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花開有約腸空斷
雪漸漸停息,西羽國這位年邁的老者終於停止嘆息。
然而,刺骨的冷已經侵入大地。
冰冷的月下,一抹亮眼的紅緩緩前行。
姑娘的手凍得青中帶紫,卻還死死攥著一張信紙。
不同於風蔚閣的任何一次傳信……
[閣主於五日後完婚,無意重傷葉護法,深表歉意。]
那是君墨堯的手下傳來的消息。
小黑狗繞著顧絕兮一直跑,似乎想說些什麼,卻連吠一聲都未曾。
「別轉了,我眼暈。」
好不容易將那些傷員搞定了,卻收到這樣的消息,那人怕她不信似的,竟將小凌子的貼身玉佩附在信上……
君墨堯,你若如此不念往日情誼……
顧絕兮面色鐵青,她的手緩緩收緊,在月色與雪色間,微微顫抖著,她濃郁的藥理真氣,似乎並不能抵禦寒冷。
信紙慢慢地化作一堆粉末,隨著輕微的風消散於天地間。
「哈啊……」白存卿只穿著一件棉衣,本是上個茅房的,誰料卻見到姑娘一襲紅袍站在雪地中,眼窩和鼻尖都是紅紅的,眼裡的冷……他即便在戰場上,也沒見她露出過這般表情。
「絕兮,你怎麼……哭了?」
「哎?」
姑娘伸手輕觸臉頰,卻觸碰到一片濕潤,寒風吹在臉上,似是被刀割了一般的疼。
只是她的眼神還是冰冷,嘴硬道:「沒有,沒哭的。」
若是個白眼狼,若只是玩弄一干人等的感情的傢伙,她又何必為這樣的人黯然神傷?
白存卿的睡意去了大半,他也不管副將身份,直接拉著姑娘就進了溫暖的營帳,「外邊風大,這雪國可比不得靈淵,這兒一整年都下雪,若是染了寒症,可治不好。」
清秀小將的眉眼近在眼前,他的關切顯而易見。
「不要管我。」
她才覺得冷,便瑟縮起來,縮在凳子的角落,溫熱的淚一直往下掉。
她顧絕兮這般受制於人,這般違背自己的心之所向,委屈,作孽,不過是為了他君墨堯的妹妹君落希……到頭來人家沒念著她半分,還將她的夥伴重傷?
奇怪……
是從未有過的消極,她不斷地擦著眼淚,想停下,那溫熱的液體卻還在往下落……這身子,都不像她的了。
白存卿見姑娘一言不發只顧落淚,心都揪了起來,他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默默去接了杯熱水,坐在顧絕兮身邊。
「我沒管你啊,只是雪國的大將凍死在雪地里,我怕滑天下之大稽,才把你扯進來的,該哭哭,該樂樂。」
白存卿說著,皺起了五官——他在說什麼?能哭成這樣,想必是遇到了難事,他怎麼還落井下石??
姑娘家真要命。
「那個……」
「嗯?」她的嗓音有些低沉。
「喝點熱水,不然眼淚都流不出來了。」白存卿將杯子遞過去,卻不敢轉頭看顧絕兮,只是僵硬地保持一個動作。
溫熱的水汽在昏黃的燭光下緩緩上升,她瞧了許久,終於止住了哭泣。
「謝謝。」
感覺到手中的重量一輕,白存卿終於鬆了口氣,這姑娘不是好哄的,她和尋常姑娘家完全是兩個極端……他,實在是沒法子。
不知何時,他終於鼓起勇氣,轉頭看向顧絕兮。
卻見姑娘正愣著一雙眼,直直地盯著他,眼裡還有未乾的霧氣,像雨後的月季,明凈又惹人憐愛的模樣。
「這個事兒……別說出去。」
「哈哈哈哈,這個當然不會啦!」白存卿笑著,又憋紅了臉,「不是,將軍若有煩心事,完全可以和我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