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無支祁 6 破山劍
「青衫男人?」稷蘇放下環抱的雙手,神色嚴肅了幾分。
「是,我就是從白鎮逃出來的,大雨連著下了三天三夜絲毫不見小,我馬上覺察到不妙,冒雨逃出來的。到了村口的無支祁廟就已經累得不行了,進去避雨休息,正好看到一個青衫男人,右手持劍對著石像,憤怒的說,無支祁嗎,我們世世代代供奉你,你不感恩卻要拿我們的命,既然如此,我便毀了你再死,也算沒有白死,」
「說完也不見他動手石像就成了粉末,我想上前查看這麼厲害的人物長什麼樣子的時時候,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那把劍什麼樣子你有看清嗎?」
指之,石立碎,唯破山劍也。
「我不知道這劍會這麼厲害,提前就也沒太注意。不過,我記得它和一般的劍長的不太一樣,劍柄處有一對翅膀一樣的東西。」
服裝、寶劍都和師傅極為相似,是此人刻意模仿還是巧合?如果自己知道師傅用劍的慣用手是左手,和吃飯寫字慣用手是右手不同,一定會斷定那人就是他。
「蘇蘇,怎麼了?」鳶七扯了扯她的衣袖。
聽完描述之後,稷蘇神情亞嚴肅,一聲不吭,絲毫沒察覺到眾人越來越不安的神色,別鳶七一扯才會回過神來,立馬恢復聽故事的姿態。
「咳咳,就是可惜沒能一睹如此厲害人物的容貌。」稷蘇捋了捋鬢角的垂髮,正色道:「所以無支祁發起水災的謠言是從你這裡傳出來的?你沒有青衫男人那麼大本事所以就慫恿其他人跟著一起推到附近幾個鎮上的人一起推到石像是嗎?」
「這不是謠言!」
「那你告訴我怎麼證明你們村的洪水是由它引起的?」本來還對事情起因心存懷疑,知道了青衫男人這號人物的出現,稷蘇斷定第一起水災一定並非無支祁所為,他的目的是讓大家誤會來激怒無支祁發狂。
「白鎮從我小時候起就少雨,根本不可能下那麼大的雨,而且一下還是幾天幾夜!一定就是那個妖怪乾的!」那人對稷蘇的質疑十分不滿,剛抄起拳頭準備打架,一道閃電照到他的臉上,緊接著傳來一陣震耳欲聾雷聲,人跟著地面不受控制的顫動。
「遭了。」看著陣仗,無支祁這次怒氣不小,羽西身受重傷,獨身與它搏鬥怕是半點好處也討不到。
「是無支祁,你們快將包袱里的乾糧放上祭台,虔誠參拜,快!」
果然管用!
電閃雷鳴雖未停止,比起先前已經溫和不好曬,眾人見方法管用,祈禱聲變得大而猛烈起來。
「不必這麼大聲,你們自己做的孽還不知道要念多久,嗓子啞了沒人能幫你。」稷蘇閃身已經到門外,朝小丫頭交待道「我回來之前別讓他們離開破廟。」
「蘇蘇肯定找我們家公子去了。」
「你瞪我做什麼?」夜宿的眼神像寒冰,瞪的鳶七直起雞皮疙瘩。
夜宿壓根不離,起身在自己衣服上撕了幾條布袋子,三兩下將看見青衫男子那人手腳束住。
「你幹什麼?」那人被嚇的不輕,褲襠瞬間濕了一大片,蜷縮在一坨,不敢看直視夜宿,只好可憐巴巴望著一臉天真的鳶七求助。
「壞人。」夜宿捆好還不放心,一屁股在那人旁邊坐下,對那股難聞的氣味視若無睹。
鳶七也怕夜宿,腦袋扭到一邊,避開灼熱的的視線。
稷蘇趕到時,無支祁已經完全衝破了壓制,與羽西分立兩處山頭,毛上沾了零星幾片枯葉殘渣,羽西的白衣早已被塵土和稀泥點子換了顏色,右手衣袖上滲出的血跡格外奪目。
無支祁力大無窮且功法了得,重華和神仙一起圍攻都沒能避免傷亡,如今經過幾百年的修鍊更是難逢敵手。稷蘇明白自己三腳貓的功夫,加入戰鬥也不會有什麼作用,遂爬上不遠處的大樹,拿著上夜宿送的菱觀戰,等待時機。
真是個獃子!
