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沒人給她機會

最終，福嘉還是如了願。

也不知道年世蘭是怎麼跟胤禛說的，總之福嘉出門的時候，胤禛哪怕知道，也沒有阻攔。

索爾力的院子裡頭伺候的人很少，除了他從部落裡頭帶過來的那些侍衛，連個丫鬟都沒有，福嘉一想到他平常都是這些糙漢子照顧，也覺得有些生氣。

真是太不懂得心疼自個兒了。

阿古剛剛從膳房出來，如今給索爾力煎藥的活計都被他給攬下了，都是嚴格的按照葉老的吩咐來做的，一點都不敢疏忽。

他拐過彎看到站在院中的福嘉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直到走進看到福嘉正俏生生的站在那兒，才知道福嘉真的過來了。

「福嘉格格？」

福嘉不知道阿古的名字，可是她在索爾力那兒是見過阿古的，知道這是索爾力身邊的貼身侍衛，當下才算是鬆了口氣。

「抱歉，我沒來過這個院子有些迷路了，你們主子如今在哪個院子，身子如何了？」

阿古沒想到福嘉真的來了，險些打發了手裡頭的藥罐子。

「格格……真的是格格，您請跟我來，主子見到您，肯定比什麼葯都管用！」

他說完，就興沖沖的往前走，福嘉摸了摸鼻子，還是老老實實的跟了上去。

索爾力如今還是不能動，可是也漸漸的有了些知覺，能夠感受到身體上的變化了，阿古進來的時候，他正試著從塌上坐起身子呢，因為是在病中，所以中衣穿的鬆鬆垮垮的，顯得有些紈絝。

福嘉進來后就看到這副景象，忍不住紅了臉。

「你病得怎麼樣了？」

索爾力看到她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傻了，他往外頭瞧了瞧，不見弘曦的人影，更傻了。

「你自己過來的？」

福嘉點了點頭，然後乖乖的坐在他的床頭抬起臉看他，眼眶紅紅的，別提多可憐了。

「你生病了，我有些擔心，求著額娘過來的，我不能呆很久，看看你就得走了。」

索爾力理解的點了點頭，他知道福嘉這一次出宮有多不容易，她能來，其實自己已經很高興了，至於留多長時間，索爾力壓根就不在意，他甚至不想讓福嘉看到自己這副什麼都做不了的樣子。

阿古端著葯碗站在後頭，有些糾結。

福嘉看到了，從他手裡頭接過葯碗。

「我來吧，你出去看看給你們主子端一盤蜜餞過來吧，這葯聞著就苦。」

福嘉從小生活在蜜罐裡頭，對她來說，最苦的事情就是喝葯了，每次喝葯，額娘都會給她備下一碟子的蜜餞，索爾力在京城沒什麼親人，定然是沒人給他準備的。

可是她卻不想想，索爾力一個大男人，喝個葯要是都嫌苦，也未免太丟人了些。

索爾力雖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當福嘉瑩白的手指遞過來一顆蜜餞的時候，他還是毫不猶豫的咽進了肚子裡頭。

阿古想著，就算是現在福嘉格格遞給自家主子一顆毒藥，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吃進去。

葉老的葯中有些安眠的成分，索爾力喝完沒多久，眼睛就有些睜不開了，福嘉過來確定了他身體無恙，心裡頭的石頭也落了地，再不久留，囑咐阿古好好的伺候索爾力，便帶著人離開了。

等到福嘉回到宮中，已經很晚了，可是翊坤宮中此刻卻是燈火通明，不只是年世蘭，就連胤禛也在，兩個人坐在正廳之中，涇渭分明。

同胤禛臉上嚴肅的神情不同，年世蘭倒是十分的閑適，心情頗好。

福嘉早在出宮的時候已經預料到這種情況了，眼下也只是稍微緊張一點，倒是沒想著能躲過去。

就算是她想，胤禛也不會給她機會的。

年世蘭見她回來，倒是笑了笑。

「回來了，索爾力怎麼樣了，身子可是無礙了？」

福嘉想著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錯，還不如將索爾力的身體說的差些，好能博取一下胤禛的同情。

