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兵戎相見

富察氏過來的很快，一臉的喜氣，就像是等了很久似的。

「給皇阿瑪和額娘請安，額娘派人過來，我就馬不停蹄的過來了。」

年世蘭看著她這額頭上微微沁出來的汗，信了。

這麼冷的天都能跑一腦門的汗，肯定是急匆匆的就來了，只不過想來也不是為了她，是為了好久不玩的葉子牌吧。

四個人湊在一起有說有笑的玩起來，倒是沒旁邊的男人們什麼事。

弘曦還好，早就習慣了這種被人忽視的感覺，倒是胤禛有些不太高興，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不在意他，他承認自己這會兒心裡頭都要悶壞了。

春濃她們都十分的有眼力價，壓根就不往年世蘭她們身邊湊，守在外頭小聲的交談這，裡頭的主子們這一下午估計都不會有什麼吩咐了，倒是讓她們能夠難得的喘口氣。

陳氏的手氣今天十分的順，弘曦在她旁邊收銀子都差點捧不過來，富察氏瞧見了，沒忍住笑了笑。

「果然這有了身孕就是不一樣，跟我以前懷永璉似的，手氣好的讓人嫉妒。」

陳氏聽了，溫柔的摸了摸肚子，她也覺得自從有了這個小傢伙，自己都順的不可思議。

年世蘭這會兒荷包裡頭的銀錠子都沒幾個了，玩了這麼久了，只有她一直輸，一把都沒有贏過。

胤禛在後頭看著，也有些福氣。

好好的牌能被她玩成這樣，也是真有本事。

只是看著她們一個個投入的模樣，想來一時半會是散不了局了，胤禛想了想，還是招來了蘇培盛在他耳旁吩咐了幾句，沒過多久蘇培盛就從外頭回來了，手裡頭捧著個托盤，上頭滿滿當當的放著的都是銀錠子。

他將銀錠子放到年世蘭的身邊便退下了，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

福嘉在旁邊看的眼熱，眼巴巴的看著胤禛，她這會兒也輸了不少，怎麼不見皇阿瑪給她送些銀錠子呢！

胤禛自然看到了福嘉的小動作了，他只是哼笑了一聲，壓根就沒理會她。

自從福嘉出宮去瞧了索爾力之後，福嘉在胤禛的心目中那就是個小白眼狼，小叛徒，早就不再是他最心愛的女兒了。

福嘉眼見著裝可憐沒有用，只能全心全意的又放到牌桌上。

只是老天爺似乎是專門和她作對似的，一開始只是年世蘭輸的比較多，自從胤禛給她端來銀錠子之後，她的手氣似乎就上去了，這會兒，除了福嘉，其他三家都是小贏的狀態。

尤其是陳氏，弘曦的掌心裡都開始出現金豆子了。

不用問，那肯定是從福嘉的小金庫裡頭流出來的。

陳氏這會兒正是高興的時候，弘曦擔心她口渴，讓春濃去端些燕窩羹回來。

春濃知道主子們這是累了，想吃點東西歇歇，心領神會的端來了一堆的點心，福嘉早就覺得這會兒不順了，連忙丟了牌給自己盛了一碗燕窩羹。

弘曦則是給陳氏盛了一碗，一口一口的喂她，年世蘭那裡有胤禛，這麼一看，最可憐的就要屬她和富察氏了，只是富察氏在自己宮中的時候，弘曆也沒少這麼照顧她，眼下她倒是覺得十分的平常。

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一臉幸福的模樣，再一想到正在床上躺著的索爾力，福嘉生平第一次有了羨慕的情緒在。

吃飽喝足之後，福嘉耍賴不肯再玩，倒也不是心疼錢，只不過一直輸一直輸，她這會兒心情有些崩潰，一點都不想再挨虐了。

年世蘭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福嘉便像是雛鳥歸巢似的，撒著嬌跑到年世蘭的懷裡頭賴著不肯出來。

