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拔宅 2好事成雙
喜堂內桌子和板凳都被套上了紅色的布,每張桌子中間擺著大朵紅花的盆栽,稷蘇認不出名兒,但不得說挺好看的,每桌十人,每人面前都有一個乾花做的香囊,小巧精緻、香氣淡雅。
稷蘇隨丹朱穿過喜堂,再按照指引穿過院子,來到白梨梳妝的地方,喜服加身,妝容艷麗,今日的白梨與平日素凈的女子判若兩人,卻出奇的好看。
「丹朱賺了。」稷蘇邁上台階信步入內,來到白梨身後,仔細審視銅鏡中的新娘,確實異常好看。
「你來啦。」明朗的笑容掩映著明麗的妝容,白梨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等你好久了,幫我畫花鈿吧。」
仙修門派中的女子成婚,都會由家中年長的女性,以蠟筆在新娘的額前畫上紅色的圖案,代表著長輩們的關愛與祝福,同人家女子出嫁,娘親梳頭意義一致。
「畫什麼好呢,我的技術可不好。」白梨親娘出身卑微,又早死,在這大喜的日子不免傷感,稷蘇舉著蠟筆,嚇唬著要在其臉上亂點,緩解氣氛。
「我沒事。」稷蘇素來不會安慰人,白梨又是個通透的,她那點小把戲自然騙不過人眼睛,被白梨輕輕拽著手腕,反倒有點局促,「謝謝你,稷蘇。幫我畫桃吧。」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稷蘇念叨僅會的幾句之詞之一,替白梨點上最後一筆,「原以為你會和大師兄走到一起的,沒想到現在和丹朱這般膩歪。」
白梨清冷疏離,節並熱情穩重,兩人功法樣貌相當又兩情相悅,原應是無比契合的一對,誰料雲無涯突然去世,白梨被迫會雲逸山,丹朱追隨,倒成就了他倆的姻緣,稷蘇不愛打聽人私隱,卻忍不住感嘆,造化弄人,不知是好是壞,是喜是悲。
「稷蘇你當真不知嗎?」白梨對節並從始至終都只是單相思,他心裡的裝的是另外一個人。
「不知什麼?」稷蘇替白梨帶上喜冠,金色流蘇遮面,正好擋住白梨眼中長長的故事。
「丹朱對我很好,我也很愛他,所以我們成婚了。」
「是是是,我知道你們相愛,你這桃子是他那梨花不都表現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嘛,」稷蘇想到丹朱喜服上的暗紋梨花就想笑,大男人家的以花做飾,也不怕人笑話。
嗩吶銅鑼齊響,鞭炮齊鳴,稷蘇攙著白梨緩緩踏上喜堂的紅毯,竟有幾分激動,丹朱一身喜服,自紅毯的另一端,快步迎來。
「你倆好好的。」白梨的眼淚打在她交接的手背上,帶動她想哭的神經,她以笑做掩,「你倆咋回事,這都擺第二場了還哭。」
稷蘇快速退出紅毯,扭頭拭淚,瀟洒落座席間,不看紅毯,對著一桌子好酒好菜,大快朵頤。
「娘親,你怎麼哭了?」
「菜太辣,被辣著眼睛了。」蘇雨溪拽著她的衣角發問,她只好隨便編個理由搪塞過去,因為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落淚的原因。
「擦擦。」重華掃了一眼,丹朱夫婦為照顧仙修弟子特意準備的清淡喜宴,嘴角上揚,遞出方帕子。
「擦什麼擦,我又沒哭。」她接了帕子那不就表示自己哭了么,稷蘇白了重華一眼,拿衣袖在臉上胡亂一抹,繼續享用大餐。
「稷蘇不必緊張,這麼有愛的婚禮,誰人見著都會濕潤眼眶的。」
稷蘇應蘇稽的話,猛然抬眸一看,四周的人無一不在拭淚的,心終於落地,狠狠的奪過重華手中的帕子,放在自己手邊。
「這個小孩子不能吃。」蘇雨溪剛費勁挑進碗里的菜,被重華無情挑出,放到自己面前的碟中。
「哦。」蘇雨溪放下碗筷,眼珠一轉,似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眼睛發亮,「娘親與爹爹成親的時候,也有哭嗎?」
重華失了仙緣再無成仙的機會,而稷蘇已經是神仙,神仙是不可能與神仙之外的人成婚的,兩人雖然都未提過,但兩人心裡都很清楚他們的交往不會有結果,卻又在這麼美妙的婚禮現場對結果充滿了嚮往。
「我們要是成親了還有你么?」她若與重華成婚了,應當也會生個小娃,也許比蘇雨溪鬧騰,也許比蘇雨溪乖巧,稷蘇裝作若無其實,一掌拍在蘇雨溪的後腦勺上。
「娘親嫌棄小寶。」
蘇雨溪是撿來的,換做平常的養父母都會對此閉口不提,生怕傷著了孩子,而稷蘇卻不同,整日掛在口上,一不開心就提一提讓他也不開心,如同提起他偷了塊糖挨罵被她看到那樣的小事,久而久之,這孩子對於重華稷蘇不是親生父母這邊事情反而看得輕了,外人提到也分毫不覺得委屈了。