她偷偷的在袖筒裡頭掐了掐自己，眼眶登時就紅了。

「不太好，女兒去時整個人都燒的有些糊塗，身子也不能動，也不知道會不會落下什麼病症。」

福嘉是自己肚子裡頭爬出來了，她打得是什麼主意，年世蘭會不知道，不只是年世蘭，就算是胤禛也是看的門清。

「哦？要真是如此，咱們大清的格格萬萬沒有許配給一個殘廢的道理……」

福嘉的那點得意隨著胤禛的話頃刻化為烏有，剛剛皇阿瑪在說什麼，許配不許配的，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她雖然覺得對索爾力有些好感，可是這些好感卻不足以支撐她離開自己的爹娘去同他一起生活，因此胤禛這句話一說完，福嘉就被嚇哭了，這次是真的哭，一點都不顧及自己的形象，別說年世蘭了，就連胤禛都被嚇了一跳。

「皇阿瑪是不是不要團團了，團團還小，不想嫁人。」

得了，感情這位祖宗害怕的是這個，年世蘭有些哭笑不得，狠狠的瞪了胤禛一眼。

自己嚇哭的閨女自己哄去吧，她可不管了！

胤禛這會兒也有些不自在，剛剛自己說的純屬是氣話，壓根就沒有讓福嘉出嫁的意思，就算是福嘉一輩子不嫁人，自己也不是養不起，只是如今話都出口了，再收回來也未免失了面子，沒法子，只能自己想辦法圓回來了。

「我只是說不會將你給許配給一個殘廢，又沒說現在就讓你嫁人，你不願意就不嫁，誰會逼你，就是皇額娘那裡，也不會允許的。」

皇上雖然厲害，上頭卻還有個額娘呢。

福嘉一想也是這麼回事，伸出袖子擦了擦眼淚，動作十足的粗魯，一點都不像個格格的樣子，只是這會兒年世蘭和胤禛都想著如何哄她呢，自然也不捨得凶她。

「行了，過來喝完熱牛乳趕快回去洗洗睡吧，都這麼晚了，也不知道你皇阿瑪折騰個什麼勁。」

這就是把所有的過錯都推給胤禛了，胤禛也不是第一次背這樣的黑鍋了，早習慣了，默默的在心裡頭翻了個白眼，認了下來。

福嘉哭了這一會兒，屋子裡頭又暖和，臉上早就乾的難受了，就算是年世蘭不說，她也是準備離開的。

「那女兒就先回去了，額娘和皇阿瑪也早些休息。」

福嘉說完就急匆匆的溜走了，似乎是生怕胤禛會反悔似的。

胤禛瞧著她這副模樣，沒好氣的哼了哼，被年世蘭輕輕的打了一下。

「孩子還小呢，你不要逼她逼得這麼緊，小心她故意跟你對著干。」

胤禛哪怕是再寵愛福嘉呢，這會兒也有點聽不下去了。

「弘曦比她還小呢，如今都要做爹了，團團怎麼就小了，她現在這麼無法無天的，都是被你慣得，慈母多敗兒！」

「說的跟爺沒慣著似的，沒有我慣著，還有您和太後母子兩個呢，這話說的真喜歡，這闔宮上下，誰不慣著她，就算是福雲都沒有她這麼受寵呢。」

這話說的真是不錯，福雲年紀比福嘉還小呢，可是因著和弘述是雙生子，因此得到的關注便沒有福嘉這麼多，再加上福嘉又是他和年世蘭的第一個孩子，感情自然是不一樣的。

哪怕心中已經認同了年世蘭的話，胤禛的嘴上還是忍不住的嘴硬。

「誰說的，我對咱們所有的孩子可都是一視同仁的，每一個在我這兒都是一樣的疼愛。」

「爺您說這話的時候想沒想過小七，弘諒那個孩子您可是從小到大的都不待見，要不他現在都不肯回來，整日里在軍營裡頭待著？」

提到弘諒，胤禛還真的沒話說。

弘諒小時候愛粘人，總是粘著年世蘭，胤禛不高興，曾經狠狠的說過他，以至於現在孩子大了，和他都不是很親，甚至有些怕他。

真要是說起來，這五個孩子裡頭，胤禛最虧欠的，就是弘諒了。

「弘諒那孩子，我終究有些虧欠他。」

年世蘭提起弘諒倒是沒有同胤禛算賬的意思，只是夫妻間尋常的抱怨，倒是沒想到會換來胤禛的反思，她聽的一愣，這時候才真的意識到胤禛和從前確實是不同了。

胤禛都這樣自省了，年世蘭自然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卻說福嘉這邊幾乎是逃著回到自己的院子，生怕胤禛反悔。

