上轉念一想，覺得不妥，立刻摘下了左邊的耳塞。這樣一來，如果那位女孩說什麼話或喊他時，他就能聽見了；如果周遭有什麼特別的動靜，他也能馬上聽到。

他點開APP中的下載欄，點開其中一個已下載的音頻節目，《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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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小說，特別是科幻小說，是許信成的一個小愛好，這愛好是在中考後的那個暑假裡培養起來的。

入讀高一后，一直到高考結束，因為要把儘可能多的時間花在學習上，所以，他嚴格地控制了看小說的時間，只在周末、節假日和寒暑假裡看，且每天最多只看三個小時。

而且，他只看質量最上乘的小說，這樣，既可以從優秀小說中學到很多東西，又可以適度地放鬆娛樂，既可以增增知識，拓寬視野，又可以減減壓力，放鬆心情。

到了大學期間，學習壓力一點也沒有減小，而且，開始為未來生活謀划和打算的他發現，像他這樣的人，像他這樣一窮二白的人，在大城市裡生活的壓力真地非常大非常大。

特別是來廣州后的前兩三周，那壓力大得把他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選擇的當然是積極地面對挑戰，積極地應對壓力，除了直面學習壓力和生活壓力外，除了不斷地提升自我外，除了不斷地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外，他還會用跑步和鍛煉等方式減壓，看小說也是他減壓的方式之一。

大一開學后的第二個周末，他便把圖書館里所有能找到的科幻小說都翻找了一個遍，但他所就讀的廣外畢竟是一所以學習語言為主的文科學校，圖書館里的科幻小說很少。

以國外科幻作家的英文原版書為主，中國科幻作家的作品只有幾部，所有中英文作品加在一起也只有36部，而且良莠不齊，而他從來只看最優秀的，如阿瑟·克拉克、阿西莫夫等大師的優秀作品。

到了大一下學期，他便把裡面質量上乘的13部作品全部看完了，其後，他開始用自己兼職賺到的錢買書看。

在看過的所有科幻小說中，許信成最喜歡的是《三體》，他被大劉所構建的宏大宇宙所深深吸引，從翻開第一部的第一頁開始，他便完全停不下來。

從周六晚上的八點開始看，他竟廢寢忘食地一直看到第二天晚上十點，前後26個小時，他看過近兩千本書，但那還是第一次26小時不停歇地看書。

在他看完第三部的最後一頁，在他把視線從那一頁移開，轉而仰望窗外星星點點的夜空時，許信成彷彿覺得他的視線一下子穿越了整個銀河系，看到了銀河系裡的上千億顆恆星；他的視線穿越了整個宇宙，看到了宇宙中的上萬億個星系；他的視線穿越了維度，看到了多維度下充滿著無限可能性的世界和宇宙；他的視線還穿越了時間，看到了整個宇宙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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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信成抬頭仰望漆黑的夜空，不禁在心中感慨道：「在無盡的時間長河裡，在浩瀚的星辰大海中，此刻，地球上所有的光亮加在一起，不也只是微如螢火般的存在。」

他就這樣仰著頭，獃獃地看著夜空。

過了一會，他察覺到自己的心態有些消極，馬上對自己說：「要趕緊把心態調整一下才行。」

他趕緊低下頭，把自己的心思從無盡的時間長河裡收了回來，收回到此時此刻；把自己的視線從浩瀚的星辰大海中收了回來，收回到他現在所處的珠江邊。

他看到了眼前的路燈。

對於漆黑無邊的夜空來說，這盞路燈的燈光確是微如螢火，但對於他和那位女孩來說，卻是亮若炬火；他的堅持和守護確是微不足道，但對於她來說，卻是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