丹朱敬了一圈回來,腳步已有些不穩,雙臂一左一右往重華與節並二人身上一搭,整個身體靠在兩人的背上,右手的酒壺一晃,酒漬正好灑在重華肩頭。
「丹朱,站好。」稷蘇一旁吃著看熱鬧,見重華對一個半醉的人講儀態,不由得捂嘴偷笑。
「師尊,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不喝一杯么?」丹朱搖搖晃晃要去倒酒,灑的更多,這次不僅重華連左手邊的節並也沒逃過這一劫。
「行端坐方。」
「是啊,丹朱你這是要坐還是要站,不怕扭著脖子或腰桿么。」稷蘇實在忍不住想要陶侃一番。
「稷蘇……」丹朱指著稷蘇,搖搖晃晃就要往稷蘇這邊走,被節並一把扯住。
「大師兄,你幹什麼?我要找她說道說道,拐帶別人媳婦兒不好。」丹朱掙扎不成,反而嚶嚶哭了起來,「憑什麼我的媳婦兒不跟我睡,要跟你睡。」
來的時候,丹朱笑嘻嘻的跟她說,白梨晚上想跟她聊天說悄悄話,怎麼現在變成她搶著要跟他媳婦兒睡了?稷蘇無顏抬頭,掩額接受四周灼熱的打量目光,這都是什麼事兒啊,她怎麼像成了那挖牆腳的鋤頭了。
「丹朱,你別鬧,稷蘇是姑娘家,我陪你喝。」節並起身,端起自己的杯子,自顧自與丹朱手中的一碰,一飲而盡,「還喝嗎?」
「大師兄你又幫稷蘇說話,你每次都幫稷蘇坑我。」丹朱哭的更凶,拳頭虛弱的一下一下在節並胸口亂拍,「你那麼喜歡她,幹嘛不告訴她啊,害……我們家白梨整日傷心難過。」
什麼叫引火上身,稷蘇現在知道了,丹朱就是那把火,她與節並就是那兩個傻不拉幾引火上身的人。
稷蘇理解的看了一眼節並,瞟向節並旁邊的重華,似乎……有怒氣,心虛的收回眼神,離落正一副看熱鬧的樣子磕著瓜子逗小孩玩兒呢。
「哐當」一聲,肇事者成功醉酒倒地,節並久拍不醒,只好吩咐幾名雲逸山弟子將其先抬進崑崙弟子休息的地方修整,她也不能上去踢一個醉酒的人幾腳顯得不高級,最多將「此仇」幾下,待他醒來多打幾拳頭了。
入秋之後,一場秋雨一場涼,方才的小雨,成功讓稷蘇打了個哆嗦,只好起身去關窗,又吩咐服侍的小弟子找了被子,添到自己,重華與蘇稽房中,剛要睡下,門又「咚咚咚」的響了起來。
「白梨?」丹朱醉酒,稷蘇沒想到賢惠的白梨還會上她這兒,雨雖小,不打傘穿過兩個院子仍然免了不了濕了衣裳和頭髮,她拿出方帕子給她,「擦擦吧。」
「方便嗎?」白梨一邊擦身上的水,一邊笑著問她。
「方便啊,只要你夫君不說我拐了她媳婦兒就行。」稷蘇沒什麼能是分享心事的女子朋友,白梨是唯一的一個,能躺下一起聊聊天求之不得,但這畢竟是人家的大婚之夜,這樣總歸是不合常理的。
「放心吧,他日後就要留在雲逸山了,今晚肯定也想跟師兄弟們好好聊聊。」明明是想成全丹朱,卻偏偏說自己想跟朋友聊天,這樣善解人意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好妻子吧,稷蘇鋪好床轉身正見白梨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一臉嬌羞,「再說我懷孕了,同不同房都是一樣的。」
「這麼快?」在崑崙擺喜宴距今不過一月,這來的確實太快了點。
「三個月了,原本定在年底成婚的,因為他的到來提前了。」
白梨因為出生的時候沒有父親遭了不少罪,本該對生兒育女一事十分嚴謹,最終卻因為丹朱未婚先孕,沒有半點擔憂,沉醉在滿滿的幸福當中,愛一個人,大抵是能讓人忘記不愉快的吧,稷蘇如是想。
「你呢,打算什麼時候跟重華師尊成婚?」
什麼時候與重華成婚?稷蘇躺在床上,聽著小雨淅淅瀝瀝的聲音,對紅袍加身的重華與自己有了想象。
「重華師尊……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再遇仙緣了。」稷蘇不答,白梨又道,「主動的仙緣他錯過了,還有被動的,我聽父親說過,一個人的仙緣可以是等來的也可以是求來的,你既是仙又與他有緣,說不定你就是他的第二次仙緣呢?」
別說只是白梨的推測,即便她真是他的仙緣,在他板正的觀念中,也是不會同意靠一個女子飛升的吧。
「你知道重華師尊已經不是崑崙的師尊了么?」
「什麼?」稷蘇騰的從床上坐起來,重華不是崑崙的師尊,哪是什麼?
「從蘇稽回去之後,他就提出了卸任,因為師傅與師叔很多事情不懂,所以尚留在崑崙教導,這次回去可能就會完全卸任了。」
桃坪令之亂后,他說過,她在哪他便在哪,他提出卸任會與此有關嗎?無關答案,稷蘇已經這樣認為了,這樣是想著,睫毛微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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