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拔宅10 非鐵
「蘇稽呢?」
歲寒殿離後山最近,將傷員帶到此處修養,既能減少移動造成的二次傷害,又方便她就近照顧,正好可以將多省下來的時間用來尋找重華。
稷蘇環視打聽,僅幾個服侍的弟子進進出出,不見蘇稽蹤影,她這一路神經高度緊繃,回來后一直忙活病人,若不是離落突然問起,還真沒發現蘇稽不在。
「就是和我長的差不多的那位姑娘。」稷蘇見那名弟子一臉疑惑,善意解釋道,端著葯碗,從傷員中間穿過,來到其身旁,與離落並肩而立。
「早上見她帶著小孩兒出去了,回來沒就不曉得啦。」
「帶小孩兒出去了?」蘇雨溪十分獨立,且十分不喜蘇稽,怎麼會單獨同她一起出去?
「是啊,兩人好像很著急的樣子,出門時還打翻了仙兒師姐的茶水。」
「你先去忙吧。」
稷蘇手托下巴,似在注視著被離落遣走的昆吾弟子,實則眼睛並無焦距,能讓蘇雨溪著急的除了她就是重華,可他同時也很清楚他們倆的本事,那麼蘇稽到底是用什麼方法讓他相信他們出事的呢?
「你怎麼看?」
蘇稽與小寶一道出的門,與重華一同被帶走的卻只有小寶,也沒有任何傷員在描述打鬥過程的時候提到蘇稽,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一,在到達打鬥地點之前,蘇稽與蘇雨溪走散了,可能也身處險境,二,蘇稽與帶走重華父子的鳳旭是同一夥的,稷蘇傾向於第二種可能,但又顧慮是否自己立場不夠客觀,影響判斷,遂向離落提問。
「記得崑崙弟子是如何被栽贓的嗎?」離落不答反問。
對方栽贓崑崙弟子,用不正當方法召集精怪到自己陣營,而他們青玄書房的暗室內也發現了打量精怪不知的蹤跡,鳳旭的年齡肯定不是青玄的幕後主使之人,那就只有一種解釋……
「你是說青玄與鳳旭是受制於同一人?」青玄與鳳旭放在各自的軌道上,都是數一數二的人物,這個幕後之人到底是什麼人,能有如此大能耐讓兩人同時為其所用?
「不僅如此,蘇稽也是。」
「蘇稽也是?」猜測蘇稽與鳳旭是同夥,她也僅僅是直接上這樣判斷,並無證據,離落卻似乎十分篤定,蘇稽是直屬於幕後那位神秘的大佬,而非鳳旭麾下。
「你仔細回想青玄與鳳旭對她的態度。」
青玄向來是得不到就毀掉的個性,卻獨獨對蘇稽不同,即便她選擇對她沒有任何回應他的競爭對手重華,他依然不曾真正的傷害過她,甚至千方百計的要找到她屍體,復活她,初看是他用情至深,再品,卻並不符合這個百行利為先的人物性格。再說鳳旭,自身身高、傲慢無禮、狂妄之極,連她這個小仙姬的身份擺在這裡也沒看他臉色,唯獨對時常沉默的蘇稽畢恭畢敬。
「哎,大師兄。」
兩人邊說邊聊,邁過大廳後方的門檻,再下過幾步台階便來到後院,歲寒、歲陽、歲明三座殿宇是專為招待賓客所建,青玄一生與重華比較,就連招待賓客的地方都比崑崙的幼圓殿要貴氣的多,除了外面豪華的陳列與傢具,後院也是十分精緻,亭台樓榭、鳥語花香,名貴的植被後面,幾名身著崑崙服飾的傷員,正雙手捧著東西,跪倒在地,節並在則在期間來回穿梭,像個古板的教書先生。
「稷蘇。」節並見著她身後的離落,不情不願道,「……表哥…….你們怎麼來了?」
「處理完傷員,四處看看。」離落擺出上神的姿態,不屑一顧道。
「這幾名就是混入崑崙弟子中間的弟子?」稷蘇兩指拿起一人手中東西,仔細端詳著問道,「這就是你們召喚精怪的工具?」
「正是。」那名被問的弟子倒是硬氣,雙眼直視前方,看都不曾看過她一眼,節並大約是怕她尷尬,代為做了回答。
稷蘇直起身子,對著陽光,掂量著,反覆端詳手中的東西,這東西似鐵非鐵,當是碗口大小的齒輪碎裂而成,僅僅小小一塊碎片,已是十分沉重。
「你做什麼?」方才半字不答的那名弟子,匍匐倒地,扭頭朝稷蘇憤怒吼道。
「走路啊。」稷蘇聳肩攤手表示自己什麼都沒幹,「哦,地上有個人啊,抱歉,沒看到,眼神不好眼神不好……」
「你……」
「我?」稷蘇無辜反問。
那人大概也看出稷蘇是刻意針對自己,又是一副賴皮的樣子,轉而將矛頭對上了,禮全氣正的崑崙大弟子節並,「堂堂仙門第一的崑崙,就是如此待人的么?」
「小朋友,這麼沒眼力見兒啊。」離落是俯身拍打那人臉頰,「仔細看看她的衣裳。」
「大師兄,你先回去照料傷員,這裡我們幫你守著。」按照崑崙中正的法子,從這些人嘴裡套線索,可能一輩子也得不到結果。