稷蘇這一觀戰,氣得不行,羽西被無支祁打的節節敗退,好不容易因為對方大意等來一個偷襲的機會,為了所謂的君子之風硬生生中途改變劍刺的方向,躲開要害,只切斷了對方手臂上的幾根毛而已。
無支祁瞅了眼停在自己手臂上的木劍,右手吸掌,細風捲起落葉和塵土,朝羽西的滲血的右手劈去。
哪怕是用上十分之一的力量,羽西的手都必廢無疑,何況是全力。稷蘇來不起多想,一躍從樹上跳下,用法術加速下落到二人之間,胸口剛好承下這一掌。
一晃身,同身後的羽西已被強勁的掌力衝出三丈之外。
稷蘇朝旁邊吐了一口鮮血,暗自竊喜,還好這次吞雲術靈了,不然此時自己怕是已成肉泥了。
吞雲術是哪個門派的法術她已經不記得了,就記得它有一個自我保護屬性,就是化解近身攻擊的力道,但由於她學藝未精,所以這法術時靈時不靈,被雲袖攻擊險些丟掉性命就是不靈造成的。
「怎可貿然行事。」
「我不貿然行事你的這條手臂就廢了!」這會兒還計較方法,這人該不會是比吳長明還呆的書獃子吧,稷蘇心道,瞅了眼他還攬著自己肩膀的手,默默想旁邊挪去,保持距離,她可不想在遇到一個追著要對自己負責的男人。
「跟性命比起來,手臂算得了什麼!」
「這點你倒是開通,我以為你沒了手臂會嗷嗷哭呢,早知道就不救你了。」她考慮的確實不太周,自知理虧,又不想認錯,隨口編了個借口,粗魯的擦拭嘴角的血跡掩飾心虛。
「說謊。」難得的,她竟然在羽西的眼睛里了看到一股怒意。
「我這不是小命還在嗎,你的手也保住了,皆大歡喜,皆大歡喜。」這人極少外在的表露情緒,此時眼裡竟然有了努力,想必是自己做的確實過分了些,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你放心這點小事,我不會要求報答的。不用報答、對,上次承諾你下次見面報你送信之恩,你就當我今日是報恩得了,兩不相欠,你舒坦我也君子。」
羽西又恢復了平日里無波無瀾的狀態,稷蘇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感覺,自己說完這番話,他好像生氣了。
「你是何人!」
無支祁靈敏落在二人身前,眼睛直勾勾盯著受了自己一掌還能直立站著的稷蘇。
「來告訴你真相的人。」稷蘇仔細打量無支祁的動作和神情,試圖找到言語上牽制它的辦法。
「什麼真相?」
「兄弟啊能讓我先喘會兒起么,我可是剛挨了您老人家一掌呢,您的掌力有多威猛想必你自己是知道的吧,不然我話講到一半一命嗚呼了,你可得繼續被人利用了。」
稷蘇咳嗽兩聲,一屁股坐到地上,擺明不想再說。她不是嚇唬人,是真的傷的不輕,光咳嗽的這兩下子牽動胸口的上要命疼,她必須得想個不動手解決問題的法子。
兩人一猿在怪石嶙峋的山坡上席地而坐,相隔甚遠,又彼此關注。無支祁將腳邊的石頭一塊一塊搬開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是在這個?」稷蘇拿著自己剛剛挖到蚯蚓,無所畏懼遞到無支祁眼前,它只是抬頭看了看,並不理睬繼續搬自己腳邊的石頭。
她也不泄氣,將蚯蚓隨意放在它剛搬起石頭原本的位置上,挨著無支祁坐下,眺望獨自坐在一邊羽西,視力所限她僅能看到他筆直坐著的身影。
「什麼真相?」
無支祁終於按奈不住開了口。她本以為等它先開口要很久,所以打算取下衣襟上的菱,打算欣賞羽西的君子之風姿來消磨時間,聞聲停下取鏡子的動作,轉而去理無支祁身上亂糟糟的毛髮。
「將真相之前我們先聊點別的。」無支祁只是瞪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動作,再無其他反應,確定它對自己不排斥,稷蘇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你看出來了吧,我並非人類而是只老鼠。」
「和真相有什麼關係?」
「你知道雷澤池邊的巨人腳印嗎?」稷蘇注壓在自己和它相似的身世上,只有讓它相信並且認可自己,她接下來的話才有意義。
「你是稷蘇!」無支祁騰的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是。」稷蘇不知道無支祁眼中的怒氣是為何,它的反應跟預想中的世間唯一兩個異生物相見的親切感截然相反,還是看著它的眼睛堅定回答道。
下一秒,她就被無支祁抓著衣襟舉到了半空中,羽西依舊穩穩的坐著,望著遠方的天空。
「我從出世就在找你,但你太、讓我、失望、了。」
稷蘇被無支祁扔倒在地,並沒有想象中的疼,看來被壓在桐柏山的幾百年裡它已經學會了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道。
「你找我,是因為我和你一樣都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你恨我是因為什麼呢,我想想。」稷蘇嬉皮笑臉從地上爬起來,沉思道。「難道因為我和人類混在一起?」
「哼!」
無支祁嫌惡的將腦袋扭到一邊,視線正好落在端坐著的羽西身上,像看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似的,鼻子里冷哼一聲背過身去,誰也不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