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胤禛惡劣起來，可不是什麼好父親

而遠在千里之外的雲南，索爾力不知道福嘉什麼時候回來，便日日都守在碼頭等她，直到京城中的噩耗傳來，他才閃了閃神。

阿古見他魂不守舍，便試探著勸了兩句。

「主子，要不咱們回京城去？」

他們在京城有宅子，要回去並不是什麼難事，怕就怕他們回去了，而格格他們從另一處地方回雲南，那可就不美了。

索爾力顯然也想到了，他這會兒還記著福嘉臨走之前交代的事情，沒敢下主張。

她這會兒已經夠難過的了，若是因為自己的任性再讓她為難，索爾力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咱們不去，就在這兒等。」

阿古不知道為什麼主子不肯去京城，明明剛剛他瞧著主子的態度都鬆動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又不肯了。

只是主子既然都說了，他自然是點頭應是了。

福嘉顯然不知道索爾力主僕兩人的風波，她如今已經漸漸能夠從太皇太後去世的悲慟中走出來了，只是有時候想到，還是會忍不住落淚。

胤禛的情況比她還要差些，除了年世蘭之後，他幾乎都不跟任何人交流，就連有時候福嘉主動上前去靠近他，他都是一臉無所察覺的模樣。

這樣的冷，這樣的靜，卻讓所有人都忍不住的心疼。

若說從前胤禛在福嘉的心中就像是一個不敗的戰神，好像沒有什麼時候能夠令他變色的，福嘉還一直私底下偷偷的稱呼他是冷血阿瑪，可如今，當這個看著冷血的人突然不冷血了，她才發現，還是從前那個阿瑪更好些。

最起碼，不會傷心的不顧自己的身體。

他們回雲南的計劃自然擱淺下來了，年若蘭和雲亦知道后，也沒說什麼，只是默默的陪著他們一同留下，在這個時候能夠有些親人陪在身邊，那感覺還是十分不錯的。

年世蘭這些日子幾乎算是寸步不離的守著胤禛，上一次兩人如此形影不離，還是她懷著弘曦的時候，誰知道一轉眼，弘曦都有了孩子了。

而她和胤禛也都老了，尤其是胤禛，頭髮中已經漸漸的摻雜了不少花白的頭髮，就連臉上也被歲月留下了不少滄桑的印記，和他一比，年世蘭真的要好得多了。

年世蘭沒忍住，輕輕的撫上胤禛的額頭。

那裡早就爬滿了溝壑，再不復從前的平滑，可是年世蘭卻有些愛不釋手，畢竟這些漸漸變老的經歷里，都有她陪著。

「爺，為了我好起來好不好？除了你我在這世上還能依賴誰呢？」

兒女漸漸地長大，有了自己的歸宿，作為爹娘，自然是盡量不去打擾才好，晚年的凄涼景象似乎已在眼前，胤禛毫無疑問成了她唯一的暖色。

年世蘭的掌心下，胤禛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然後年世蘭便感覺到掌心一熱，有什麼順著她的手腕滴落進她的袖筒里。

她偶讀感覺到了，胤禛自然也感覺到了，可是這個時候，兩個人誰都沒有提這件事情，默契的遺忘。

晚膳的時候，胤禛便主動開口提出要回雲南去。

畢竟他如果一直留在京城中，若是萬一不小心被人瞧去，難免又是一場大亂，弘曆應付太皇太后的葬禮已經夠勞累的了，這個時候他們不能幫忙，可也萬萬不能給他添亂。

胤禛他們敲定好時候之後弘曦便派人去了雲府。

雲亦他們這些日子其實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就是在等著胤禛緩過勁來，有些事情誰勸都沒有用，只有自己從那裡頭走出來，才算是真的恢復了。