富察氏也是有女兒的人，自然知道閨女窩在懷裡撒嬌有多讓人滿足，只有胤禛臉色發黑，有些嫌棄福嘉，福嘉自然看見了，也裝作看不見。

她就這樣賴著，胤禛再不高興，也只能自己悶著。

對於自己能夠氣到胤禛這件事情，福嘉還是挺有成就感的，誰讓他這一段時間對著自己的時候總是板著臉，福嘉從小到大都是被人呵護著長大的，哪裡受得了這種委屈。

弘曆回宮之後沒有看到富察氏，便猜到她定然是到年世蘭這兒來了，便帶著兒子女兒一起過來了，富察氏一下午沒看見孩子，想得很，挨個湊在他們臉上親了一口，弘曆指了指自己的臉，惹得富察氏忍不住的臉紅，可是到底還是遂了他的心愿，在他的右邊臉頰也親了一口。

福嘉躲在年世蘭的懷裡，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突然覺得自己下午來額娘這兒就是個錯誤，別人都是成雙成對的，只有她形單影隻，瞧著就怪可憐的，偏偏沒人肯心疼她。

「我太多餘了……」

這話她是有感而發，只不過說出來總是透露出一絲可憐兮兮的意味。

屋子裡頭一群人一靜，想到還在床上躺著的索爾力，都默契的收斂了些。

雖然如今福嘉和索爾力的事情都沒有明說，可是在場的誰都不是傻子，要不胤禛這兩天也不會一直臭著臉了。

年世蘭笑著將話題給打岔了過去，外頭春濃掀開帘子進來，問年世蘭擺不擺膳。

大過年的，一家人好不容易湊到一起，自然都不想分開。

春柳知道人多，特意多備了些菜，還專門準備了銅鍋用來涮鍋子，整個飯廳裡頭香噴噴的，滿滿的都是紅湯的味道。

福嘉吃著麻辣鮮香的涮羊肉，早把一下午的不痛快都給忘了。

除了陳氏不能吃辣，今天晚上的紅湯鍋子吃的眾人人滿臉帶汗，人人都吃的痛快，扶著肚子癱坐在椅子上消食。

福嘉沒忍住，打了個飽嗝。

年世蘭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總覺得自家這個閨女養的太糙了些，壓根就沒有大家小姐的那種娟秀，瞧瞧富察氏，再看看陳氏，哪裡有福嘉這樣的？

外頭天色已經黑透了，弘曦擔心一會兒天色晚了車夫趕車的時候看不清楚路，便同年世蘭告辭先離開了，年世蘭自然體諒，倒是福嘉聽得眼睛一亮，連忙站起來說要去送送弘曦。

年世蘭想了想，還是由她去了。

弘曦將陳氏扶上馬車，然後才回頭去跟福嘉說話。

「你放心，索爾力那裡我會去替你瞧著的，本來今天來的急，否則我早上就該去看看了。」

福嘉見他明白自己，倒是心情頗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總覺得這個弟弟沒白疼，關鍵的時候還是有點用處的。

弘曦同福嘉說了會兒話，便彎著身子進了馬車，馬車不急不慢的往外頭走，漸漸的消失不見。

福嘉這才轉身往翊坤宮走，碰巧在拐彎的時候碰到了懋嬪。

對於懋嬪福嘉還是很有好感的，這是一個從進了雍王府就開始堅定不移的跟在額娘身邊的人。

「懋嬪娘娘，這是要去找額娘嗎？」

「是呀，用罷了膳想著去皇貴妃的院子裡頭走走，人多熱鬧些，我也沾沾喜氣。」

「我正要回去呢，咱們一起走吧。」

懋嬪自然沒意見，稍微落後了福嘉半步，同她有說有笑的往翊坤宮走去。

翊坤宮院子裡頭的燈籠都被人給點亮了，火紅的一片，喜慶極了。

福嘉掀開帘子先走進去，沒急著放下，等到懋嬪進去之後才收了帘子，怎麼說懋嬪都是長輩，她這麼做倒是沒覺得有什麼。

年世蘭一看到懋嬪高興的跟什麼似的，連忙笑著迎了上去，胤禛正好和弘曆去了御書房，不在屋子裡頭，否則懋嬪定然要不自在了。

「我前些日子還念叨呢，說宋姐姐怎麼還不來找我，這不，你就過來了，可見是人啊都不禁念叨。」

懋嬪笑了笑，知道這是年世蘭在給她長臉呢。

只是看到福嘉，她就突然想到了自己剛剛收到的一條傳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年世蘭看著懋嬪看向福嘉的眼神不太對，還以為出了什麼事，連忙出聲詢問，懋嬪自然不瞞著他，便將她收到的消息給說出來了。