院子裡頭早就備好了熱水，就等著她回來沐浴呢，福嘉今兒個吹了不少的冷風，這會兒渾身上下都涼透了，根本就沒耽擱，直接就去了浴房。

在浴桶裡頭泡了一刻鐘，眼看著手掌都被泡皺了，她才從裡頭出來。

內室裡頭早就燒好了炭盆，暖烘烘的，一點寒氣都沒有，福嘉端坐在梳妝鏡前，由著身後的宮女一縷一縷的擦乾她的頭髮，然後才上了塌。

被子裡頭提前被人放好了湯婆子，福嘉進去的時候，整個被子都被烘的熱熱的，十分的舒服。

她這會兒心裡頭沒了心思，再加上今兒個奔波了一天，很快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她還是被年世蘭過來給叫醒的。

年節這幾天，宮裡頭也是十分的繁忙，今日得了空，年世蘭自然得帶著她去太後宮中請安的。

若是去的晚了，也不好看，畢竟宮裡頭還有個齊妃在那等著尋她們的錯處呢。

福嘉從被窩裡頭出來的時候還有些不情願，抱著年世蘭的胳膊撒嬌，被年世蘭給摟在懷裡柔聲的哄了好久才肯起身。

太后那裡知道他們今日要過去，早早的就備好了早膳，在院子裡頭用爐子煨著，就怕他們過去的時候，飯菜都涼了。

年世蘭牽著弘述，福嘉牽著福雲，娘幾個浩浩蕩蕩的就去了慈寧宮。

齊妃在遠處瞧著，心裡頭又妒又恨，然後想到了她的孫兒。

那個孩子沒了親娘，如今就連董鄂氏也沒了，這個年節弘時也沒進宮來，她都好久沒看到他們了。

哪裡像年世蘭這般，兒女雙全的，弘曆雖然不是親生的，對她也不比親生的差到哪裡去，永璉那個孩子又十分的得皇上的喜歡。

真是，越比越氣人，乾脆躲回到自己的院子生悶氣。

孫嬤嬤早早的就在門外等著了，瞧見年世蘭一行人，連忙笑著上前。

「給皇貴妃請安，給格格阿哥們請安。」

年世蘭笑著叫起，然後讓春濃往她手裡塞了一個荷包，掂量著重量，這荷包就是十足的誠意。

孫嬤嬤一聲都陪伴著太后，無兒無女的，對於這些身外之物其實不怎麼在意，可是主子賞了，那就是體面，給了她她便笑著接過，再道一聲謝，兩人都體面。

太后在殿內也有些坐不住了，正準備出門看看呢，就看到年世蘭牽著弘述進了殿門，對於這個最像自己的小孫子，太后的心裡頭那是止不住的喜歡，哪怕現在身子都不太康健了，她還是忍不住的想要抱抱弘述。

弘述同她也親近，抱著她的胳膊往上頭鑽，湊在她的臉上狠狠的香了兩口。

「太太，弘述想您。」

「瞧瞧這張小嘴喲，跟抹了蜜似的，哄得我都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我的乖孫。」

弘述被太后抱著，咯咯的直笑，福嘉怕福雲不自在，便也伸手將她給抱了起來。

誰知道福雲只是樂呵呵的捧著她的脖子，壓根就沒往太后那看。

不得不說，傻人有傻福，福雲這孩子就是如此，雖然不是頂受寵的，可是每天卻活得樂樂呵呵的，跟沒什麼煩惱似的。

進了殿門，太后才將弘述給放下，一回頭瞧見福雲正樂呵呵的看著她，心裡頭也軟了幾分，從桌子上撿起一塊椰蓉糕，遞到福雲的嘴邊。

福雲看到有吃的，眼睛都亮了，直接一口就吞了下去。

太后瞧見了，就更喜歡了，覺得年世蘭真的很會交孩子，這些孩子無論大小，都被她教育的十分的寬和，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性子。

他們皇室的孩子，本就該有此胸襟的，只是其他的人都做不到罷了。

你瞧瞧，如今福氣最大的，居然是這幾個孩子，若是從前，誰能夠想的到呢。

太后見多了風風雨雨的，這會兒早就淡然了。

「都沒用過早膳吧，我讓孫嬤嬤給咱們擺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