年若蘭和雲亦都是貼心的人，自然不會做出那種讓大家為難的事情。

他們回去的路上並不著急，一路遊山玩水，倒是十分的閑適。

只是誰都沒想到，他們回到雲南見到的第一個人居然是索爾力，他是怎麼知道他們今兒個回來的？

福嘉這一路的興緻都不算高，雖然知道姨夫姨母是有心想要他們開心，可是很多時候那笑容都是轉瞬即逝的，並不真心。

就連福嘉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看到索爾力的時候她有多驚喜。

甚至顧不得一旁還在看著的阿瑪和額娘，不顧一切的就奔到索爾力的身邊，然後撲到他的懷裡去。

一開始的時候索爾力身子都有些僵硬，可是漸漸的，在感受到胸口的濡濕之後，他終究是放下了那些膽怯，將掌心放到福嘉的肩頭，輕輕的安撫她。

「團團已經很勇敢了是不是？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個堅強的姑娘。」

比起福嘉這樣脆弱的模樣，索爾力更希望她每天都能開開心心的，充滿活力的樣子才適合她。

福嘉才不聽，躲在他懷裡哭痛快了才抬起頭，紅著眼眶問他。

「你怎麼在這兒？」

這問題問的著實傻氣，他還能因為什麼，還不是為了她？只是這樣的話他要如何說？

只是他不好意思，卻忘了身後還跟著阿古呢，那可是個大嘴巴，就沒有什麼是不敢說的。

「格……福嘉姑娘不知道，從您走後，咱們主子就日日都來碼頭等您，一日復一日，從不間歇，這小半年來，屬下都要成了這碼頭的石碑了。」

這樣調笑語氣之下的話，卻震的福嘉胸口滾燙。

就連不遠處的年世蘭和胤禛聽了，也是一臉的震驚。

他們這次離開可不是一兩日，拋去在京城的那些日子，就是在路上耽擱的時間就足足有三個多月，這三個月里，他們每日都到一個新地方還覺得厭煩乏味，索爾力究竟是靠著怎樣的毅力，才能堅持等到現在呢？

哪怕是胤禛從前對索爾力有些偏見，這會兒也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捫心自問，這件事情若是發生在他的身上，他不見得會有索爾力的恆心和毅力去等，最重要的是，福嘉走之前，他們之間的窗戶紙可還沒捅破呢。

雖然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可是有時候心裡知道和眼睛裡頭看到，到底是不一樣的感受。

年若蘭他們覺得氣氛尷尬，主動告辭先行離開了，他們一走弘曦和陳氏也告退離開，整個碼頭便只剩下年世蘭和胤禛，還有福嘉他們兩個了。

年世蘭看胤禛沒有動作，還以為他又要添亂呢，輕輕的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爺，咱們也走吧，好不好？」

話裡頭撒嬌的意味明顯，還隱帶請求，胤禛回國神來，點了點頭。

說來也奇怪，有人在時福嘉能毫無顧忌的奔到索爾力的懷裡，這會兒沒人了，她反而不自在了。

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同索爾力說些什麼。

索爾力也不需要她開口，他輕輕的執起她的手掌放到自己的掌心裡，然後才忐忑著開了口。

「團團，你……肯不肯嫁給我？」

這樣懇切的語氣一出，福嘉壓根就毫無抵抗之力，暈頭轉向的正準備答應，一想到胤禛，生生打了個激靈，清醒了。

「這……這種事情我做不了主啊，得聽阿瑪和額娘的。」

這個時候，她倒是記起了小姑娘該有的嬌羞，索爾力其實也不是真的要在這向她求婚，他想得到的，只是福嘉一個答覆。

不去想她的阿瑪和額娘，單單是她自己，願意嗎？

福嘉被他盯得臉蛋通紅，有些無措，只是到底還是順從自己的內心，點了點頭。

索爾力得了想要的答案，才放下她的手，歡喜的繞著碼頭轉圈，然後撲通一聲，跌坐到湖裡。

還好雲南這會兒天色不算涼，他就算是在裡頭泡一會兒也沒什麼大礙。

來來往往的行人看到他這幅傻裡傻氣的模樣，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雲南民風淳樸，這兒的人看到索爾力跌坐在湖裡，也只是善意的笑笑，並沒有嘲笑的意思，倒是緩和了他不少的尷尬，福嘉笑夠了，才讓阿古下去撈他。