「你……們悠著點兒,別鬧出人命。」節並離開前,不放心叮囑道。
「放心。」離落起身左手拍著節並的肩膀,扭頭看著地上的人,邪魅一笑,危險意味十足,「死人有什麼意思,生不如死的活人才好玩兒。」
「爹爹,這是什麼地方啊?」
精靈秀氣的小娃靠在白衣公子胸口,眼睛直勾勾盯著洞口橫卧的大石滴落的水珠,水珠細而不密,形成一個稀疏的水簾。
「不知。」男子輕撫小孩腦袋,繼續閉目養神。
「那些人為什麼要抓我們呢?」小孩繼續發問。
「不知。」男子繼續閉目養神。
突然,從洞外飄進一片葉子,引起了小孩的注意,利落的從大人身上起來,揀起地上的葉子,拿在手上撮著梗玩。
「爹爹……葉子,我們已經離開昆吾了嗎?」小孩舉著半黃不綠的葉子,小跑著湊到男子跟前。
男子始終閉目,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的臉連同唇,白的如同一張紙,沒有半點生氣,額頭上滲著細密的汗珠,像在對抗著身體巨大的痛苦。
「沒有。」
重華緩緩睜開眼睛,不想讓小孩失望,艱難抬起左手輕撫蘇雨溪額前的碎發后,接過葉子,細細盯著,這葉子能進到洞里,說明外面不僅有樹還有風,不知稷蘇知不知道昆吾有這麼一處地方,不知外面現在如何了,她有沒有受傷,有沒有想到應對的計策。
「爹爹你受傷了。」重華平日就少言,所以方才的幾句冷淡的回答,並未讓蘇雨溪發現他的異樣,此時他抬起左手來取樹葉,方才看到,重華腰下的劍傷滲血冒著黑煙。
「無礙,小寶不要擔心。」重華想讓自己盡量笑的輕鬆,卻力不從心。
「爹爹!」蘇雨溪起身,叉腰,氣鼓鼓的俯視重華,吼道,「你都中毒了,別笑。」
「誰規定中毒就不能笑了?」
「我規定的!!!」人未到,聲先進,鳳旭從洞口的斜坡上跳到二人跟前,大笑道,「原來你那張死人臉是有表情的啊?」
蘇雨溪轉身,張開雙手,用身體擋住身後的重華,回嘴道,「你才死人臉呢!」
「呵呵呵。」鳳旭笑的更加猖狂,俯身拉近與蘇雨溪的距離,諷刺道,「他可不是你親爹,小身板兒護得這麼嚴實,不怕沒了小命兒?這樣吧,看你是個有種的,叫我聲爹爹,我就放了你。」
「放了我,再殺了我,對嗎?」蘇雨溪用盡全力去推,跟前的人紋絲不動,只好作罷,聳聳肩向後挪出小半步。
「小孩兒挺聰明的……啊。」鳳旭捏了一把小孩兒的下巴,終於進入正題,「我要問你要樣東西,想活得久一點就快點給我,不要逼我動手。」
「不妨試試看。」
稷蘇合衣而眠,手臂枕著腦袋,盯著窗孔透進來的點點光亮,睡意全無,重華會因為受傷鳳旭帶走,肯定傷得不輕,鳳旭要帶著重傷的重華與一個小孩兒在那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下山幾乎不可能,可她與離落已經圍著昆吾搜查了兩遍仍舊一點線索也無,他們到底去了哪裡,還是昆吾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秘密地方?
我不知道的秘密地方?
稷蘇蹭的從床上坐起,青玄書房暗室里既然有不知的痕迹,那附近就應當有適合它生活的地方,不知成長需要吸取大量的樹根汁液…….青玄的書房位置偏遠,暗室更是無人知曉,倘若暗室通往是一片密林,不但能滿足不知的生存,鳳旭用來此時暫時隱藏也正好合適,這樣想著,人已經抓起桌上的非鐵碎片出了歲寒殿。
男子身著白衣,左腰染血,雙目緊閉,靠著路邊大石,雙腿盤起,上身筆直,稷蘇尚未看清容貌,這端方的坐姿已讓她心亂如麻,加快腳下的步伐。
「重華,重華……重華?」她將人扳過,讓他靠著自己避開冰冷的石頭,看過脈才稍微鬆了一口氣,溫聲細語喊道,「重華,醒一醒。」
「算了,我們現在這裡休息一會兒。」稷蘇取了方帕子塞道重華的傷口處,單手按著簡單止血,幸好傷的沒有想象的重,休息一會兒便能醒來,稍作整理之後再回歲寒殿,省得重華再那幫後生面前失態。
「稷蘇。」
不知等了多久,她竟靠著他的腦袋睡著了,醒來時,那張讓她擔憂了許久的人,正眼含熱淚,嘴角大笑,看著自己。
「你醒啦?」話一離口,彷彿整個空氣都安靜下來,她清晰聽到到自己並不激動的語氣與平靜的心跳。
這是怎麼了?
稷蘇握住重華抬起想要撫摸自己臉頰的左手,一冰涼之物快速滑過她的手腕,瘙癢未過,撞擊聲已響。
。