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間如夢

在遊歷海外國家福軟思的時候，周林見到過歷史悠久的莊園，他立刻就喜歡上了莊園的景色以及莊園式的生活。

「一個莊園、成片的土地、成群的牛羊，世代綿延，這才是長遠之計。」周林自言自語地念叨，「我要弄一個莊園。」

到賈府之後，黛玉曾讓紫鵑給送過來四個銀元寶，一共二百兩銀子，讓周林平時花用，昨天王熙鳳又讓平兒給送過來三十兩。

也就是說，周林手裡現在有二百三十兩白銀。

作為一個「小叫花子」，周林當然知道這二百三十兩白銀的購買力。

一個壯年勞動力，辛辛苦苦做一整年的工，不過才十多兩銀子的工錢。

這二百三十兩，對於周林來說，無疑是一筆巨款。

周林心裡算計：「要買地就在京城周邊買，離京城越近越好，只是不知道京城附近的良田多少錢一畝，我這些銀子能買多少畝田地呢？只有田地還不行，還要蓋房子，建院子......」

周林正想著，忽然聽到賈寶玉在門外喊：「周林兄弟在家嗎？」

「在。」周林答應一聲，起身拉開房門。

賈寶玉一臉古怪的神情，四外望了望，說：「這裡講話不方便，走，跟我來。」拉起周林的手就走。

周林不知道賈寶玉又在鬧什麼玄虛，一頭霧水，只得跟來。

兩人快步來到後花園，進了觀花亭，賈寶玉又四外張望了一番，見附近沒人，才神神秘秘地對周林說道：「周兄弟，你我一見如故，我一直沒拿你當外人。今天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說起來有些難以啟齒，但不講出來我又憋得慌......」

原來賈寶玉與林黛玉住的近，兄妹兩人常在一起讀書寫字或者聊天、玩耍。賈寶玉說話冒失，常常會惹惱黛玉。這一天，賈寶玉因為說錯了某句話，又把黛玉給氣哭了。賈寶玉忙賠不是，黛玉總不理他。

賈寶玉正覺得沒趣，恰好賈珍的老婆尤氏過來請賈母、邢夫人、王夫人賞梅花，賈寶玉藉此躲了出來，跟著一同來到東院。

賞完梅花，在寧府會芳園吃了中午飯，賈母、邢夫人、王夫人、尤氏並賈蓉的老婆秦氏，大家一起坐著說話。

賈寶玉覺得有些睏倦，想睡午覺，秦氏笑說道：「我們這裡有給寶叔收拾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只管交與我就是了。」

秦氏名叫可卿，長得極為美貌，更難得的是為人溫柔和氣，做事穩妥，賈母見她安置賈寶玉，自然是放心的。

秦氏將賈寶玉帶到上房，賈寶玉抬頭看見牆上掛著一幅勸人讀書上進的《燃藜圖》，兩邊是一幅對聯。

上聯是：世事洞明皆學問，

下聯是：人情練達即文章。

賈寶玉只喜歡「兒女情長、胭脂花粉」，最不喜歡的就是「經濟學問」這種話，說道：「我不在這裡睡，睡著了會做噩夢。」

秦氏聽了笑道：「這裡還不好，可往那裡去呢？不然往我屋裡去吧。」

賈寶玉聽了很高興，旁邊一個嬤嬤說道：「哪裡有個叔叔往侄媳婦房裡睡覺的理？」

秦氏笑道：「噯喲喲，不怕他惱，他能多大呢，就忌諱這些個！上月你沒看見我那個兄弟來了，雖然與寶叔同年，兩個人若站在一處，只怕那個還高些呢。」

說著大家來至秦氏房中，剛進房門，便有一股細細的甜香襲人而來，賈寶玉覺得筋酥骨軟，連說「好香、好香！」

牆壁上有唐伯虎畫的《海棠春睡圖》，兩邊有宋朝秦少游寫的一副對聯。

上聯是：嫩寒鎖夢因春冷，

下聯是：芳氣籠人是酒香。

案上設著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一邊擺著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盤內盛著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設著壽昌公主於含章殿下卧的榻，懸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聯珠帳。（註：此段引自《紅樓夢》第五回「賈寶玉神遊太虛境，警幻仙曲演紅樓夢」）