阿古現在看福嘉儼然就是女主人的架勢，唯命是從，就想著將來若是兩人成了親，自家主子是絕對沒可能壓過福嘉一頭的。

與其到了那個時候再討好，不如從現在就開始巴結著。

索爾力如何看不出他的小心思，險些被氣笑了，趁著福嘉不注意，狠狠地將他也給拉到湖裡頭去坐著。

福嘉一回頭就看到他們主僕兩個正坐在湖水裡頭大眼瞪小眼的，不由無奈。

「阿古你是怎麼回事，我不過就是要你將你家主子拉起來，怎麼人沒拉起來，你反而坐進去了，這天氣就算是再熱，你們也別把這湖水當浴桶啊，人家淘沙的百姓怎麼辦啊？」

索爾力回頭，果然就看到他身後放著大大小小十多樣工具，唯獨不見人影，向來是自己剛剛跌坐下來的時候，將那些人都給嚇跑了。

這會兒也顧不得生阿古的氣了，腿上一用力，便直接飛上了岸。

阿古的功夫自然也不差，只是主僕兩個一上岸，身上的衣服都沾滿了水，到處都是淤泥，瞧著實在不雅，索爾力沒法子，只能派人將福嘉送上馬車，看著她離開，才狠狠地瞪了阿古一眼，冷哼了一聲。

「你如今倒是越發的出息了。」

阿古跟在索爾力的身邊，臉皮子早就練出來了，壓根就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這不是跟著主子學的嗎？屬下這麼做也是為了您啊，還不是想著女主子能早些進門來……」

一聲女主子，成功的讓索爾力晴了臉色，甚至還心情頗好的賞給阿古一粒金豆子。

阿古瞧著手裡頭得來的輕易的金豆子，覺得有些奇妙。

感情討好主子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那他以前做的那些，豈不是都白費了？

一想到這兒，阿古就恨不得狠狠地拍自己一巴掌，真是蠢得夠嗆。

福嘉被索爾力這一打岔，心情頗好的回了府里。

他們許久不回來，府里的下人提前也沒收到消息，正在加緊收拾呢，瞧見福嘉走進來，連忙彎下身子行禮。

「給大小姐請安。」

「都起來吧忙活去吧。」

黃府的下人好多都是在雲南本地臨時買的，並不知道福嘉他們的底細，只是覺得自己主子一家渾身都透露出一絲不同尋常的貴氣，尤其是和雲南王和王妃也認識，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關係，可是瞧著關係就十分的親近，又是從京城裡頭來的。

京城，那裡可住著皇上啊，興許自家老爺見過也不一定呢。

這個下人只是在心裡頭想一想，若是被他知道自家如今的老爺不止見過皇上，還自己當過，不知道會不會嚇得昏過去？

福嘉一路哼著歌心情頗美，碰到年世蘭的時候嘴角的笑意都沒來得及散去。

「額娘，您怎麼在這兒站著呢？」

「我那處院子裡頭正在清理呢，各處亂糟糟的，我便出來透透氣，倒是你，瞧瞧這興高采烈的樣子，有什麼好事啊？」

好事自然是有的，只是福嘉卻不想讓年世蘭知道，便笑著岔開了話題。

「額娘您是沒看到，剛剛傻大個和他那個侍衛不知道怎麼的都掉到湖裡去了，給我樂的，都不行了。」

年世蘭聽了，也有些忍俊不禁。

「他都那樣大的人了，怎麼還會做出這樣的蠢事來，想必他當時定然懊惱壞了吧。」

畢竟有哪個男人能夠容忍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丟人。

福嘉仔細想了想，索爾力似乎並沒有什麼懊惱的情緒，哪怕是摔到了湖裡去，看她在笑也是一臉溫和，絲毫都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許是沒生氣吧，我瞧著他挺高興的。」

年世蘭無聊的甩了甩帕子，沒什麼興趣再聽下去了。

得了，這倆人自從在碼頭上摟摟抱抱之後，是越發的不顧忌了。

「你也別傻樂，你阿瑪那裡你想想該如何吧，正好好的抱著個大男人不放手，當時你沒注意我可是替你看了，你阿瑪的臉色，嘖嘖嘖……」

黑的跟個炭似的，就連年世蘭那會兒都不敢觸他的霉頭。

「你且等著吧。」

留下這麼一句意味不明的話，年世蘭就揮揮帕子離開了，這下子不舒坦的成了福嘉了。

對於胤禛的手段，她可是門兒清，雖然不會懲罰她，可是卻也不會讓她痛快了。

她的阿瑪，惡劣起來，可不是什麼好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