原來，索爾力的父汗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失蹤了，如今部落裡頭正亂成一鍋粥，索爾力的大哥正忙著爭奪汗位，本來索爾力要是回去，定然能助上一臂之力的，偏偏他這會兒連床都下不了。

福嘉的心被狠狠的揪起來，有些不敢想象索爾力知道後會是什麼模樣，依著他和那位大哥的親密，恐怕就算是爬也要跑回去吧。

對於懋嬪提供的消息，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懷疑的，雖然懋嬪的娘家官職不顯，可是卻是最早接收到消息的人，就算是胤禛，也沒有他們家知道的早。

福嘉狠狠的攥緊了拳頭，害怕自己會失態。

「懋嬪娘娘的消息，聽准了嗎？」

「自然是準的，我爹爹託人進宮來告訴我的，說是大王子現在一直主張要去尋找他們的父汗，反而是一直被他們汗王寵愛的三王子一反常態的要即位，現在他們部族人心惶惶的，我爹爹還說……咱們要是現在攻打過去，鐵定是必勝無疑。」

雖然這樣的話題聽起來些許的殘忍，可是福嘉卻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會發生的。

哪怕索爾力的部族早就和大清簽訂了和平協議，可是這些協議在利益面前有多脆弱，他們這些皇室中的人比誰都清楚。

年世蘭有心想要說什麼，可是這個時候她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有些擔心的看向福嘉。

福嘉知道年世蘭是在擔心自己，可她還是沖著年世蘭笑了笑。

「額娘你別擔心，我沒有事。」

她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外頭傳來弘曦的聲音。

這個時候弘曦不是應該早就回到自己的府邸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弘曦急匆匆的進了屋，甚至都顧不得喝口水。

「皇姐，索爾力不在了，他府里的侍衛說他連夜回部族去了。」

福嘉聽了，內心深處深深的鬆了口氣，索爾力這個時候要是不回去，也會淪為大清的質子，與其這樣，還不如回去，哪怕將來兵戎相見，那也是堂堂正正的。

朝中的人知道消息，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情了。

主戰派和主和派在大殿之上吵得不可開交，可是奇怪的是，年羹堯和胤禛都沒有開口，要是從前，年羹堯肯定是第一個跳出來領戰的。

他不出來，那些主戰派的聲音便漸漸的小了下去，他們雖然喊的歡，可前提是有人肯上前去賣命，眼前賣命的都不說話，他們就不敢再說了。

萬一皇上一個不小心指派了他們，傷了殘了的還好說，若是因此丟了性命，那可就不值當的了。

年羹堯這會兒的心情十分的複雜，若是站在臣子的角度，他自然是應該領兵前去的，可是一想到福嘉，他就狠不下來這個心。

胤禛亦然。

哪怕心裡頭倒如今都不認可索爾力，可那也並不代表著他就能心安理得的傷了福嘉的心。

更何況，索爾力對於年世蘭和福嘉有救命的恩情。

這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被抹去的。

下了朝，年羹堯沒有走，而是選擇留了下來。

弘曆也沒有走，和年羹堯站在一起往上看，胤禛朝著他們揮了揮手，三個人才去了御書房。

誰都不知道三個人是怎麼商量的，總之自此之後，朝中再無人舉戰。

索爾力躺在馬車上一路上都不敢耽擱，他如今已經慢慢的能夠自己動彈了，只是還不是十分的利索，葉老開得葯阿古每天都有熬了給他喝，喝了葯他便躺在馬車上休息，這般風雨兼程，總算是以最快的速度趕了回去。

錯木齊看到他的時候十分的激動，上來就狠狠的抱住了他。

「好弟弟，我生怕你被大清的人馬給扣下回不來了。」

他們如今部族裡頭正是多事之秋，這個時候誰都能想到大清定然不會袖手旁觀的。

可是這都過去了一個月了，他們和大清接壤的地界愣是什麼異動也沒有。

索爾力聽說大清到現在都沒有動作也是一愣，然後心裡頭便隱約有些猜測，只是不敢肯定。

畢竟如果是這樣，那他就欠福嘉太多太多了。

索爾力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尋找部族的汗王，只要他回來，如今部族的動蕩便能夠輕易就被瓦解了。

錯木齊知道自己弟弟的本事，滿是希冀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