寶玉含笑連說：「這裡好！」

秦氏笑道：「我這屋子大約神仙也可以住得了。」

說著親自展開了西子浣過的紗衾，移了紅娘抱過的鴛枕。於是眾奶母伏侍賈寶玉卧好，款款散了，只留襲人，媚人，晴雯，麝月四個丫鬟為伴，秦氏便分咐小丫鬟們，好生在廊檐下看著貓兒狗兒打架。

賈寶玉剛合上眼就睡著了，夢中跟著秦氏來到一處仙境，幾位仙子一邊唱歌一邊跳舞，唱的是：

引子

開闢鴻蒙，誰為情種？都只為風月情濃。趁著這奈何天，傷懷日，寂寥時，試遣愚衷。因此上，演出這懷金悼玉的《紅樓夢》。

終身誤

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嘆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

枉凝眉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挂。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經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恨無常

喜榮華正好，恨無常又到。眼睜睜，把萬事全拋。盪悠悠，把芳魂消耗。望家鄉，路遠山高。故向爹娘夢裡相尋告：兒命已入黃泉，天倫呵，須要退步抽身早！

分骨肉

一帆風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園齊來拋閃。恐哭損殘年，告爹娘，休把兒懸念。自古窮通皆有定，離合豈無緣？從今分兩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牽連。

樂中悲

襁褓中，父母嘆雙亡。縱居那綺羅叢，誰知嬌養？幸生來，英豪闊大寬宏量，從未將兒女私情略縈心上。好一似，霽月光風耀玉堂。廝配得才貌仙郎，博得個地久天長，准折得幼年時坎坷形狀。終久是雲散高唐，水涸湘江。這是塵寰中消長數應當，何必枉悲傷！

世難容

氣質美如蘭，才華阜比仙。天生成孤癖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視綺羅俗厭，卻不知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可嘆這，青燈古殿人將老，辜負了，紅粉朱樓春色闌。到頭來，依舊是風塵骯髒違心愿。好一似，無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須，王孫公子嘆無緣。

喜冤家

中山狼，無情獸，全不念當日根由。一味的驕奢淫蕩貪歡媾。覷著那，侯門艷質同蒲柳，作踐的，公府千金似下流。嘆芳魂艷魄，一載盪悠悠。

虛花悟

將那三春看破，桃紅柳綠待如何？把這韶華打滅，覓那清淡天和。說什麼，天上夭桃盛，雲中杏蕊多。到頭來，誰把秋捱過？則看那，白楊村裡人嗚咽，青楓林下鬼吟哦。更兼著，連天衰草遮墳墓。這的是，昨貧今富人勞碌，春榮秋謝花折磨。似這般，生關死劫誰能躲？聞說道，西方寶樹喚婆娑，上結著長生果。

聰明累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後性空靈。家富人寧，終有個家亡人散各奔騰。枉費了，意懸懸半世心，好一似，盪悠悠三更夢。忽喇喇似大廈傾，昏慘慘似燈將盡。呀！一場歡喜忽悲辛。嘆人世，終難定！

留餘慶

留餘慶，留餘慶，忽遇恩人，幸娘親，幸娘親，積得陰功。勸人生，濟困扶窮，休似俺那愛銀錢忘骨肉的狠舅奸兄！正是乘除加減，上有蒼穹。

晚韶華

鏡里恩情，更那堪夢裡功名！那美韶華去之何迅！再休提綉帳鴛衾。只這帶珠冠，披鳳襖，也抵不了無常性命。雖說是，人生莫受老來貧，也須要陰騭積兒孫。氣昂昂頭戴簪纓，氣昂昂頭戴簪纓，光燦燦胸懸金印，威赫赫爵祿高登，威赫赫爵祿高登，昏慘慘黃泉路近。問古來將相可還存？也只是虛名兒與後人欽敬。

好事終

畫梁春盡落香塵。擅風情，秉月貌，便是敗家的根本。箕裘頹墮皆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宿孽總因情。

收尾．飛鳥各投林

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有恩的，死裡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盡。冤冤相報實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問前生，老來富貴也真僥倖。看破的，遁入空門，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

聽到這裡，周林已經瞭然於胸。

他周遊天下，見過的奇人異事太多了，知道賈寶玉做的這個夢類似於「海市蜃樓」，與鬼神無關，是人世間真實存在的一種現象，就是後世發生的一些事情，會以夢的形式反射到人的腦海中。

難得的是，賈寶玉居然能記得這麼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